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像是……”劉恆怔住,一些故舊的記憶拭去塵埃,逐漸鮮活。

他忍不住朝對面山丘看了一眼,可惜人山人海,想要尋找到特定的人還真有些難。

清風拂面,他看也沒看,朝肩膀一把抓去。只聽那裡啪嘰一聲,掌中弓體術的穿透之力一吐,就把那裡長出的怪異之物捏爆。

縷縷微風從指縫間流淌出去,是什麼怪東西劉恆至始至終都懶得看一眼,拿出把小刀順手扎進自己血肉裡。趁著這片血肉還沒恢復堅固,下刀最是容易,他順著疼痛的邊緣把一整塊血肉刮出,拿到手裡一看頓時皺眉,“範圍越來越大了。”

一開始,只需要挖掉指頭大小的血肉就夠了,可是他走到這裡,神山腰腹之處,竟需要挖掉牛眼大小才行了。

受到邪異之力影響的血肉,範圍越來越大。

“可是,我從沒活得這麼自在過。”他眉宇舒緩開來,“不必顧忌什麼,有眾多好手讓我試刀,只需要見人,亮刀,真是難得的簡單自在。”

一拳轟出,將無聲逼近的一隻石塊飛雀打爆,化作碎石滾落,他腳步陡然加快,往上方腹哀亭縱躍而去。

等他衝進亭中,渾身怪異之物驚惶四散,一轉身果然重新變得風平浪靜。而亭裡的激戰,也因為他突兀闖進來而停下,無論哪一邊,都是冷冷朝他看來。

六個人涇渭分明,三個身穿百色彩衣,正是聖地百靈谷弟子,另一邊則是兩女一男,穿著都不盡相同,顯然出身不同的宗門。

“小兄弟。你趕緊過來!”等看清劉恆並沒穿著百色彩衣,三個聖地弟子當下臉色微沉,對面三人則是驚喜急切,居中那個女子急忙招呼劉恆道。

三名各宗弟子打量著劉恆,沒有留意對面三個聖地弟子朝劉恆到來的山路看了眼,頓時瞳孔猛縮。臉色鉅變。

竟是從大橫亭闖上來的,能勝過餘峰師兄,這人實力絕不是他們可以抗衡的!

他們面面相覷,卻是不約而同朝遠離劉恆的方向退了好幾步。

劉恆看向招呼他的女子,目光頓了頓,露出笑來,朝她們走了過去。

雖然覺得劉恆這笑有些奇怪,但見劉恆靠近,女子膽氣大壯。朝對面得意道:“就算你們是聖地弟子,也別想行霸道之事!”

“說得對,這是西南新秀大比,又不是聖地自家比試,竟然想要霸佔神山所有穴亭,你們未免太狂妄了,簡直不把咱們各宗弟子放在眼裡!”同行的嬌美女子也是厲喝有聲,見到三人緊張後退。更是嗤笑道:“現在知道怕了吧?”

對面三位聖地弟子頓時瞪眼相向,張嘴就想反斥。可是見到劉恆抱拳要說話,他們立即閉上了嘴。

“二師姐,有日子沒見了。”劉恆看著為首女子笑吟吟地抱拳道。

“你認識我?”周英吃驚地審視劉恆。聽這語氣,分明是熟識,可是這青年衣著她前所未見,面容也是陌生。僅有一絲無法確定的熟悉感,讓她更加迷糊了,“看我這記性,實在抱歉,你是……”

劉恆笑容更盛。“我姓劉名恆,大半年前在大夏永靖州的武陵山脈,有幸和子章師弟……師妹與二師姐相識,師姐可有點印象了?”

“武陵山脈,劉……劉恆?”周英有點恍惚,經過劉恆提醒,一些本就深刻的記憶再度浮現眼前,讓她終於想起劉恆是誰來了。

饒是如此,她再看向劉恆,美目全是震驚,橫看豎看上看下看,怎麼也不能把眼前這英挺硬朗的青年和印象裡那個叫劉恆的文弱少年對上號。

“這才大半年不見,你,你變化可真大。”周英失聲喃喃,依舊覺得難以置信,“怎麼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要不是依稀從眉目中辨認到一絲絲熟悉的影子,周英只怕以為劉恆是假扮故舊預謀什麼不軌事情了,可是這變化,的的確確也太大得讓人吃驚了些。

她還沒忘記大半年前那個叫劉恆的小子,頂多比子章大些,身子剛剛長開,是個一臉稚氣卻喜歡裝作老成的小小少年。可是如今她眼前的青年,稚氣盡退,是真真的沉穩老成了,尤其原本那濃濃的文雅酸氣,現在已經被英武氣質替代,越來越淡了,稍不留意都感覺不到。

如今這劉恆,虎背蜂腰,稱得上孔武有力這四個字,和百武本地的武夫們都不大分得出差別了。

“這實在一言難盡。”劉恆笑容略減,有過片刻失神,又笑道:“我在與師姐和子章師妹分別後又有過一些經歷,前些日子遇到子章,她沒有和師姐說起麼?”

