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了。”

郭燁等人剛追進淳和坊不多時,夕陽投下的陰影間,一道矮小但不失靈活的身軀就迎了上來,正是梁得尚。

他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就算是和眾人打過招呼了。

“劉方圓人呢?”郭燁問道。

第一次見識世代不良人的暗號,雖然一路上龔四海已經表現出了令人信服的能力,但他還是擔心梁得尚在最後關頭把人給追丟了。

“在裡頭呢。”

好在梁得尚並沒有讓人失望,他指了指街道對面的一棟不起眼的小茅屋,道,“剛進去不久。”

郭燁順著他指出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時夕陽還未落下,陽光落在那茅屋的窗欞間,有一種靡靡的昏黃。

他招了招手,其他幾名不良人立刻默契地散開,拉出一個弧形的陣形,朝著那棟小茅屋摸了過去。

不過才剛一靠近,走在最前面的郭燁突然一愣,然後黑著臉折返了回來,一把拖住張小蘿,往後方走了回去。

“郭大哥,你幹嘛呀?”張小蘿撅起小嘴,不滿地抱怨道。

“這件事不需要你了……”郭燁道。

“呃?”

其他人本還疑惑他的舉動,但是馬上,一陣***就傳進他們耳中,令人面紅耳赤,不忍卒聽。

“劉郎,來嘛……”

一瞬之間,所有人同時明白過來,俱是啼笑皆非。

本著君子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道理,他們還是沒有急於上前,而是苦笑著對視一眼,都退了回來。

“晦氣。”

梁得尚冷著臉啐了一口,然後難得給紀青璇解釋道,“抱歉,紀不良尉,卑職也沒想到……”

紀青璇臉上浮現起一抹嫣紅,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這就是風評甚佳的四門國子助教?!”

郭燁突然冷笑叱道,“果然面上道貌岸然,背地裡男盜女娼。”

“看來雲袖所言,也未必是空穴來風。這種事有一就有二。”任鬥牛深以為然地補了一句。

“不錯。”

紀青璇臉上也露出一抹薄怒之色,道,“看來一會兒我們有必要請這位劉助教回不良司好好聊一聊了。”

於是,眾人憋著一口氣,一直等到屋內雲收雨歇,才由幾位老不良人上前叩響了門扉。

“誰,誰啊!”

幾乎在敲門聲響起的一瞬間,郭燁他們聽到屋裡響起了慌亂的聲音,裡面的人似乎被驚得不輕。

劉方圓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為了方便行事,特地選了如此偏僻的地方,居然還被人綴了上來!

“不良人辦案!開門!”

這次郭燁可就沒有那麼客氣了,他也不忌諱,一邊亮明身份,一邊上前一腳就把門給踹開了。

這間被劉方圓臨時闢為愛巢的屋子並不大,門扉一去,一股苦栗子的氣味撲面而來,屋裡的情況也同時一目瞭然。

屋中只有劉方圓和一個成熟風韻的美婦,後者被郭燁他們這些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嚇得花容失色,尖叫一聲,一把擁住睡榻上的被褥,遮蓋住自己的身軀。

不過郭燁他們卻是沒興趣看她暴露的嬌軀,他們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在了榻前的劉方圓身上。

這個文質彬彬的四門國子助教,已經完全失去了在成均監中大義凜然的風采,身上衣衫都來不及完全穿好,前襟凌亂,看著十分狼狽。

在看清郭燁就是曾經前去詢問過他的不良人之後,他嘴唇蠕動了幾下,更是連最後的狡辯都說不出口了,只是臉色灰敗,嘆息了一聲。

“劉助教,日頭還未下山,你這是白日宣淫啊。看來上次,你未跟我們說實話。”

郭燁目不斜視地走進屋裡,來到劉方圓面前,道,“抱歉了,請跟我們去不良司走一趟吧。”

“哎,好,好。”

劉方圓唯唯諾諾地應了,猶豫了一下,又補了一句,“那個……不知諸位能否暫時不要將此事告知我家娘子知曉?”

郭燁聞言,啞然失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劉助教你四處留情,拈花惹草之時,似也沒想過家中還有一位賢妻吧?”

“呵呵,賢惠!”

劉方圓像是突然激動起來,大聲道,“劉某也是無奈,實在是令人頭疼啊!”

