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少爺饒命啊!”

一聲聲哭喊求饒或色厲內荏的厲喝相繼中止,意味著一條條性命隨風流逝。這些沒有露面的人,想來要麼是劉永的手下,要麼是劉家派來暗中觀察的。他們都見過劉恆與泥猴合體後的變化,為求穩妥,自然還是全部滅口為好。

這樣的殺手鐧,能隱藏還是隱藏的好。哪怕這趟死了個六重境巔峰的名家學士,劉家那邊也能猜到劉恆至少還藏有大武師的力量,可是這力量究竟來源於何處,留下點懸念能讓劉家更為忌憚。

“終究還是實力不夠。”

肅清了周圍,劉恆細細查探一番,確定沒有漏網之魚,這才回去打掃戰場,“還有這泥猴,與單獨強者為戰時的確夠強,可是落到以寡敵眾的勁敵,就不如同境界的內家或魂修強者來得方便了。”

換做內家或魂修強者,神魂或意志一放,囊括數百丈方圓,觀無遺漏,自然比與泥猴合體後這類似橫練強者的狀態省事得多。

這次殺了來人,算是和劉家徹底決裂,明面上這事無法提起,暗裡畢竟算是結下了樑子。以劉家的態度,決然不會顧及什麼血緣親情,更妄論一個忤逆庶子,將來註定仇怨纏身。做為劉家這等一國有數的勢力,幾乎肯定有霸主境的強者,霸主境之下的強者估計也是為數不少,以劉恆如今的戰力,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這次是他們沒料到我還能擁有大師境上的力量,如今用過以後,下次來的就不會是什麼師境人物了。”

所以除非想著一輩子躲在十日城裡不出來,否則再度提升實力這事,就必須提上日程了。

“回去後,除卻整頓軍隊以外,就該儘量破境了。”

橫練的修行方式太過暴戾,每一次破境都如同最殘忍的自殘,雖然破境後實力都能得到提升,卻會留下很多暗傷,精神同樣需要好好休養才能恢復,不是想破幾重境就能立地而破的。當然,連破數重境的情況不是不行,而是傷害太大,史上出現過許多次案例,有橫練強者一怒下接連破境,實力暴漲後逆轉乾坤,大殺四方,可最後都會因壓抑不住積攢得越來越多的暗傷,暗傷齊齊爆發而暴斃。劉恆還沒碰到類似的絕境,顯然不需要這麼極端,只用抓緊些時間就夠了。

“出來吧。”

劉恆早已收起泥猴,邊清理戰場邊朝斜側寂靜山林隨意說道。那邊山林的陰暗樹影裡就緩緩走出一個人,望向這狼藉戰場,“你,你把人全殺了?”

“趕緊幫忙收拾一下,我們要儘快離開了。”劉恆避而不答,反倒分派任務。

“這可是劉家的人!”

劉衡猶自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劉恆怎能下得去手?

“無論他們是哪家的人,人要殺我,我不反殺了他們,難道還要引頸就戮?”劉恆反問一句,“別瞎想了,早走為妙。”

劉衡還在渾渾噩噩,心神激盪久久不能平靜。他剛剛躲在破損的車廂裡,隱約感覺到三股力量爆發,一股力量比一股力量更強,最後那魂力氣息恐怖非常,恐怕已經無限接近於大師境,嚇得他窒息。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三股力量居然相繼爆裂或消失,最後居然還是劉恆贏了。

他猶自記得,兩年前的劉恆堪堪有二重師境的戰力,當時他覺得強大非常,兩年後的今天已經覺得不過如此,可是如今的劉恆,卻好像又一次攀升到了另一個恐怖高度。

這才短短兩年吧?

鉅變來源何處,怎麼想都只會和劉恆這兩年的去向有關,讓劉衡忍不住暢想,傳說中的靈原秘境,真就這麼非凡嗎?

在沉默中收拾著戰利品,他心思根本不在這些寶物上,麻木收完東西全交給劉恆後,看著一團烈火將這些人全部焚燒,終是幽幽問道:“不是都說你死在秘境了麼?”

