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恆拉開院門,有佳人倩影,夜色之下,如月朦朧。

“師姐。”

“有事情找我,就不能自己來一趟宗家宅院?”何芙依走進門來,語氣就不大好。

劉恆訕笑,卻沒有接話,朝門外拱了拱手,這才合攏院門。

和以前一樣,何芙依不是一個人來的,隨行有五位強者,見狀都是隨意回禮,等院門合攏就屹立在院門外,漠然警戒,並不多言。

劉恆不是第一次和這五人見面了,每次何芙依過來,都是五人隨行。這五人最強者二重巔峰,最弱者也是二重,聽師姐說五人從小相依為命,精通一套魂術陣法,危機時候足夠力抗四重強者。

四重強者,即便在如今天才如林的宗童城,也算屈指可數的頂層存在了。雖說大多數盟會都擁有類似甚至更強的戰力,但不到關鍵時刻不會輕易動用,加上一行人還代表著開疆盟,任何盟會或強者想要動他們,都得掂量掂量得罪開疆盟的代價。

正因為如此,僅僅一重師境巔峰的何芙依才能從容行走於宗童城中,並沒有多少風險。也因為這些護衛,雖然嘴上從不會說,但劉恆對燕歸言還是不乏感激。

何師姐跟了他,未必有這麼安全。

“我說,你們兩個究竟要鬧到什麼時候?”

雖然劉恆沒有回應,何芙依卻知道他想些什麼,等進屋後劉恆開了禁絕陣法,這就豎眉斥道:“一點誤會,早就解開了,偏要繼續這麼相互鬧彆扭,有意思嗎?就不能誰先服個軟?”

舊事重提,劉恆就無奈,“師姐,我說過好多次了,早就不是鬧不鬧彆扭的問題……”

“說來說去,你真當師姐什麼都不明白是嗎?”何芙依橫眉冷對,“歸根結底,就是你們都不想先低頭,再者他覺得自己對,你覺得他不對,我說錯了嗎?”

劉恆怔怔,沉默下來。

雖然說是作為一條後路,所以就這麼繼續僵持了下來,但正如何芙依說的那樣,更深層次的原因,還是兩人理念不合。燕歸言覺得,只要盟會夠大夠強,就能謀取更多的收穫,劉恆卻不認可他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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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恆總覺得,燕歸言貿貿然擴張,而且擴張得這麼快這麼強勢,看起來如若滾雪球般迅速壯大,成為一方強權,實則留下了太大太多的隱患。他現在起得有多快,一旦有什麼意外,將來崩塌得也有多快。

這才是劉恆擔心所在。

“師姐,這個問題我也說過不只一次了。”末了,劉恆還是忍不住又說一次,而且更加認真和誠懇,“這次來的都是什麼人?各地的天才,既然為天才,哪一個不是桀驁不馴?誰沒有傲骨?誰甘願屈居人下,任人差遣?”

“即便他有一幫子忠心耿耿的強大手下,能為他支撐起整個盟會,暫時看來沒什麼問題,你就真覺得沒問題了嗎?”劉恆凝重道:“換做是我,被他們如此強行收入盟會,也會暫時隱忍,享受同盟的安全和好處,然後伺機而動!這種形式,頂多撐到秘境開啟之前,一旦秘境開啟,誰還會甘心雌伏?”

何芙依遲疑道:“其他大盟會不也差不多麼?要真有你這麼多的擔心,他們為何還要組建盟會?”

難得何芙依會聽,劉恆自然耐心講道:“別的盟會,要麼只是抱團取暖,並沒想長久之事,要麼就是有相同的出身。如同那些來自同一個地方的天才組成的盟會,如同方圓盟、千令盟、眾道盟等等,內裡出身同一個學派,外面又有強大震懾,出事情的風險自然很小。”

“但燕歸言組建的開疆盟,和其他盟會都有不同。”劉恆道:“我不知道他從哪裡找來這麼多忠心的天才手下,想來他也出身大燕那邊的一大勢力。可是大燕,畢竟離靈原太遠了,震懾力遠遠不足。二來他擴張太快,使得盟裡外人太多,豈不就是隱患重重?”