“那小妮子,倒是提過一嘴,我哪知道她說你變化很大,是這麼大?況且大比在即,我忙著種種準備,哪裡還顧得上這些?”周英難免抱怨,隨後突然頓住,都是瞪圓美目,大驚失色,“不對,這兒在大比,你怎麼跑這裡來了?你這孩子,怎麼……”

她說著說著又驟然停下,躍身擋在劉恆面前,朝對面擺出戒備的姿態,低聲催促道:“快躲到後面去!”

“周姐姐,遇著熟人不是好事麼?”察覺到她突然變得緊張,原本輕鬆下來的兩人也莫名緊張起來,趕緊傳音追問道,“又怎麼了?”

“你們不明白!”周英緊盯著對面聖地弟子,急切傳音道:“這孩子看著大,其實比子章就大個兩三歲,和子章差不多一起凝氣,你們懂了麼?不知他怎麼混進來的,真是膽兒肥得能嚇死人,這是他能進來瞎胡鬧的地方嗎?”

聽到這話,兩人臉色也變了。

徐子章什麼時候凝氣的?

也就是大半年前,這麼說趕來的青年並非他們所想的武夫巔峰強者,而是個剛凝氣的小毛孩兒!

唯一的白麵青年好歹還有些急智,努力掩飾驚慌,一面笑容不減。不讓對面看出懷疑來,一面氣急敗壞地傳音道:“現在這些小東西,怎麼一個比一個膽子大?我還以為來了強援,誰知來了個累贅,不僅幫不上忙還得壞事,這可怎麼好?”

“還能怎麼辦?”剩下的嬌美女子沒好氣地道:“現在只能將計就計。趁著這三個聖地弟子被唬住,先把他們嚇跑再說了!”

青年笑著咬牙道:“也就只能如此了,先試試吧。”

“三位。”當下周英開口了,“還不走,是想再打嗎?”

嬌美女子心領神會,冷笑介面道:“不愧是聖地入了排名的弟子,三人就敢迎戰我等四人,我還真想請教三位的高招了。”

若是細心,應該能聽得出她語氣裡的那絲心虛。不是她掩飾得不夠好,實在是太過緊張。因為之前雙方激鬥她們就略微落入下風,如今只要想到還要分心保護身後這膽大的小家夥,實力不增反降,就由不得她不怕。

一旦被對方看破虛實,真開打起來,她們會敗得有多快多慘,連她自己都不敢往深處去想。

這一刻。她們目不轉睛盯住對面三人的一舉一動,心神緊繃到極點。而那三位聖地弟子也差不多。同樣緊盯向這邊,用傳音竊竊私語,似乎也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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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的氣氛,寂靜而凝重。

片刻之後,對面好像拿定了主意,齊齊抱拳道:“得罪了。”

“告辭。”

三個聖地弟子面對她們。就這麼一步步退出腹哀亭,這才轉身,腳步陡然加快,迅速離開了。饒是如此,三人一步三回頭。依舊對她們抱有戒備,竟是退得異常警惕。

直到三人背影在山道轉角消失,周英等人後背全都是冷汗,不顧形象地癱坐在橫椅上,拼命煽動衣裳,只覺分外疲憊。

稍有破綻,後果不堪設想,其中驚險不比她們激戰一場來得容易,想想都後怕。

“好歹是唬弄過去了。”嬌美女子慶幸感嘆。

“這都什麼事啊!”青年難免抱怨,對劉恆沒有半點好臉色,陰著臉道:“還有心思抹藥療傷,我們嚇得半死,你自己倒是一點不擔心。”

實則雙方僵持的時間裡,劉恆樂得清閒,正好趁機開始清理身上的“死肉”。那三個聖地弟子見到這一幕,當即下定決心離去,倒是等周英等人轉過身來時,劉恆那幾處傷口已經癒合了大半。

“是哪裡受傷了嗎,我看看。”周英聞言湊過來,把劉恆身上都好好看了一圈,見到那幾處疤痕,不免又是責備道:“吃了苦頭,現在知道怕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胡鬧!”

