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恆被他說得真是一懵,滿臉愕然,“誰說我們要把這股胡騎給全吃下?”

“難道不是?”牛自斧也是錯愕,“那我們混進來幹嘛?難不成,你真是帶我們投靠胡狗了?”

他眉宇漸漸皺起,又漸漸舒展,摩挲下巴琢磨著,“你別說,其實也沒啥,不過是換個地方領賞錢,換套兵甲,做的都是同樣活計,倒也沒什麼差別……”

“牛兄。”劉恆哭笑不得,“怎麼會沒差別?不說別的,單憑咱們異於胡族的模樣,他們就不會真正信任我們。指不定調教得差不多了,咱們所有人就會被打散,被分派到各軍裡,咱們這些做將領的給個虛職高掛起來,一輩子也別想再沾軍權了。”

“那可不行!”

牛自斧一聽當即瞪眼,隨後疑惑地道:“那你倒是說說看,怎麼想的?”

“當時情形你也見到了,哪裡有這麼多考慮的餘地,無非是將計就計和權益從事罷了。”劉恆搖頭嘆氣,“但反正混都混進來了,咱們暫且蟄伏,總能少了很大開支,而且能打探到更多訊息,總的來說是利大於弊,至於別的,只能說見機行事了。”

聽到這裡,牛自斧難免撇了撇嘴,只覺無趣,“行吧行吧,那就見機行事吧。”

說完他轉身掀開帳簾就要走,臨到簾外又頓住,“你可小心點那個姓鄭的,別被他給悄悄奪了軍權,我反正就都看你了!”

留下這句話後,他終是大步去了。

劉恆在大帳裡搖頭失笑,何伯也是面露笑意,“這牛自斧。”

如今的牛自斧好似全心撲到了操練自家軍士身上,其他事情都想做甩手掌櫃,實則是把真正大權都交給了劉恆。

說他傻嗎?

其實他一點都不傻,相反十分有見機,已經找準了自己在軍中的定位。一個月前冷月營的人來奪權,他顯然看得比無數軍士更加清楚,從劉恆獨自抗衡一個二重戰陣的場景,讓他清晰感覺到了劉恆的強大。

遠超同境界強者的強大。

這種強大,足以讓人敬畏,足以讓他做出正確的選擇,足以讓他甘心以劉恆為尊,是因為更看好跟隨劉恆的將來,可見他看似憨直悍勇,實則自有精明。

“希望他能把這些話傳出去,省得將士們和他一樣心氣太足,就怕節外生枝。”劉恆沉靜說道,接著又很是放鬆地笑了起來,“接下來的日子倒是能夠輕鬆不少,總能混過好一段日子了。”

他一語成讖,進入胡騎後的小半年,竟是格外的清淨。

到後來他近乎完全清閒下來,名為千夫長,實則一應軍權都被鄭合一點點侵蝕過去,然後牢牢攥在了手中。

這是沒辦法扭轉的事情,因為鄭合畢竟是明面上的正管,軍需、督軍乃至操練的種種事情,都需要他最後來定奪。這種情況下,鄭合只需要偶爾拿捏一下,平時恩威並施,各種權力就實實在在掌握到了他的手中,劉恆反倒成了副手,而且是那種不管實事的副手。

種種軍事,都只是從他這裡過一道手,沒有任何決議的權力。

當然,明面上的確如此,大權在握的鄭合越來越春風得意,但私下裡,他的權力依舊流於表面,和將士們之間有種看不見的隔閡。

如果他和劉恆同時發出一道截然相反的軍令,結果只怕會讓他震驚當場。

因為將士們心知肚明,究竟誰才是真正的上官,誰才是保守同一個秘密的首領。

不過難得清閒的日子,對劉恆來說反而是好事。

他總算有時間來認真修行,繼續努力尋找破除《血煉功》隱患的方法,甚或增長壽命、突破境界的方法。

可惜琢磨來琢磨去,嘗試了很多,依舊是無路可循,只能說《血煉功》太強大了。

“還有三年零八個月左右。”劉恆心中喃喃,睜開眼還是一臉平靜,朝何伯淡淡而笑,起身倒了杯茶。

何伯努力掩飾著心中的憂色,問道:“還是不行嗎?”