何芙依秀眉微蹙,“可是燕歸言說,只要他們足夠強,牢牢掌控住大局,就不怕出問題。”

“他太自信了。”

劉恆斷然道:“從一開始,我就發現他這人有種異乎尋常的自信,可是在有些事情上面,他根本不去考慮,這已經不是自信而是自負了。或許他前面這小半輩子,過得太順風順水,沒有經歷過挫折,才會養成這樣的心性,我就怕他因為太順風順水,遲早要栽個大跟頭!”

“既然是這樣,那你還不回去多勸勸他?”聽劉恆說得嚴重,何芙依也有些驚心,憂急道:“好歹幫他看著點也好吧?”

“如果他一開始不這麼瘋狂擴張,只憑手中的強者建立一個不大的盟會,然後慢慢招收外人,就沒這麼大的隱患,可是現在大勢已成,想回頭都不可能了。”劉恆搖搖頭,嘲弄道:“而且你看他那個人,像是會聽勸的人嗎?說多了都是廢話,反倒讓他以為我泛酸水,我哪有心情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你知道的,不管怎麼說,他這人心地不壞。”何芙依咬唇,神色複雜地道。

劉恆沉默片刻,嘆息了一聲,“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我才安心讓你住在他那邊,他對你的好,我銘記在心……對了,今天讓師姐來一趟,就是要給他一份謝禮。”

他丟擲十多塊令牌,笑道:“最近弄到不少,索性送他一些。我只有這個能力,當做他這段時間照顧你的謝禮,也算能幫他多少幫他多少,想來他現在最缺的也就是這個東西。”

“這麼多?”

何芙依不會跟他客氣,拿到手裡把玩一陣就收了起來,隨後似笑非笑看向劉恆,“之前還特意託人來告訴我,讓我這兩天別過來,我當是什麼事呢,敢情出了這麼大風頭,真是一戰成名天下知了!”

“師姐,你可別笑話我了。”提起這事,劉恆就苦笑不已,“我正為這事頭疼不已呢。”

“出名了有什麼不好?”

何芙依不以為然,反而饒有興致地打量劉恆,“原本只以為你不過剛進入師境,這都已經夠叫我震驚的了,卻沒想到你竟有二重師境的戰力,連我們做師兄師姐的都自愧不如咯!才短短四年不見,你可真叫刮目相看!”

之前和何芙依重逢以後,劉恆一直沒怎麼出過手,何芙依也不知道昔年那個不過初入江湖的武生境小師弟,短短四年後實力已經超過了她。

如今一戰,實在震撼了太多人,包括何芙依。幸虧關係極近,否則即便是她,心裡也難免生出嫉妒和不忿,如今倒大多是興奮與高興。

“燕歸言今天還特意找我,問了關於你的事情,不過你放心,我心裡有數,根本沒跟他說你以前的事。”何芙依狡黠地道。

四年突破一大境界,已經足夠驚世駭俗了,要是再讓外人知道劉恆四年裡突破一個大境界,還要外加一重師境,哪怕在如今天才遍地的宗童城,也足以造成一場大地震了。

讓外人知道他如此逆天,並非什麼好事,這一點何芙依還是明白的。

劉恆聽後卻是一挑眉,“他今天什麼時候來找你的?”

何芙依微怔,不明白他為何特別留意這一點,還是答道:“應該是下午吧,估摸著覺得師弟強得出乎他意料,還沒死了招攬你的心思,怎麼了?你如今出了名,如若明珠拂塵,他先改變態度不是很正常嗎?有什麼不對嗎?”

“沒事,就是問問。”說是這麼說,聽到時間後劉恆就心裡透亮,知道趙家宅院裡的事情,燕歸言八成已經聽到點風聲了,“最近一段時間,燕歸言對師姐的態度,或許會有所轉變,師姐最好有個心理準備。當然,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只要他沒為難你,你就繼續待在他那邊,但進入秘境後,定要記得保護好自己。”

何芙依頓時狐疑,“不對,一定發生什麼事了,你趕緊老實交代!”

劉恆不願多說,“過段時間,師姐想必就知道了。”

他既然不願意說出來,何芙依不悅地瞪他一眼,也沒逼迫,“你啊,真是名氣大了,跟師姐都學會擺譜了是吧?”

