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苒突然意識到,陸堯澄誤會紀康和聞璐姐,都是因為自己。

“陸先生,上次的事,是我擺脫聞璐姐照顧紀師兄的,這件事我也知道,”秦苒趕緊解釋清楚,這邊祝先雅和紀康已經有了誤會,陸堯澄和聞璐姐可再別發生類似的事了。

然而一旁的祝先雅卻忍不住,“你們——你們都知道,卻唯獨瞞著我一個人,”祝先雅冷笑幾聲,“紀康,枉費我那麼信任你,你卻什麼都不告訴我。”不管那天,紀康和那個聞璐多清白,孤男寡女共處一夜,那個叫聞璐的女人還給他熬粥喝,祝先雅實在接受不了。

“還有你,”祝先雅的目光轉向陸堯澄,“你根本就是在報復對不對?”他們明明不認識,陸堯澄卻對她狂追不舍。而她,原本只是一個開美甲店的小老闆,哪裡值得他陸家大公子側目費心。

陸堯澄依舊是一副笑容滿面的樣子,不過這笑容更多的是看好戲,當然,他的眼神中也不乏戲謔,“我有說過,我們之間有什麼嗎?”

他們初見時,他只是要了祝先雅的聯繫方式,這個女人就一副春心蕩漾的樣子。他約她出來,看祝先雅的打扮,一眼就知道她精心裝扮過。聊天時,陸堯澄不過說幾句誇她的話,這個女人嬌羞的不成樣子。

陸堯澄眼睜睜看著眼前的女人陷入他的全套,樂此不疲的感情遊戲是他的擅長,果然不管什麼樣的女人,都逃脫不了自我感覺良好的曖昧。

祝先雅氣的說不出話來,要不是扶著椅子的扶手,差點倒過去。

紀康眼疾手快,伸手扶她,最終被祝先雅拒絕了,“不用你來看我笑話,”祝先雅一個冷眼,將紀康原本擔憂的目光殺回去。

紀康苦笑,“祝先雅,你這樣,我心疼。心疼你,更心疼我自己。”

說分手不過幾天功夫,祝先雅便開始另尋新歡,不是紀康想不開,而是他覺得,他們至少有真的感情,即便各自想要開始一段新的感情,起碼也要先撫平這段感情留下的傷口。

顯然祝先雅撫平傷口的速度快的驚人,紀康還沒來得及徹底悲傷,祝先雅先發制人,痛痛快快開始新的一段感情。

紀康如何不心疼自己,他心疼的都要瘋了,“先雅,你想要開始新的感情,我理解,不過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你說清我的想法。”紀康默默低下頭,整理一下情緒,抬頭之後,依舊是之前那個如沐春風的陽光男生,“我很努力想讓自己留在枝江市,一直都是,我說過我們之間並不是完全要異地,你給我時間,我會努力留在省人民醫院。但是你好像等不及,”紀康一聲自嘲的笑容,“我不怨你,我也沒資格怨你,我只是一個想實現自己理想的年輕人,帶著驕傲和不羈,努力給自己和自己所愛的人一個未來,顯然你沒有給我機會。”

紀康的眼神繼而變得哀慼,目露神傷,原本屬於男性硬氣硬朗的眉目此時鬆垮的掛著,全是哀傷。

“先雅,是我沒有能力給你一個確定的未來,對不起,”紀康道歉,眼睛痛苦的合上,像是隱忍什麼,不想被別人看到。

眼前的人,嬌軀一滯,祝先雅帶著震驚而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紀康。

隨後她才意識到,她主動放棄的男人,竟然這樣深深將她放在心底,竟然從未主動想要放棄過她。

“呵!都結束了,”祝先雅淒涼一笑,仰面長嘆,忍著淚不讓淚水掉下來,帶著最後一絲高傲,祝先雅說,“紀康,你贏了,贏得徹徹底底。我們之間這場分手的拉鋸戰,我一敗塗地。”