劉恆搖搖頭,苦笑道:“只怪我現在修行的功法太霸道,還有當年凝氣時的大藥質地太好,而且在宗門裡修行,使得內力太過精粹,現在反倒好事變壞事了。”

他對何伯一直就是這個說法,因為這些緣故,所以他如今內力過於雄渾,五臟六腑相對脆弱,承受不住內力的衝擊,致使武師境對他而言成了天塹,突破變得異常艱難。

當然,這說法也沒什麼不對的,本就都是事實,有所隱瞞的,只是壽命的“小事”。

“我雖說當年是聖地弟子,但少爺的修行堪比天驕,我當年僅僅聽聞,卻是可望而不可即,究竟接下來該如何修行,我也不大清楚。”何伯也是苦笑,“要不是少爺,我恐怕都不知道,原來天驕們修行得太好也會有這樣的麻煩。”

“真不知道聖地那些天驕是如何度過這道難關的?”

何伯有所神往,“他們都能成功突破,想必肯定有合適的方法,要是咱們能找個天驕來問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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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方法肯定珍而重之,哪有隨便問問就能問到的?”劉恆啞然失笑,“何伯還是別想這種便宜好事了,要真有這麼好打聽,我早就問出來了。也別想施以賄賂或威逼,能叫天驕動心的代價,咱們給不起,要想威逼天驕,恐怕咱們也沒這個本事。”

何伯一聽終是遺憾,也知道劉恆說的就是事實。

以他們的實力,要收拾一個落單的天驕也有成算,奈何天驕即便出山歷練,身後肯定也藏著實力恐怖的護道人,這事根本不需要去想,也很難遇到。

“算了,反正少爺還年輕,有的是時間,三四十歲突破依舊不算晚。我就是三十五歲時晉升武師的,當時在聖地照樣算是傑出弟子,少爺就更不用提了。”何伯又開始自我安慰,隨後笑呵呵地憧憬道:“看那些天驕,我就能想象少爺將來突破到武師後,會有多麼強大了。”

說著他又忍不住好奇道:“少爺如今的內力,真比氣海天驕還要雄厚?”

“我不是早說了嗎?”劉恆無奈道:“三年前我和當代氣海武身祝真觀同為武夫巔峰,以內力交手我還是略勝一籌,當然如今就說不準了。”

何伯不免笑得更加開懷,“我是總覺得少爺厲害得叫人不敢相信,總想多聽幾次,同境界戰勝天驕這種事情,聽多少次都不嫌膩!當年能勝過他,少爺將來肯定還是壓他一輩子!”

劉恆聽得更是無奈,“我不是說了嗎,現在說不準了,他八成早就突破到武師境上,而我卻還困在武夫巔峰境界,不知這輩子能不能突破,還有什麼可比的?”

“他能突破,少爺肯定也能,遲早的事情。”這件事情上,何伯好像比劉恆自己還有信心,“突破越晚,說明積累越足,突破以後實力也會越強,所以少爺,咱們多點耐心就是,不必心急。”

“怎麼何伯反倒安慰起我來了?”劉恆搖頭失笑,“如今這實力也夠應付很多事情了,我還急什麼?”

他沒有和何伯說,該急的時候早就過去了,猛藥用下再無後悔,事已至此,真的就不急了。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不看看你都多胖了,快變成一個球了!”轉頭見到旁邊一直在胡吃猛嚼的小蟲,劉恆頓時怒叱起來。

小蟲的肚子果然就是個無底洞,塞進多少東西都不夠,偏偏可能因為毫無節制,身材明顯越來越走樣。如今它個頭沒見長,但身子卻越見粗壯,已經圓滾滾的,如個小球一樣。

看著它那滾圓身子,還在狂吃海嚼的樣子,劉恆就氣不打一處來,對著它小腦袋就是一個暴慄。

結果……

小蟲真就像個球一樣,被彈得一路連滾,連自己都停不下來。

一直滾到邊角,它總算停住,費力地翻正身子,然後大眼睛滿是怒火瞪向劉恆。

那可是真火。

點點火苗伴著雷光,那一絲絲令人心悸的炙熱感,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但這恐怖火光在劉恆和何伯面前,顯然起不到絲毫震懾的作用,反倒惹得劉恆冷哼了一聲,再不理會它,反而把它的食物給大堆大堆的收入乾坤戒中。

見到這一幕,小蟲立時大急,奮力挪動胖嘟嘟的身子,顯然想爬過來搶奪。可惜它實在吃得太胖,遠不如幾年前靈活,等它總算爬到近前,食物早就全被劉恆給收光了。

“別來裝可憐!”