“名氣這東西,對我來說,真不是什麼好事。”劉恆又是嘆息感慨,“就今天下午,不少人找上門來或是託人帶話,都有招攬之意,我是一點清淨都沒了。”

別人迫切需要名氣,是為贏得尊敬,是待價而沽,以求去哪個盟會獲得更好的待遇和身份。可是名氣對於劉恆,有害無益,是禍非福。

尤其在這宗童城。

之前剛剛一戰成名,沒人來招攬,一方面是外人不知他和方圓盟是什麼關係,就有些謹慎,二來則是這名氣,不大不小。區區一個二重師境強者,大盟會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小盟會則更要衡量得失。

至於劉恆自己,不管去大盟會或是小盟會,還是不入盟會,都很麻煩。加入盟會,必然少不了爭鬥,不加入盟會,就如之前,挑戰者源源不絕地找來,更是讓人煩不勝煩。

等到趙家宅院一事的訊息傳開,他的名氣又會變得太過虛高,一樣不是什麼好事情。

如他所說,何芙依和寧小白沒來之前,很多人已經找上門來透露招攬之意,全都和燕歸言一樣,應該已經聽到了一些風聲。在外人看來,能滅殺聚集數十強者的北胡人,對他的戰力評價,將會驟然拔高到五重師境之上。

這個層次的強者,任何盟會都會生出招攬之心。

可這只是劉恆和泥猴合體後的戰力,並非他真實的戰力,這個過於虛高的名氣,只會給他帶來大麻煩。要是敢去哪個盟會,或是依舊不加入盟會,都意味著將來,他要面對這個層次的戰鬥。

要應付這個層次的戰鬥,他只能和泥猴合體,然而身負一樁大因果的泥猴,豈能輕易暴露?

尤其在他“金來”的身份被《天下英傑錄》曝光以後,更不能再用了。一旦被北胡、妖魔族、眾神宗沈家乃至妖族得知,身處宗童城的他倒是暫時影響不大,卻會給十日城那邊帶去無盡的災難。

是以在動用泥猴那一刻,劉恆就已經下定決心,準備一戰立威之後,再度改頭換面了。留下一個神秘強大的“金來”的傳說,能給師姐何芙依帶來很多好處,這就夠了。

於是,他讓寧小白和師姐今夜過來一趟,交代完事情,待會他就要離開。

“師弟,你這叫什麼知道嗎,你這就叫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何芙依取笑道:“多少人想出名而不得,要是聽到你在這因為出名而苦惱,能把你罵死!若非知道你的脾性,我也得說你是在裝腔作勢,故作炫耀了。”

劉恆就笑,何芙依拿玉指點了點他,“就知道笑,笑,得了,要沒別的事,我可就走了?”

“我送送你。”

劉恆自然起身相送,何芙依臨到要出院門,又想起一件事來,“對了,你四師兄方隨風,大概七天後入城,可別忘了來!大高手!”

末了,何芙依不忘調侃劉恆,只讓劉恆哭笑不得,站在門口揮手,目送她們一行人漸漸遠去。

等把她送走,劉恆平靜合上院門,走入屋中站定後,有些不捨地多看兩眼,終是喃喃自語,“該走了。”

隨後他無聲而動,收起遺落在各個角落的十多塊禁絕陣法的陣角,又悄然掀開了床板。

他是最早進駐東來坊的一批人,對於住處,就比其他人有了更多的選擇。之所以最後選擇這間宅院,就是發現這宅院裡還藏有一條宗童城地圖上都不曾標明的暗道。包括後來重建屋子,搭建石床的事情他都特意留下來,沒讓任何人經手,所以被人發現這條密道的可能不大。

畢竟是窮人家偷挖的密道,裡面異常狹窄緊身,僅能容劉恆匍匐前行,不過這種事,劉恆自然不大在意。

不多時,環繞東來坊河水的岸邊,有兩塊石磚被人從裡面取下,露出一張面黃肌瘦的臉。這人朝外面看了兩眼,然後整個人鑽了出來,重新安好兩塊石磚,就著夜色悄然而去,沒有驚動任何暗中監視“金來”的人。

……

“不白來,今天還要出門?”

七天後,在和東來坊隔了好幾個大坊的白畫坊,有人朝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子打了招呼,大聲問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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