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營地,一群照忠營武官就見營地裡橫七豎八躺的都是人,頓時都是一呆,要不是那陣陣鼾聲,他們還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

可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難免露出怪異神情。

劉恆似乎明白他們在想什麼,壓低了聲音說道:“諸位不用介意,連打了兩場大戰,這都是累的。”

“的確,打戰最折騰人。”照忠營武官們這才恍然,魯遲感同身受地唏噓一句,忽然雙目瞪得滾圓,“兩場?”

其餘武官也是隨即露出愕然神情。

“隨你們同行的將士沒說嗎?”劉恆奇怪地問了一句,不等他們回答,已經隨口解釋道:“打完第一戰,我們後來急著趕回營地,就是為了吞下駐守營地的六百胡騎,今早剛剛打完。”

魯遲呼吸驟停,隨後喘息都變得急促,即期待又緊張地問道:“勝負如何?”

“我們如今就在營地,你說誰勝誰負?”劉恆不答反問,“那六百胡騎已被全部吞下,和你們巧遇的牛團長,正是去追殺逃掉的一個百夫長和其兩個親衛。”

“那之前一戰呢?”有武官急追著問道。

劉恆笑道:“自然也是勝了。”

一眾照忠營武官自上到下,個個聽得神情恍惚,直覺莫名的震撼。

“好!”

有個武官忍不住一聲喝彩,其餘武官差點跟著脫口而出,幸好醒悟過來,紛紛住了口,臉上卻都漲紅,全是興奮和激動。

他們一開始只知道劉恆率軍前去突襲後面的四百胡騎,如今見到眾人的模樣,就明白那一戰應該贏了。他們卻萬萬沒有想到,時局變幻如此之快,一夜之間,這股大夏友軍竟又打了一戰,而且是連戰連捷!

終歸都是軍中將領,所以雖然劉恆說得簡練,他們還是能很快想清楚這一夜發生了什麼。

第一戰不需多說,會有後面第二戰,可見第一戰必然也是大勝,不僅全滅了敵軍,更可能得到了什麼訊息。隨後這位金團長當機立斷,抓住戰機又是果斷出擊,再度殲滅六百騎!

而且看旁邊拉孜部族族長的態度,和金團長談笑風生,看樣子竟是對這兩戰依舊渾然不知,回想起來,更讓他們又驚又佩。

這一前一後就是整整千騎,被這邊兩三百老兵加上湊數的三百餘新兵給全部吞下,如此驚人戰績,怎麼聽怎麼覺得荒誕而不真實。

饒是他們照忠營還算齊整的時候,也沒敢想過能打出這麼乾淨漂亮的仗!

而人家就憑這些看似兒戲一般的兵馬做到了!

這自然讓他們心頭震撼,久久不能平靜。

“大勝啊!”魯遲失神喃喃,聲音都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忍不住又道:“這是大勝啊!”

一時間,照忠營武官們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的經歷,兩相對照之下,只覺得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宛若天淵之別,神色就更見複雜。

或許這就是劉湛肅夢寐以求的耀眼戰績,可惜他直到被狼狽趕跑前都沒能做到。他只曉得化作驚弓之鳥,時時用根本不存在的胡騎追兵自己嚇唬自己,帶著一眾將士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別說軍功了,甚至過得悽慘至極。

反觀這邊的金團長,和劉湛肅年紀相若,相貌風度遠不及劉湛肅,開始的資本更是遠遠遜色於劉湛肅,可劉湛肅只敢在夢裡想想的事情,人家卻是實實在在做到了!

一個是風度翩翩的豪門公子,初入軍中就躍居營長高位,哪怕遇襲,隨同的也是舊時部將。

一個則是江湖野出身的尋常青年,憑自己打下來團長之位,遇襲後帶領一群散亂殘軍殺出血路,還得整合不同營團出身的各方將士,又拉攏了一群如今已經能派上些用場的新兵,還和胡騎真正的鬥智鬥勇,奪得如此戰果。

這其中的反差,真是大得讓人說不出任何話來。

是以越往深處去想,他們就越覺得面紅耳赤,更覺得這半年的悽慘日子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劉湛肅誤我!”