祝先雅的聲音哽咽起來,越到後面,聲音越發含糊,最後,帶著一絲沙啞,祝先雅說:“紀康,祝你好運。”

只一句“祝你好運”,包含了紀康前途和感情的祝福,她只能祝福,再也沒辦法參與其中。

“謝謝,”紀康艱難的回答,不過還是送上陽光而真摯的笑容。

這一場情感歷程,不是誰對不起誰,也不是誰錯過了誰,只能說,緣分沒到,上天不想將他們用紅線連在一起。

“太年輕了,”陸堯澄笑著搖搖頭,端起眼前的咖啡優雅的品一口,眼神轉向眼前站起的兩人。

“真的不重新考慮一下?”陸堯澄的目光審視一般投向紀康。

“陸堯澄!你不要太過分!”祝先雅端起自己那杯咖啡,抬手向陸堯澄潑過去。

秦苒看得心驚,只見陸堯澄英俊沒有瑕疵的臉上掛著褐色的湯汁,從飽滿的額頭一直沿著刀削的臉頰滴落,一股股,一滴滴墜在白色的西服上。

陸堯澄今日一身白色,好不貴氣。領帶打的極正,一顆別緻閃著耀眼光輝的領帶夾露出逼人的富貴姿態。袖口兩顆銀製的袖口規規矩矩將袖子別起,挽出一種整齊而精緻的美。

此時,褐色的咖啡汁滴落在白色西服上,染出一大片褐色暈染,像大肆綻開的花朵,順著西服的紋理,憑藉纖塵不染的白色背景,無盡蔓延。

紀康也沒想到祝先雅會如此衝動,更沒想到,祝先雅如此衝動的原因竟然是因為自己。

若不是陸堯澄挑釁他,祝先雅也不會如此。

陸堯澄的睫毛上還掛著幾滴咖啡,他眼睛緊閉,大口大口呼著怒氣。

“陸先生,抱歉,”紀康感覺叫來侍應生。

秦苒也跟著過去,手忙腳亂,連抽幾張桌上的餐巾紙,先幫陸堯澄把臉上的咖啡汁擦去。

擦幾下,陸堯澄反射性的偏過頭,一把拍掉秦苒還握著衛生紙的手。

“走開,”陸堯澄不滿,嫌棄而帶著怒火。

幸好侍應生趕來及時,送上毛巾,陸堯澄接過,幾下擦掉臉上的東西,甩手將毛巾丟在桌子上。

他面上再沒有笑容,還是像之前一樣,雙腿交疊,優雅的坐著。肘部支在扶手兩側,兩手交叉,拇指相對,全然一副不罷休的樣子。

他暗沉的目光打量眼前三人,“”紀康,原本你和我太太的事,今天可以一筆勾銷,但是——”陸堯澄攤手,示意自己身上的慘淡模樣,“給出一個解決方案吧。”

說罷,陸堯澄像上司一樣,擺著大老闆的樣子,目光銳利的掃過眼前三人。

祝先雅起初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但看陸堯澄一副要談判的樣子,立馬慌神。陸堯澄是誰?陸氏的大公子,陸堯澄的風投公司是枝江市的龍頭企業,別說他們這些小人物,枝江市的政府貴要都要賣陸堯澄幾分面子。

“陸先生,抱歉,”紀康真誠道歉,拉過身後的祝先雅,輕輕碰碰她的手,示意她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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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先雅還沒緩過神,完全不明白紀康的意思,紀康微微上前,將祝先雅遮住一般,對坐在眼前的男人說,“陸先生,我替先雅向您道歉,今天的事我們會負全部責任。您的衣服——如果你不介意,我會馬上聯系人幫您清洗。”

“就這個?”陸堯澄不屑,嘴角勾出一個冷淡的笑容,實為瘮人,“紀康,如果今天沒有發生這件事,我們可能再也不會有交集,但上天偏偏讓這件事發生了,你載到我手裡,你只能自認倒黴。”

陸堯澄“刷”一下站起身,悠悠上前一步,“這身西服不貴,三十萬,你看著辦吧,”陸堯澄路過紀康身邊,抬手拍一把紀康的肩頭,嘴角那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讓人看不清。

祝先雅腦袋一片混亂,見陸堯澄說“三十萬”,她頓時如被深山的暮鍾敲醒,身體一顫。

紀康雙手握拳,暗自忍而不發,只是站在原地,目光灼灼。

“叮鈴”一聲,秦苒的手機在此時手機閃一下。

“陸先生。”

只叫一聲,陸堯澄並沒有停住腳步。

秦苒又叫一聲,“陸先生!”

