張小蘿和李二寶,成了壓倒幕後者爪牙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些人能被派來探察情報,自然不會是泛泛之輩,可惜李二寶和張小蘿在經過這些日子的蛻變之後,也早已脫胎換骨,再不復曾經的青/澀。

故而,這邊雙方才剛一動上手,偽裝者們便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

原本他們就做好了準備,這極有可能是不良司設下的一個陷阱,所以一行人行事頗為小心,一直忍到葬儀之日準備混在悼客中探查一番,可誰承想世態炎涼到這般地步,這李夢白身死之後,竟無人來悼念,這才使得他們漏了蹤跡。

可即便如此,以他們的實力,並非不能擺脫其他不良人的追擊,反正該探查的事也探查得差不多了。

沒想到的是眼看就要逃出生天了,卻從斜拉裡突然殺出這麼一個力大無窮的莽漢和一個劍術高明得不像話的小娘子,兩人下手既黑且毒,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是扶余小郡主和二柱子!”

一個照面就被放倒了兩名同伴之後,偽裝成悼客的幕後者爪牙,終於認出了李二寶和張小蘿的身份。

若是換做以前,李二寶一聽到他最反感的“二柱子”這個匪號,早就炸毛了。

但現在,一切於他就如東風吹馬耳,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手中雙鐧舞動得又疾勁了三分,配合著張小蘿的大劍,編織成一張密密的羅網,把這些爪牙牢牢地束縛在原地,只能接受他們的逐步蠶食。

在眾人交手的戰場上,大片的塵土飛揚起來,都是被李二寶和張小蘿出招的勁風吹起的,反倒是後來趕到的其他不良人,已經完全沒有了插手的餘地,只能在外/圍為他們搖旗吶喊。

“砰!”

抓住一個破綻,李二寶再次悍然出手,一個箭步,衝進這批爪牙的防線,左右開弓,把反抗得最激烈的兩個對手砸得骨斷筋折,倒地不起。

至此,幕後者一方的士氣終於徹底崩潰。

其實此事的偏差就出在,他們原本準備悄無聲息地隱匿身份行事,故而所派之人都不是什麼意志堅定的死士,而是耳聰目明之輩。

這樣的人,察言觀色、探查情報可以,但是獨獨缺了一絲氣節。眼看著自己一方最強的幾人接連被打倒,他們都生出了自保的心思,朝著四面八方一鬨而散。

只是這麼做,固然讓李二寶和張小蘿分身乏術,但也給了其他不良人發揮的空間。他們早就在一旁摩拳擦掌了,此刻一看有自己登場的機會,二話不說,一擁而上,幾乎把所有偽裝的悼客全部擒獲,只有一個運氣特別好的,衝出了包圍圈,連滾帶爬逃進了山下的樹林裡。

“我去追!”

張小蘿大劍一橫,就要往山下追去,但被郭燁及時攔住:“算了,窮寇莫追。小蘿你身/嬌/肉/貴的,跟這些棄子玩命划不來。”

好說歹說勸住了張小蘿,眾人一回頭,卻看到李二寶正像尊鐵塔一樣,站在被擒獲的假悼客跟前,一板一眼地分析道:“能知道俺二柱子的混名,說明你認識俺,不,你應該不認識俺,你沒有在第一眼認出俺,你應該是從旁人那裡聽說俺的名字的,而且這個人還習慣性用‘二柱子’來稱呼俺……嗯,是這洛陽城中的熟人嗎?”

聽著他顛三倒四的分析,卻還真的推出點東西來,郭燁等人在刮目相看的同時,又生出哭笑不得的心思。

“幾時起二寶也會動腦子了?”紀青璇低聲道。

“我只道他這些日子長進了,沒想到竟是大大地長進了。”

郭燁眼看李二寶搗鼓搗鼓,還真要把幕後之人給推出個大概來,他忙大步走上前,一把拉住了李二寶,“行了,走吧!在場的都是明眼人,無需你饒舌。我們走吧!”

“啊?”

李二寶茫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俘虜,似不明白眾人追索了這麼久,怎麼好不容易逮到的活口就在眼前了,郭燁卻喊著要走了。

“我們眼下最重要的事,還是那一位的委託,不宜捨本逐末。”

郭燁抬腳踢了踢地上的俘虜,笑道,“這算是我們為此前那一連串案子做的一個收尾吧,現在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在衙門裡行事,最重要的是懂得和光同塵之道。他們這一路以來破獲的案子不少,特別是那一系列環環相扣的大案,雖說最終的真相是女皇陛下訴之於口的,但是從他們的角度來說,已是無限接近真相了。沒有最終破獲,不過是因為有些因由只得女皇自己知曉罷了。

現如今,既得了女皇的關注,且有了新的任務,那麼對他們而言,在這件事上,就是時候分些功勞出去給其他的同僚了。出來行事,你自己吃肉,總還是要給別人留口湯喝的。

果然,聽了他的話,其他不良人都露出了驚喜之色。

今日的誘餌計劃,本就是郭燁提出來的,能參與執行這個計劃,已經是個撈功勞的好機會,可他們還是差點讓人給跑了,最後還多虧了張小蘿和李二寶出手。

按理說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最多有點苦勞就頂天了,甚至還可能給上官留下一個辦事不利的印象,但聽郭燁話裡的意思,卻是要把這份功勞都舍與他們了,這讓他們如何不欣喜若狂?