一個照忠營武官恨恨低喝,原本對於魯遲轉眼就投靠劉恆的表現,他們中不少人還覺得很是不屑和鄙夷,如今卻漸漸覺得魯遲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比起跟著劉湛肅,顯然跟著這位有本事的金團長,才能見到希望和前程!

悄然之間,他們心情有了轉變,不情願和抗拒漸漸消退,對劉恆開始生出了發自心底的認同感。

顯然,貨真價實的顯赫戰績就擺在眼前,讓劉恆成為了他們心目中合格的將領。

“大人用兵如神,如此大勝,已經能受封勳爵,在軍中平步青雲了!”魯遲毫不掩飾自己的敬佩,當即誇獎道。

“不需要說這些虛話。”劉恆搖頭失笑,隨後認真問道:“我還想再問諸位一次,是否真心想跟隨於我?”

魯遲一點不見遲疑,朗笑道:“昨夜一見,某就有投效之心了,如今更不用多說!“

這次不僅是他,無數武官也是紛紛開口,“身為軍中兒郎,日夜盼望的可不就是這樣的軍功?既然他劉湛肅給不了,金團長卻能給我等希望,選擇投效誰已是不言而喻!”

“從今往後,還請大人待我等如若自家兒郎!”

“願為大人效死!”

……

一個個武官當即單膝跪地,鄭重或激動或慷慨激昂地低聲低喝,以示忠心。

劉恆面露笑容,隨後就沉聲道:“魯遲。”

“卑職在。”魯遲喝應。

劉恆說出了早已做好的決定,“從今日起,你獨領一團,名為照忠團,看好的團副與一應隊長、隊副,自己拿定主意再來報我!”

這次魯遲是發自心底的歡喜了,正要一口答應下來,忽然一個遲疑,道:“啟稟大人,卑職覺得照忠團這名號不太妥當,不若換個照羽團甚或忠羽團也好,聽著也和大軍更貼切。”

劉恆心念微轉,已經明白他的心思,搖頭失笑道:“魯團長不必如此謹慎,不過……這團是你的團,名號由得你自己定奪,隨同武官名冊一併報上來就是。”

魯遲這才歡歡喜喜答應下來。

“照忠營所有將士,過幾日將會被徹底打散。”

這是早就說定的事情,只是再說出來,照忠營武官們還是難免露出悵然神情,不過見劉恆話沒說完,他們趕忙繼續凝神靜聽。

劉恆看了眼身邊沉靜跟隨的大四,“如今老兵已經接近六百,照理說應該有六團,但軍中主要操練的《驚鴻陣》,三重戰陣就是一百二十五人,我覺得還是以一個三重戰陣的人數為一團更為妥善。所以除卻原有的百羽團、牛羽團,即將新建的魯團長那一團,新軍那邊由朱兒率領新軍修為最高的一百二十五人算作一團,以充作四重戰陣之用,剩下新軍將士依舊歸入朱兒麾下,等到修為繼續提升再說。“

朱兒接連參與了兩場大戰,從一開始地驚顫和慌恐,到後來已經征戰驍勇,不弱於男兒,帶領那些新軍將士拼殺,令老兵們都有些刮目相看。

聽聞這話,朱兒深吸了一口氣,自然知道這命令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從今天開始,新軍已經脫離了原本拖油瓶的尷尬境地,真正在軍中有了立足之地,這豈能不讓她心頭激盪?

可是兩場激戰的洗練,讓她身上作為將士的氣質更加明顯,眼中掩飾不住的激動,卻還是努力保持沉穩,聲音清亮地道:“是!”

餘下的將領則是神色各異,有的面帶詫異和好奇,或明或暗打量這軍中一枝獨秀的女將領,也有不少人若有所思,繼續朝劉恆望去,等候他接著往下說。

因為接收照忠營這三百多將士,對於大軍是極大的補充,讓原本捉襟見肘地將士變得寬裕起來。簡單算算單是老將士就能湊足四團,再加上朱兒的新軍團,即便沒有設立六團,五團總能湊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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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今劉恆所言,他總領的百羽團,牛自斧的牛羽團,還有新建的魯遲那一團,朱兒的新軍團,竟才只有四團。

