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生出間隙以後,劉恆對牛自斧依舊如故,一應享用和從前一般無二,沒有過任何短缺。他只等這間隙散去,就要繼續重用牛自斧,畢竟這麼一員虎將,有他上陣極為提振士氣,總是閒著可不好。

只是如今劉恆才發下命令不準擾民,他轉頭就派人去山寨,雖說不知去做什麼,但身為殘軍中兩位官職最高的武官之一,他已經在公然帶頭違抗劉恆的命令。

不需大四提醒,劉恆也明白,此風不可長。

如果任由牛自斧胡鬧,對他不用軍法,那軍法也別想再管住別的將士們,到時候軍中真真是要亂了。

“過去看看。”劉恆目光微閃,當先趕了過去。

等他們到了牛自斧帳前,先聽到一陣女子的聲音,其中有人嗔叱,有人急急勸說,偏偏還有牛自斧那嘿嘿邪笑聲也傳了出來。

劉恆腳步頓了頓,隨後大步上前,一把掀開了帳簾,看了眼後冷笑一聲,“真是熱鬧。”

“我不是讓你們別來打擾我嗎?”聽到動靜,牛自斧頓時惱火大喝,回頭看見是劉恆,愣怔一下,露出冷漠神情,“你來我這裡做什麼?”

劉恆也是冷冷相對,“要不是牛兄擺出這個陣仗,無視我剛下的命令,我也不會來打擾牛兄。”

“你我同為團長,你下的命令如何管得到我的頭上?”牛自斧卻是不懼,冷笑道。

他不僅這麼說,更是越發大力,一把抓住那個正在掙扎的女人手臂,獰笑著就想拉到自己懷裡揉擰。

“你放手!”女人面容漲紅,嗔怒叱道,奮力抗爭。

她練過武功,可惜那點氣血內力看著不過武夫境,哪裡對抗得了武師境的牛自斧,反倒讓牛自斧越發開懷,哈哈大笑,“之前果然沒看錯!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小辣椒,夠味兒!”

這女人正是朱大壯的女兒,那個敢朝劉恆射箭、頗具火辣的朱兒,不知牛自斧派人去寨中怎麼威逼利誘,竟讓朱大壯捨得把女兒送來受這樣的罪。不僅是她,帳中還有四五個女子,是之前來過那群女人中姿色最出挑的幾個,如今衣衫不整,卻還要急著相勸,甚或默默垂淚。

劉恆一步步走去,“牛兄,別逼我親自動手。”

這話一出,帳中就是倏然寂靜,牛自斧依舊沒放手,冷聲道:“如今我也不與你爭奪軍中大權,只顧著享樂,這樣你還要來管我,不嫌自己管得太寬了嗎?”

劉恆直走到他面前,“若是軍中一亂,牛兄想必也清楚會是什麼後果。我不知道牛兄是故意如此,還是只是無意為之,但這種隱患,我自然要杜絕。所以我給牛兄兩個選擇,要麼安坐在自家帳中,不生事端,也不需你出面,將來軍功都有你一份。”

“這就是要我做尊廟裡大佛咯?”牛自斧譏諷道。

劉恆卻不理他的怪話,“要麼就尊我號令,我讓你獨掌一團兵馬,一個三重戰陣,讓你自己去爭奪軍功,你自己選吧。”

牛自斧突兀愣在了那裡,不由自主指向自己的鼻頭,難以置信地道:“你說,你還敢讓我獨掌兵權?”

“有何不敢?”劉恆負手而立,語氣平淡的反問,顯露出非凡的自信與魄力,“我本非小氣之人,牛兄相處時間長了,自會清楚。”

“你,你就不怕我……”牛自斧吶吶著道,依舊覺得驚疑。

“怕你拉著一團兵馬反我?”劉恆替他補全了想說的話,終究曬然一笑,“我實力如何,牛兄想必清楚,我本身實力高於牛兄,加上戰陣加持只會更強。哪怕你反我,同樣兩個三重戰陣,你捫心自問,有信心勝得了我嗎?如此局面,讓牛兄掌權又如何,我又有何懼?”