火光映照下,劉恆面容明暗不定,“的確是死了,卻又不知何故重新活過來,想著怕是陰曹地府也不想收了我吧。”

“靈原秘境,真這麼非同凡響嗎?”劉衡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

“畢竟是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造化之地,肯定很不一般,可惜我進去一直忙著打架,反倒沒怎麼顧得上尋找造化。”劉恆玩笑般說了一句,卻知道劉衡真正在意的是什麼,正容道:“當時我因早年機緣得了一枚靈原密令,可直等它爆發密令異象才知這是密令,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驟然得知此事,已然暴露,引得各方趨之若鶩,我真真顧不上趕回來了。”

不是他不願意讓劉衡參與這造化,而是當時的確沒辦法,這其中的誤會,不知劉衡是否聽得進劉恆這番解釋。

“而且世人都道秘境好,他們只看得到從秘境出來的天才們有了怎樣脫胎換骨般的鉅變,卻看不到這造化背後有多少屍骨。”劉恆領著劉衡朝一側大江走去,邊唏噓往事,“當時我到靈原,天下確認的四處開啟之地恰恰是四座城池,那四座城池短短半年間湧入了至少數百萬天才,只為爭奪十萬之數的入境名額,廝殺之慘烈,說是十不存一都是輕的。也可以說是,數十人廝殺獨剩一人取勝,餘者皆亡,那四座城池到最後堪稱屍骨成山。隨後入了秘境,為造化為劫難,同樣廝殺慘烈,最後活下來的,無非萬多天才。如此下來,等若數百人屍骨成就一人輝煌,誰敢直言自己將得輝煌,而非屍骨成了他人踏腳石?”

這些事情,劉衡不是沒有聽說過,可是誠如劉恆所言,人們傳頌的都是秘境出來後這些絕頂天才的美名,對於背後的血腥與殘酷往往一筆帶過,遠不如劉恆這個當事人親口所說來得震撼人心。

“我曾見無數師境之下的天才,二十歲左右能晉升師境,無論在哪裡都能稱之為天才了吧?可他們在這場秘境之事裡,只如螻蟻一般,最後活下來的要麼氣運爆棚,要麼早已於絕境中煥發新生,精進勇猛,否則絕無一絲生機,死得太多了。”

劉恆搖頭感慨,到了奔湧大江邊確定了方向,就祭出大洪廟,帶著劉衡走進去,遁江而行。

“不說別人,便是我同樣屢歷死劫,後來……”劉恆又是搖搖頭,再沒往下說。

劉衡沉默,他總算感覺到,有些事情好像全然不是他想的模樣。他曾猜忌劉恆,以為劉恆或是自私或是防備他,所以才不願帶他去秘境,如今聽了這些,才知就算帶了他去,以劉恆都屢屢經歷死劫的境地,如何敢保證能照顧他周全?

若是在當年,他肯定覺得自己能氣運加身,在逆境中逢凶化吉,最後名震天下,然而隨著閱歷的增長,終是明白這種事情只是妄想,成就者萬中無一。而且當時境界越低,成算就將成倍變得越發渺茫,他當時才什麼境界?

無非勉強有士子境的積累,武生境剛剛煉骨期而已!

便是強行帶他去了,任何一點激鬥餘波都能讓他萬劫不復,還奢望什麼逢凶化吉、名震天下?

“我想回去。”劉衡身心俱疲,沙啞著聲音道:“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求你能把我送回寨子。”

這個世界,實在讓他生不出一絲鬥志,只想求得安度餘生。

然而劉恆看向他,卻是搖頭道:“無論你說我自私還是別的什麼,我都不會放你回去。這世道只會越來越亂,天下將無一處安身之地,就算你想遠避人世,等到大劫過去,我會任由你離開。”

在劉恆眼中,劉衡只是個心生叛逆的孩子,即便如今對他有種種不滿,他卻不會由著劉衡的性子來。劉衡原本所在的寨子,如今早就成了大夏與北胡的戰亂之地,加之太子之爭、聖爭紛紛踏至,劉恆真怕劉衡什麼時候死了他都不知道!