想必劉恆不是無意間疏漏了,而是刻意為之,接下來他要說什麼已經呼之欲出。

無數武官悄然握緊拳頭,手心隱隱冒汗,心中生出期待與緊張。

“你們新軍既然立為一團,也該起個名號,和魯團長一樣,自己琢磨好後報給我就是。”等朱兒高興地答應一聲,劉恆也笑了笑,隨後深深掃過在場眾多武官,“老將士的人數,三團猶顯臃腫,等接下來應付了努含所帶千騎,還將新立一團,團長為……”

他頓了頓,周圍除卻四處鼾聲,竟是再無絲毫聲息,一眾武官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四。”

這個名字一出來,武官們心神劇震,驚愕望向了那個在劉恆身邊沉寂無聲到時常被人忽視,可是督行軍法時冷酷無情的男人,他們把很多夠資格的人想了一遍,偏偏都下意識忽視了大四,卻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他一舉奪魁。

別說其餘武官,就是大四自己也懵了,遲疑道:“我不是負責督軍嗎?”

“督軍易得,團長難求。”

劉恆看向了他,“你的本事,我比別人更清楚,作為團長綽綽有餘,讓你做了這麼長時間督軍,已經很是委屈你了。如今既然有位子,你自然該第一個頂上,不必多說,就是你了。”

大四神色卻很微妙,好似沒多少歡喜,隱隱有所抗拒,皺眉道:“那督軍一職該交給誰?”

說來督軍一職也很重要,需要狠得下心來,甚至冷血無情,眼中沒有敵我之別,只認上官與軍法,要做到這一步似易實難。

況且這位子是公認的不好做,論軍職,比方團督軍,他堪與團副平級,而且掌握軍中生殺大權,權威更重。奈何往往吃力不討好,又最得罪人,便是隊長一級聽聞要提拔為團督軍,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沒有絲毫晉升的歡喜。

而團副一級,如果分派了督軍一職,就被認為是遭到暗貶。可是真正論起來,這又是非同一般的軍職,除非得到上官信任和倚重,否則想做也沒得做。

如此職位,大四可謂十分稱職,只是除卻他以外,想在軍中再挑選出一個督軍來更是不容易。

然而劉恆既然提出這個決定,顯然早就有了周全的考慮,聞言不假思索地道:“你升任團長,督軍就交給何伯……何生來做。”

何伯朝一眾武官含笑示意,很是和善。這個平時跟在劉恆身邊寸步不離的老者,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直到此刻,忽然變得異常醒目。

武官們神色各異。

在他們以前的印象中,這位何團副話不多,但常常面帶笑容,給人一種親善的錯覺。所以照理說由他來接任督軍一職,人人都覺得很合適,至少應該比大四掌權時來得輕鬆。

可是兩團將士畢竟見過他出手,此刻突兀間重新想起他那種血煞遮天的氣勢,修為高深莫測不說,出手更是迅疾狠厲,和平時真真是判若兩人。

這念頭一生,再看見何團副那依舊和善的笑容,兩團的武官們心裡就不知為何,莫名一寒,漸生凜然。

聽聞接任的是何伯,大四略微沉吟,發現再沒藉口拒絕,只得皺眉應諾。

他這裡答應下來,劉恆面上就浮現笑容,雙掌一拍,“好了,各團團長隨我入帳商議,其餘人等都去休息吧。”

短短時間,新的大軍框架已經擬定完,眾多武官齊齊喝應,帶著各自不同的念頭散去了。

不管怎麼說,軍中職位大調整總是好事,這意味著除卻劉恆欽定的幾個要職外,還有很多職位可以爭奪。所以雖說未能得到更高的要職,有些武官心裡難免失望,但更多武官已經在沉思,琢磨爭奪其他職位的手段了。

這時,劉恆帶著何伯、白明澤和幾位團長進了自家大帳,等眾人依次坐定,他才說道:“我已經派黃安前往大營報捷了。”

報捷的事情,在座除了大四、何伯和劉恆自己,其餘人等都還不知道,聞言不由得一驚。

不等他們說什麼,劉恆先看向牛自斧,“報捷之事如果沒錯,所有人都應該得到嘉獎和晉升,我想問問牛團長想要什麼樣的軍功,是否需要和我獨立出來?”

他這話一說出,賬內倏然寂靜,沒人再說話,齊齊凝望向牛自斧。

這一問的言下之意,在座人人心知肚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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