劉恆說得平靜,偏偏每一句話都深深印入牛自斧心頭,讓他神情接連變換,似乎想要反駁,偏就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因為連他自己都很清楚,劉恆說得都是事實,沒有一句假話。

雖說是事實,但牛自斧依舊覺得有些羞惱,開始思索著劉恆話裡的漏洞,隨後目光一亮,大喝道:“不對,你別想蒙我!爪月營將士無非一百多人,堪堪夠一個三重戰陣,你如何來的兩團兵馬,兩個三重戰陣?”

“現下的確還沒有。”劉恆坦然道,不等牛自斧露笑,他又道:“但其餘四營相隨而來的將士為數九十五人,從爪月營擠出十一人,再從隨軍那邊擠出三十人來,人數足夠。從現在開始操練《驚鴻陣》,頂多過個十天半個月,足以再練成一個三重戰陣。”

牛自斧一邊聽心中一邊忍不住迅速盤算,隨後漸漸滿意,知道劉恆這一點上應該沒有說謊。只是短短時間裡,劉恆怎麼把這些人數計算清楚的,他竟全然不知,這才叫他有些驚異。

“我明白了,你該是戰陣將成,卻沒有主陣之人,所以才想到了我吧?”牛自斧琢磨著,又得意起來,重新找回了自信,端起架子道。

劉恆一字一字說得清楚,“不瞞牛兄,若是牛兄不願入主,軍中尚有團副五人,何團副與大團副都是上佳之選,只需下了牛兄虎符,自然不缺主陣的人物。”

牛自斧笑不出來了,臉色陰沉與羞惱,“既然如此,你何必再來戲弄我?要虎符是吧,不需你逼,給你就是!”

他說著從腰間猛力一扯,眸中有不捨一閃而逝,終是把虎符直接拋給劉恆,“這總行了吧,從今往後,我過我的日子,你掌你的大權,別再來煩我!”

劉恆微微側身,並沒有順手接下虎符,任由它哐啷落地。

“這一座三重戰陣,我原本就是準備留給牛兄執掌的,畢竟相比團副,還是你這個團長來得名正而言順。”劉恆看了虎符兩眼,“這樣吧,牛兄還是好好考慮清楚,我再給牛兄一夜的時間,明天你再給我答覆吧。”

隨後他正要走,又朝大四吩咐道:“督軍守在帳外,牛團長再有任何違背軍法之處,立行軍法。”

這是擺明了態度,無論牛自斧怎麼選擇,都沒有違逆軍法的權力。

“你!”牛自斧怒喝,隨後不知為何,略微猶豫就不曾發作,陰沉著臉目送劉恆等人大步離開大帳,卻放開了扯住朱兒的手。

看過這樣一場大戲,五六個女人顫顫呆立,心裡震撼,卻也怕牛自斧惱羞成怒,拿她們來洩憤,所以一聲都不敢出,免得遭來無妄之災。

隨後好一會,唯有牛自斧臉色陰晴不定,讓帳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時間都彷彿靜止。五六個女人心跳加速,隨著牛自斧臉色變化,她們心情時而飛上雲巔,時而直墜深淵,片刻不得平靜。

反倒是之前反抗最激烈的朱兒,怔怔站在那裡,一雙美眸定定望向帳簾,好似痴了一般,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好似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都出去吧。”

不知過去多久,牛自斧那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說話聲才讓她驚醒,就見其他女子有些喜極而泣,有些忙不迭地謝恩。隨後牛自斧不耐煩地揮袖說了句“趕緊滾出去”,女子們不敢再耽誤,也怕牛自斧又生反覆,急忙一邊謝恩,一邊扯著朱兒快步出了大帳。

到了外面,火光獵獵,往來軍士要麼面容森然,要麼朝她們露出不懷好意的眼光神色,所以一直到走出軍營,女子們這才真正松了口氣。

“沒想到還能活著回來。”一個已婚的婦人拍著豐滿胸脯,彷彿劫後餘生般慶幸道。

旁邊一個女子聞言也是苦笑,“這軍營,感覺比虎大王的虎山還要恐怖。”

“我們還算好,以前都有過作陪虎大王的經歷,唯有朱兒是第一次,偏偏遭了這麼大的驚嚇,實在可憐。”另一個女子攙扶著朱兒,憐惜道。

“朱兒,朱兒?”另外幾人這才留意到,如今出了軍營,朱兒竟還是一副魂不守舍地樣子,頓時都驚了,趕忙道:“該不會是嚇得失魂了吧?”