看它急得圍在自己腳邊亂蹦亂跳,眼珠都急出水霧,劉恆本還有些心軟,只是再一看分明就是個彈跳不斷的小白球,頓時又是眉梢猛跳,“打今天開始,伙食減半!直到你減瘦了再說!”

小蟲像是聽懂了,卻不敢再胡亂冒火,只是用小腦袋不斷摩挲劉恆的腿腳,耍賴撒嬌。

以前很多次,它就是用這招重新換回食物,可惜這次顯然不管用了。蓋因為它真是已經胖得讓人不忍直視,讓劉恆徹底狠下心來,不會讓它再矇混過關了。

所以沒給它繼續扭動的機會,劉恆兩根指頭一夾,就夾住它的脖頸把它拎了起來,雖然它已經胖得連脖頸都看不出在哪了。

然後,就是用碧龍纏絲水草熟稔地把它綁牢,見它白生生的肉都被勒得高高凸出來,劉恆又是眼中直冒邪火,“看看,看看,都胖成什麼樣了,連整整一根碧龍纏絲水草都快綁不住你了!”

把它重新扔回袖中,劉恆忍不住又埋怨起何伯來,“何伯你也是,不能再這麼寵著它,尤其那些好東西,別再揹著我偷偷給它吃了。”

何伯瞥見他袖裡透出那對可憐兮兮的眼睛和一張小臉,眼中藏著笑意,“我不在少爺身邊,它可是替我陪了少爺好幾個年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說了,少爺自己不也說過,它還曾救過少爺的命,吃點好的也沒啥……胖點就胖點吧,至少看著就喜慶,那圓滾滾的小模樣,更討人喜歡。”

劉恆聞言就是無奈,“總之不能這麼寵了,再胖下去還像什麼樣?”

“行行行,少爺說了算,行了吧?”

何伯嬉笑著道,那樣子顯然沒當真,可惜劉恆拿他和小蟲偏沒有任何辦法,瞪了兩眼終是自己也搖頭失笑了。

正在這時,帳外忽然快步走來一個胡軍軍需,來到簾外就駐足不前,冷著臉道:“朱千夫長,鄭千夫長那邊喚你即刻過去。”

說完不等劉恆回話,他一臉冷漠轉身就走。

“團……”劉恆帳外的親衛們見狀頓時義憤填膺,“這些胡……人,真是越來越猖狂了!”

“真是不識禮數!”

“根本沒把咱們團……千夫長放在眼裡!”

“一個小小的軍需小吏也敢來擺架子!”

劉恆面色一肅,“都住口。”

親衛們立時消停了,直等劉恆整肅儀裝後往鄭合的大帳去了,親衛們又是怒容浮現。

“越來越過分了,到門而不入,只在帳外傳達軍令,這是把我們團長當什麼了?”

“你們說團長的脾氣怎麼越來越幹嘛了?”

“孬慫?”

“應該說是怎麼一點脾氣都沒了,被人這麼騎在頭上欺負,他竟沒發火!”

“我看啊,團長他是城府深,指不定早有了計謀……”

“算了,別多說了,反正哪怕團長不動手,等咱們翻臉的時候,我第一個把那軍需小吏的腦袋給割了,否則哪能消解心頭之恨?”

……

這小半個月來,胡騎安插進軍中的這些人的確越來越過分,劉恆的親衛們還好點,對於尋常將士就更不當回事,往往頤指氣使,好似當做奴僕牲畜一般使喚。

平日裡個個還能忍耐,但私下裡早就都憋著一股邪火,如果劉恆再沒有作為,他們恐怕自己快要先鬧起來了。

但這些東西,劉恆偏偏像是一無所知,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以對,甚至可以說逆來順受,直叫將士們更覺看不過眼。

這時候劉恆已經來到鄭合大帳裡,朝鄭合見禮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鄭合正背對著他,似乎看著那副堪輿圖看得入了神。

一直讓劉恆就這麼站了好半天,鄭合才幽然回神,依舊沒有轉身,“朱千夫長,待會讓將士們把兵甲重新交上來,會有新的軍用兵甲發下,你們收拾一下,一個時辰後準備出征。”

“出征?”劉恆一怔,隨後眉宇緊皺,“我怎麼不知道出征的軍令?”

鄭合淡聲道:“是秘密軍令,我們將偽裝成一股大夏殘部,伺機混入大夏的軍隊裡。”

這次,劉恆是真的懵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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