“行吧……”

郭燁沒想到他居然是這麼個反應,眨巴了兩下眼睛,終於朝著睡榻上看了一眼,道,“有什麼話,我們還是回不良司衙門再說吧,想來劉助教也不會想在這裡說話……”

……

幾人終於在宵禁前,趕回了不良司衙門,索性也就來了個漏夜審案。

“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了,劉某也無甚好隱瞞的了,想知道什麼你們問便是了。只希望莫要將此事傳揚出去,也算為劉某留一絲薄面,劉某必將銘記各位的恩情。”

不良司衙門中,劉方圓已經完全放棄了狡辯的打算,只是把自己的要求又重申了一遍。

“那就要看你老不老實了。”

郭燁冷冷一笑,不客氣地嚇唬道,“嘿,老實的話,郭某說不定還能給你一個保全名譽的死法。”

“保全名譽的……死法?”

劉方圓愣了一愣,才猛地掙扎起來,“不過是玩了幾個小娘子罷了,說什麼死法,諸位這是打算草菅人命嗎?”

他本來還以為郭燁等人只是想查他的私情,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和盤托出的準備,只是他卻沒想到,郭燁壓根不問和他苟合的那女子的身份,反而一開口就以生死相迫,頓時慌了神。

不過他這個教書匠的身板,肯定是不能和旁邊經年累月與悍匪打交道的不良人們相比的,李二寶只是伸出一隻手掌,就把他的反抗鎮壓了下來,強行壓回了坐席上。

“坐好!”李二寶呵斥道。

跟著郭燁等人辦案這麼久,這個曾經的魯莽小子,也淬鍊出了一絲獨屬於不良人的威嚴,起碼恐嚇一個偽君子不成問題了。

被他這麼一吼,劉方圓渾身一顫,果然老實了下來。

這時,才輪到郭燁再次登場。他繞著劉方圓緩緩踱了一圈,視線卻始終不離他前胸後背,直到把這位外強中乾的四門國子助教看得毛骨悚然之後,他才露齒一笑道:“劉助教,既然你是這樣的風流種子,想來雲袖所說之事,應該也是真實的吧?”

“雲袖?”

劉方圓又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話題最後又扯回到那個在他心裡只是玩玩而已的小侍女身上,面色難看道,“又關她何事?”

“現在是本副尉在問你話。”

郭燁敲了敲面前案几,示意他搞清楚自己的處境,“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好了。”

劉方圓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點頭道,“是,我與她,乃是在妙韻閣一場飲宴上相識的……”

他正待把自己和雲袖如何相識,又如何誘騙後者的過程一一道來,郭燁卻是沒心思聽下去了,直接打斷道:“雲袖捲入謀反大案,你和她不清不楚,你說,本副尉答應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算不算一個天大的恩情?”

“啊!”

劉方圓聞言,終於繃不住了,像一灘軟泥一般癱軟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罵道,“這個小賤人,我就知不該碰她,這是要害死劉某呀……”

歷武週一朝,哪怕是市井中的匹夫,也明白“謀反”二字,是絕對碰不得的。旁的罪責,還有大赦的機會,唯獨謀反,便是大赦天下也沒有你的份,女皇對叛逆者的痛恨,由此可見一斑。

“劉助教,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啊……”

儘管對劉方圓的為人十分不齒,但為了套出破案的線索,郭燁還是不得不跟他虛與委蛇,誘導道,“不過,也不是沒有轉寰的餘地……”

“郭副尉救我!”

劉方圓聽出他的未盡之意,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腳,大喊道,“劉某對陛下忠心耿耿,天日可鑑。絕不可能跟什麼逆賊參和到一起去啊!郭副尉明鑑!各位官爺明鑑啊!”

說著,他就“梆梆”地磕起頭來,在死亡的威脅下,他也不怕疼了,硬是把額頭都磕出血來都不敢稍微放鬆。

郭燁心中好笑,卻存心給他一個教訓,也不說話,一直等他都快把自己磕暈過去了,才淡淡道:“好了,劉助教,你且起來吧!郭某也知你是被矇蔽的,這樣吧,郭某給你一個為自己洗清嫌疑的機會,你當好好珍惜才是啊!”

“是,是,謝謝郭副尉,謝謝各位官爺。”劉方圓感激涕零道。

其他見狀也有些忍俊不禁,但又頗覺解恨,任鬥牛更覺得這樣子的郭燁十分合自己的胃口,暗暗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郭燁見鋪墊得差不多了,這才正式切入正題,問道:“劉助教,郭某聽雲袖所言,無遮法會當夜她離開妙韻閣,卻是與你幽會去了,不知此事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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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劉方圓微微猶豫了一下,但看到郭燁似笑非笑的眼神,馬上就屈服了,點頭道,“不錯,此事屬實……”

突然,他又像想到了什麼,連聲道,“不過,是她遣人來送信於我,說甚是思念劉某,劉某這才勉為其難去的!我明白了!如果她當晚真做了什麼惡事,那肯定是想拿我當擋箭牌,諸位可務必明鑑啊!莫要被她的一面之詞給矇蔽了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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