“不是說她還練過武嗎,難道膽子越練越小了?”

“趕緊叫魂!”

“你們接著叫魂,我去山寨通知人!”這情形讓一眾女人手忙腳亂,徹底失去方寸。

“……啊?”沒想到準備趕往山寨的婦人正要走,朱兒就像是回了魂,猛然醒了過來,“李家姐姐是在叫我嗎?”

女人們俱是長出了一口氣,沒好氣道:“朱兒,你這是怎麼了?”

“叫你半天也沒反應,快要嚇死我們了!”

“軍營的事情你別多想,總算沒叫那些兵匪壞了你的身子和清白,也沒遭折騰,僅僅是受了驚嚇,不算什麼大事,你自己別再多想就是了。”

“給你說,聽人傳說虎大王那邊已經送來訊息,讓咱們先暫且忍耐。過幾日虎大王就會招來至交好友,讓這些兵匪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你就安下心來等著看戲吧,看著虎大王怎麼為你報仇!”

有女人為了提振朱兒的心神,悄然透露這個訊息,讓朱兒面容一變,脫口而出,“什麼?”

“小聲點,小聲點!”

旁邊女人趕緊捂住她的嘴,“我說小姑奶奶,這是能瞎嚷嚷的事情嗎?”

朱兒卻拉開了她的手,雙目緊張盯住她,“你說的是真的嗎?”

女子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道:“這還能有假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位曾經去虎山做過事,我又和虎大王……這六洞十八寨,誰家和虎山那邊沒有點關係,想要瞞過這些傻大兵傳遞訊息,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旁邊已婚婦人又拉住朱兒,“總之啊,你就等著看戲吧。”

“不,不,不。”朱兒卻螓首搖動,神色忪怔,“姐姐們,我以前不知道你們遭過什麼難,只看你們每日笑著而去又笑著回來,還帶著不少禮物,所以沒當回事。如今試過這一次才發現,你們竟承受著這般苦難折騰,實在不容易。”

女人們面面相覷,笑容漸漸淡去,轉而變得苦澀甚或不自然,故作不在意地道:“我們憑著有些姿色,好歹能留下命來,那些送去的孩子與老人,不都成了血食,連命都沒了,比起他們來,我們還算得了什麼?”

“是啊,能讓虎大王滿意,這些年平平安安過來,就算咱們為山寨做了點事。”

朱兒越聽越不是滋味,“可是姐姐們,這虎大……虎妖吃人為惡,還要你們如此作踐自己,你們就一點不覺得難受嗎?”

女人們臉色急變,“你瞎說什麼,什麼虎妖,快叫虎大王!”

“朱兒你這是嚇的得了失心瘋不成,竟敢對虎大王不敬?”

“我沒瘋!”

朱兒不由得回頭看向軍營,劉恆與虎妖之前的激戰,以傷換傷的狠烈,威嚇住暴戾牛自斧的氣魄,就叫她久久難忘,“我看這些兵匪,似乎沒我們想的那麼可惡,反而比虎妖好上了許多。只要實力夠強,換誰來庇護我們都一樣,若是可以選擇,我寧願讓他們來庇護我們,也勝過繼續讓虎妖禍害!”

“朱兒!”

“你想什麼呢,莫非被這些兵匪一點善意就給矇騙了?我告訴你,他們都是裝的,千萬信不得,如果虎大王不在,他們只會比虎大王更可惡!”

“我們早就習慣虎大王了,無非滿足他一人所需就足夠,若是換成這些兵匪,就得應付這數百個惡人,你說哪一個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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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們急忙勸阻,希望朱兒打消念頭,可朱兒面容卻越顯堅毅,“姐姐們不必再多說了,我回去就和爹爹商議,總要在兩者間做個選擇,我覺得賭一賭,未嘗不是件好事。”

隨後,朱兒再也不聽女人們說話,快步衝向山寨,急得女人們急忙追趕。可她們沒有武藝在身,越追越遠,哪裡還追得上。

山寨朱家的燈火亮了一夜,到了清晨,才有一些人憂心忡忡,或是冷笑不已,快步四散而去。

而軍營這邊,一夜平靜度過。

清晨軍鼓敲響,軍士們開始操練陣法,武官們又被召集到了劉恆面前,沒有商議幾句話,就聽大帳外有人高聲稟報,“牛團長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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