“周姐姐,這到底是誰家孩子?”嬌美女子沒好氣地道:“這膽兒大得都沒邊了,我都不知道該佩服他還是罵他,居然能一路混到這麼高來,這運氣也是好得嚇人。”

周英神色閃過些許不自然,一邊幫劉恆打理身上灰塵,一邊故作隨意地道:“算是子章的幼時玩伴吧,他家裡人和我也挺熟。”

聽到這話,劉恆就看著她笑,周英立馬瞪了他一眼,傳音囑咐道:“別瞎說話,你那跑得沒影的混賬師兄,我還沒去找他算賬呢,你也給我小心點!”

劉恆趕忙點頭。

和她相熟的劉恆“家裡人”是誰不必多說,自然是那位闖出靈原三十二才子佳名,遊家周遊老先生座下三弟子德瓊了。

德瓊留下的風流債,劉恆可半點不想幫他還。

“畢竟在大比,這小東西怎麼辦?”青年皺眉,很是焦躁,“總不能讓他一直跟著我們吧?”

“說的是。”嬌美女子聞言也為難了,苦惱道:“要不先把他送下山去?”

“你說得倒輕巧!”青年急了,“你不想想咱們上來有多麼辛苦,再折騰個來回,要去你們去,打死我也不去。”

提起這一點,嬌美女子腦海浮現她們上來的種種經歷,宛若連連噩夢,臉色也變得格外難看。

面對三個聖地不入前百的弟子都如此忌憚,周英三人的實力可以想見,怎麼想都不像是能闖過聖地弟子們設下那些關卡的樣子。所以劉恆真是好奇了,直接問道,“聽說所有山道的要害亭臺都被聖地弟子霸佔了,你們怎麼上來的?”

“還有這種事?”

周英詫異道:“我們一路上來,遇見的大多是各宗弟子,這還是第一次遇上聖地弟子,照你這麼說,聖地弟子可就比我們想的還要霸道得多了……”

她一臉若有所思,越琢磨眉宇皺得越緊,顯然沒料到局勢會這麼嚴峻。

劉恆聽得恍然,只覺得三人運氣真是好到了極點。

參加大比的百靈谷弟子有千數之眾,聽起來似乎很多,但各宗弟子同樣多達三四千數,單憑千數想力抗三倍開外的強敵,霸佔整座神山八百三十個穴位亭臺,就算是百靈谷弟子恐怕也力有不逮。

是以他們如今大多部守在要害的一百零八個穴亭,並且不斷往上攀登,如此一來,自然有很多顧及不到的地方。

想必周英三人誤打誤撞,恰好是從這些地方上了山,這方能解釋她們到現在才剛遇見聖地弟子的事。否則以他們的實力,但凡碰到一個聖地排名前百的好手,也絕不會在這裡和劉恆相逢。

想了會,周英放下這頭疼事,又瞪向劉恆,“我們還不知道的事,你倒先打聽到了,你小子訊息挺靈通啊?”

敲打劉恆一句,周英就瞥向那青年,不冷不淡地道:“畢黎,不帶著他,也不送他下山,照你的意思,要把他直接扔在這裡是吧?”

畢黎皺眉,聽得出周英的不痛快,耐心解釋道:“周妹,你冷靜想想,這小東西能自己混到這裡來,顯然有自保的本事,你不必過於擔心他。換過來說,如今大比要緊,咱們帶著他也好,送他下山也罷,都會讓咱們優勢盡毀,百害而無一益……”

他說得在情在理,嬌美女子聞言也是意動,“周姐姐,畢黎說得未嘗沒有道理,這小子一看就是個機靈鬼,哪需要我們為他操心?再者畢竟是大比,又不是什麼刀山火海,斷不會有性命之憂,讓他吃點苦頭反而是好事,省得他這膽子未免太大,他家裡有這麼個小子,不知有多頭疼呢!”

“枝尹芳,你也準備拋下他?”周英淡淡問道,聽不出喜怒。

枝尹芳訕訕,和畢黎對視一眼,努力笑道:“周姐姐,哪算得上什麼拋下?不信你問問這小子,讓他自己說,願不願意跟著咱們?想不想要咱們把他送下山?”

畢黎暗中瞪視劉恆,有威脅警告的意味。

劉恆心下不喜,但也不願因為自己破壞了周英和同伴的交情,當下笑道:“這位姐姐說的是,二師姐不必管我了。我正巧有點事,要急著趕往神山左臂那邊,怕是不能和師姐同行了,咱們將來再敘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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