“諸位兄弟,這些賊人就交給你們了。我等先走一步!”郭燁也確實做到了功成身退的承諾,一拱手,毫不拖泥帶水的下山而去,對這些可能蘊含了大功勞的俘虜竟是毫不留戀。

他這樣爽快的舉動,頓時讓在場的不良人對他好感大增,曾經因他非洛陽嫡系而產生的排斥感,更是蕩然無存。

可以說,直到這一刻,他們這一支從長安而來的人馬才算是真正融進了洛陽不良司,而不再是依靠徐有功的威壓。

待他們回到不良司,其他押送假悼客的不良人也前後腳就回來了,經他們一宣傳,郭燁他們立刻感覺到周圍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充滿了認可與善意。

不過他也不甚在意,當初敵意滿滿的窺視都不能阻止他查案,更何況是善意的目光呢?他把眾人找到一起,道:“天意不可違,陛下既然已經明言要我們查二十年前的東宮舊事,那我們就必須把這件事辦妥了,辦漂亮了,須知陛下一代明君,可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把她惹惱了,我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因為在場的沒有外人,他乾脆也把話挑明了說,不再諱言女皇的身份。

聽他這麼一分析,紀青璇也露出了憂心忡忡的神色,舊話重提:“可是,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當年都沒個明確的說法,更何況如今?”

“不,其實明確的說法一直都有。”

郭燁淡淡道,“你們注意到陛下還有徐帥他們的暗示了嗎?都說當年之所以沒有一個明確的真相,便是因為明裡暗裡頗多掣肘,若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掣肘從何而來?”

“你的意思是,孝敬皇帝真的是被人……”

紀青璇眉頭一跳,做了一個割/喉的手勢。

“嗯。”

郭燁點頭,道,“既然是查案,我們也不必忌諱什麼了。郭某就明說了吧,孝敬皇帝之薨,疑點重重,若非此事乃是女皇陛下親自託付於我們,郭某甚至覺得,陛下她還真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了。她有動機,事後最大的受益人也是她。民間流言,也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

聽他這般大膽地說話,眾人即使明知沒有外人,但還是忍不住一陣心驚肉跳。當年孝敬皇帝乃是太子,且為人賢德,他不死,女皇上位就是名不正言不順,而事後女皇也確實登上了皇位,從這個角度來說,郭燁的分析真是一點都沒錯。

只是,這種事你就這麼大大咧咧地說出來真的好?

“郭副尉,這種沒意義的話莫要再提了。”

紀青璇連忙阻止道,“若真是陛下所為,她又何必讓我們去清查此事呢?”

“不錯,所以若真有一個兇手,必然不會是陛下。”

郭燁微微頷首,“或者說,我們只能預設為不是陛下,不然不管查得出來查不出來,我們都是死路一條。不過想來陛下日理萬機,也不至於用這種手段來消遣我們這些小人物。”

“那你剛剛的話是何意?”

“還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們的嗎……”

郭燁環顧一圈,道,“若是在沒有線索之時,便可以用鎖定受益者的方式,來猜測嫌疑人,誰獲益最多,誰的嫌疑便最大,你們想想,孝敬皇帝薨逝,誰是最大的受益者?”

“陛下……”

“除了陛下!”郭燁一臉鬱悶地叫道,“感情我剛才那一大堆話白說了。”

眾人冥思苦想,臉上漸漸都露出了明悟之色,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誰都沒有把那個答案宣之於口。

最後,還是郭燁冷笑一聲,道:“都不敢說是麼?那便由郭某來開這個口吧!當年陛下身為天后,大權在握,最盼著孝敬皇帝死的,無非就是武家那一夥人而已。”

太子李弘身死,女皇登基,那武家就由外戚,名正言順地轉成了皇親國戚,甚至還有一絲繼承大統的希望。

當然,事實也確實如此,女皇登基之後,武家威勢大漲,若非李昭德他們拼死阻止,怕是早就讓武承嗣當上了皇嗣了!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明白了吧?”

郭燁敲了敲案几,強調道,“接下來,我們主要去查證的,就是兩個方面,一是武家,看他們在當年的舊事中,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哼,想來追殺東宮舊部的時候,他們肯定是出了不少力的……”

想起自己父母也是在當年那一次變故中分離,自己母親到死都對父親念念不忘,卻終究沒能再見上一面,郭燁就禁不住恨得牙癢癢。

“那日陛下說,你的祖父和父親都曾效力孝敬皇帝……”紀青璇目光直視郭燁,低聲道。

“不錯。郭某的父輩都是東宮舊部。”郭燁點了點頭雙快遞承認了,只是不願再多說。

紀青璇等人只道他心中苦楚,也不敢多問,忙轉移話題道:“那除了武家,你說的另一個方面是什麼?”

“獵人有了,自然還缺獵物。”

郭燁皺眉道,“當年被追殺的人裡,可是有不少都活到了今日呢!從他們嘴裡,我們說不定能得到不少有價值的線索。”(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