所以不管這回答是否過於霸道與自私,不管劉衡是否能理解,他必須如此強硬回應。

“日後,我不會強求你做任何事,你就老老實實做好‘劉能’這個起居郎,然後期待大劫儘早過去吧。”劉恆悠悠一句,隨即在廟中石像下盤膝而坐,閉目休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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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衡數度欲言又止,神情陰晴不定變化許久,最後化作一臉惆悵與自嘲,也不再說話,面向廟門外那變幻的水底美景,漸漸出神。

“這一戰,應該瞞不了各方,想來至此以後,會有各方勢力陸續露面,嘗試與我接觸和商談。不過這還不夠,我必須表明態度,讓各方確認我已和劉家鬧翻,才能找到真心希望合作的勢力。”

劉家一事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接下來卻還有更多事情需要處理,紛紛擾擾,連劉恆都覺得頭疼。

至於最後是和哪個太子之爭的參與者合作,這競爭者是否有足夠潛力取得最後勝利,劉恆卻並不在意。

最後勝者將為太子,而且以如今時局來看,開平帝年歲漸衰,相信很快就會改朝換代,過不得多久,這太子就能榮登大寶,成為主掌大夏的新帝。可是對於劉恆來說,這些和他並沒有太大關係,只要不犯大錯,作為近乎半獨立的軍鎮,任何人成為新太子亦或新帝,只會籠絡而不會打壓。所以他並不會太在意合作的那一方能否脫穎而出,反而會更在意合作時談出的條件,能為十日城和萬羽衛爭取到多少好處。

“但非得把名義委託在一方麾下,這……”

說來說去,這都是情勢所迫,逼著劉恆讓出名義,非得被迫做出抉擇,這種感覺怎麼說都談不上多好。

“這終歸還算是一件小事,更頭疼的是聖爭。”

一想到這個,劉恆心情越發沉重。

聖爭的勢頭愈演愈烈,遍觀天下處處動盪不安,亂象叢生。無數天才正為了這渺茫希望而爭鬥不休,甚至不擇手段。他們造成的破壞必將隨著境界的提升而不斷擴大,將來會蔓延到什麼地步,現在沒人說得清,可是這不影響各人各方抱著最壞的情況去做準備。

劉恆從未動過去爭奪那聖人之位的念頭,因為他很有自知之明。別看他戰力堪比大師境,可真實境界才剛剛突破到師境,早已被朱克理之流的同輩遠遠甩在了身後。這種差距原本就已存在,等到他“死”了一年多的時間再歸來,差距就越發大得驚人了,早就到了無法追趕的程度。

一步慢,步步慢,況且那些參與聖爭的佼佼者們,身後還站著龐大靠山,可謂不只是人與人之間的爭鋒,更是勢力與勢力的爭鋒,他哪裡能比得了?

雖說無法去爭,卻不代表他就能因此懈怠,相反需要更加拼命,哪怕只是為了保住自己與自己守護的東西,都要他儘量保證自己有自保之力。

想做到這點,說來簡單,做起來卻不易。

那些或有氣運或有雄渾背景的佼佼者,實力提升的速度肯定非同小可,想要在他們面前擁有自保之力,就意味著劉恆必須讓自己力量增長的速度不被他們拋下,只要想到這個,壓力如大山壓頂,近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需步步謹慎,絕對不能再行差踏錯。”

至此之後,劉恆必須竭盡全力來強大自己的力量,絕不容他放棄任何一個增強的機會。

“比如這次太子之爭。”

去劉家的時候,似乎只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可是這次回城,行過半程後捨棄劉家的馬車自行趕路,居然用了三天三夜才見到熟悉的順河,“劉家的底蘊,果然不容小覷。”

劉恆不認為是因為自己走錯了路,他差不多算是一路逆流直通而回,途中並沒有走錯,可是路上耗時的巨大差距,依舊讓他心驚。是什麼緣故導致了這種差別,他怎麼想都想不透,越是未知,越覺得深不可測。

沿著順河逆流而行,總算是路上再沒遇到什麼大變故,又是半日後改為陸路,隨意招了馬車急奔半日,十日城終是遙遙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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