這次,陸堯澄駐足,頓一下,他回身看向她小跑過來的女人。

這個女人她有印象,聞璐在醫院照顧陸妏的時候,就是有她陪著。陸堯澄記得,他照顧陸妏到第二日,她還曾送過早餐來。

“有什麼事嗎?”陸堯澄皺眉,語氣很平常。

“三十萬什麼時候要?”秦苒問。

陸堯澄表情一滯,隨即傳出爽朗的笑聲,“你要替他們還債?”

“陸先生,既然你都已經提出賠償要求了,我們怎麼會拒絕,”秦苒淡定而自信的說,“陸先生是大人物,身上這身行頭自然價格不菲,陸先生說它值三十萬就一定值三十萬,要是不值三十萬——”

“夠了,”陸堯澄打斷,冷眼看向秦苒,“牙尖嘴利!”

秦苒並不怕他,請哼一聲,“怎麼?陸先生惱羞成怒了?”

“三十萬,一天之內打給我助理,他會聯絡你告訴你賬號,”陸堯澄並不再理會秦苒,抬步向出口的方向走。

“不用一天之內,現在就還你,”秦苒對著陸堯澄的背影說,“告訴我你賬號,現在我就可以轉給你。”

“哦?”陸堯澄轉身,嘲笑身後人的不自量力,“你們不過是些小醫生,一年能有多少錢?不對,問錯了,是一個月能有多少錢?三十萬不多,不過——也抵上你們幾年工資了吧?”

“是又怎麼樣?是又不代表我們沒錢還你,”秦苒覺得,眼前的陸堯澄盛氣凌人至極,“醫生賺的是血汗錢,問心無愧,不像某些資本家,打著帶大家致富的名義搞集資,專門和一些大公司合夥坑貧民百姓的錢。”

秦苒這話,比指桑罵槐要清楚得多。

“沒空和你耍嘴皮子功夫,”陸堯澄實在心煩,秦苒的話在他眼裡不過是幼稚的說法,逞一時之快,陸堯澄一聲令下,“一百萬,少一分法庭見。枝江市,我認識的律師很多,我認識的檢察官更多。”

只留下一句,陸堯澄大步離去。

這次,輪到秦苒身形一滯。

趕緊抱起手機,回覆剛才那個訊息,“聞璐姐,怎麼辦,陸堯澄要一百萬,不然上法庭。”

剛才,是聞璐發短信過來,提點她說,“他那件西服十萬塊,沒有三十萬。我在樓上。”

秦苒這才大膽的和陸堯澄叫囂,不過秦苒的大膽,只是不顧後果的狂吠而已。對於陸堯澄這種背景實力不可小覷的人物來說,秦苒任何威脅都不過人微言輕。

“我來想辦法。”

秦苒收到簡訊,心裡總算松一口氣。聞璐在陸堯澄那裡還算有一定分量。有聞璐姐出手幫忙,這件事不難解決。

不過,她可能要害紀師兄和先雅學姐擔心了。

垂頭喪氣回去,秦苒滿是歉意,“紀師兄,先雅姐,對不起,”

秦苒道歉,“我已經找聞璐姐幫忙了,應該沒事。”

“陸堯澄是為了找我麻煩才找的藉口,不管我們怎麼遊刃有餘的解決,他總會有藉口,”紀康算是看清了陸堯澄的為人。只是可惜,聞璐師姐那麼好的人,嫁給了陸堯澄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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