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天宗真傳們議論爭執的時候,數百裡外的裂谷下,劉恆的凝重已經變成了一臉狐疑。

“磨礪什麼?”杜師姐倏然瞪向劉恆,好像很惱火,“當然是意志!”

她眼神罕見的發亮,理所當然地道。

看她談吐清楚的樣子,並不像是中了情毒,神智十分清醒,只是用情魔之毒來磨礪意志?

真是奇思妙想!

這個想法未免太不合常理,可是劉恆冷靜下來一琢磨,倏然發覺,竟然好像還真有幾分道理。

意志是什麼?

在所有武夫巔峰的武者看來,這就是一道說不清道不明,卻死死擋在他們前方的天塹。想要晉升武師,就必須凝練出屬於自己的意志。

可意志到底是什麼?

沒人能說清楚,就算霸主也只能含糊其辭,很難向弟子們闡述明白。而且劉恆看的書聽的話越多,就越發迷茫,因為每一個人對意志的理解,居然都大相徑庭。

意志是忠!

是義!

是情!

是苦!

是狂!

是殺!

以師父的說法,意志是恪守,是遵從自己的本心,任何事物都不能動搖。這是一種牽扯到人心的力量,能夠讓人變得更加堅定,甚至成為信念,一旦定了,就要堅守終生。

如果動搖,就是天崩地裂,整個人徹底崩塌,俗話說走火入魔,其實據說大多會一朝功力大退,從此困於武夫境,一生都再也無望重返武師境之上了。

所以這在劉恆看來,就如同一柄雙刃劍。想要更強大,就必須有意志,可這也好像讓人生生多出一個死穴,一旦中招,必是大劫。

成也意志,敗也意志。

能夠尋找到意志而晉升武師的人。十個裡頂多有兩三人,大多數人都因為恐懼或猶疑,或天資不夠,或缺乏造化,一生無望晉升武師。而有幸晉升的武師,同樣有大半因為各種原因,沒能堅守自己的意志,因此跌落回來,甚至就此隕落。

所以武師才會如此稀少。

這也正是很多巔峰武夫強者猶疑和恐懼的地方。他們寧願一輩子不晉升,也不敢面對意志崩塌後的痛苦。

可是劉恆不會,他有必須晉升的理由,於是一聽到杜師姐提起意志,他立刻就精神了。

“磨礪意志?”劉恆若有所思,心裡生出一絲朦朦朧朧的靈感,“情魔是一種來源恐怖強者的極端情緒,和意志似乎的確有點雷同之處。這麼說起來。在這種針對內心的地方拷問自己的本心,好像真的對尋找自己意志有很好的作用。”

但……他親自體會過情魔之毒的恐怖。就算最後化解,心裡依舊心有餘悸。

修煉需要這麼狠嗎?

他再看向杜師姐,忽然就生出了一股子敬佩。常聽說這兩位杜師姐修行最為刻苦,如同入了魔,原本還不怎麼當真,如今看來。她們比傳聞中更要痴迷武道。

“我知道師弟你的天份。”杜師姐見劉恆站在情魔身外踟躕,好像不敢進來,蹙眉有些不悅,但還是耐下性子來認真勸道:“我和姐姐比不上你們的天份,十分羨慕。可是見到你們不珍惜,也會覺得憤恨。師弟,有天賦就更該努力,不能辜負蒼天的眷顧,否則將來你們肯定會後悔。”

原來是杜九娘師姐。

聽到杜師姐提起姐姐,劉恆才恍然,眼前這位應該是姐妹裡的妹妹。在他印象裡,這兩位師姐往往沉默寡言,見到的時候,就算在人群中,依舊不大說話,似乎還是在修煉。

顯然是因為一個月前劉恆站出來維護所用同門的事,還有現在來急於解救她兩件事,使得杜九娘對劉恆的態度有了很大轉變,才會耐下性子對他說出如此推心置腹的話。

劉恆看著這位修煉狂魔師姐,再想想自己,忽然就有些羞愧了。他自覺修煉已經算是刻苦,可面對情魔,他只會想怎麼對付和避讓,卻根本不會想承受痛苦去修煉,去磨礪意志。

有天賦?

劉恆在心裡苦笑,他早就有了自知之明,自己在武道上,的的確確沒有任何天賦,能擁有如今實力,大部分是機緣巧合罷了。

有什麼驕傲?有什麼不刻苦的理由?

當世,太多鳳凰於前,他這種笨鳥再不像杜家兩位師姐這樣先飛,只會落得越來越遠。

“師姐教訓的是。”劉恆沒有辯解,正色感激,隨後毅然朝前踏了進去。

一股煩躁和苦悶如同洪水猛獸,瞬間將劉恆淹沒!

杜九娘一怔,好像也沒料到劉恆會如此果決,漸漸露出滿意和欣賞的神情,緊張關注著劉恆的情形,隨時做好了救援的準備。

“這劉恆師弟,勇於知錯倒是挺好,可性子也太莽撞了。”她心裡喃喃,“估計之前幸運,一直沒有遇到情魔,所以根本不清楚情魔到底有多麼可怕。我之前艱難掙脫,也是嘗試了足足兩三天才漸漸適應,敢於深入進來。”

要不是如此,她恐怕就要和其他人一樣失陷其中,徹底迷失,最後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像劉師弟這麼莽撞,就必須有人守護,否則一旦第一次接觸的時間太長,麻煩就大了。

待會一定還要叮嚀劉師弟,得改改急於求成的性子,學學什麼叫循序漸進。

這麼想著,她心裡卻沒有多少埋怨,因為劉恆敢這麼做,也說明有多麼信任她這個師姐。這種被人信任的感覺,對杜九娘來說是一種十分新奇的感覺,因為除了姐姐外,她從沒在別人身上體會過同樣的感覺。

所以,原本還有些陌生的兩人,忽然就拉近了距離,讓杜九娘再看向劉恆,已經覺得很是親近,如同親人一般。

衡量著劉恆進來的時間。對比自己當時的情形,短短一個呼吸應該正好。既能體會到情魔之毒的滋味,又不至於立刻沉迷,再早一點或再晚一點,都沒有這麼好的效果。

杜九娘當機立斷,劍氣凝重敦厚。如巨樹橫掃,就要把劉恆用柔力掃出去。但她萬萬沒料到,劍氣還沒到劉恆身邊,他手上寶刀忽然閃動,一道刀氣橫撞而來,就像她剛才一樣,把救人的劍氣給半空撞散了!

杜九娘驚愕,才見劉恆面容上的苦悶煩躁在漸漸消退,他的眼眸中多出了幾分清明。

這劉師弟!

竟然就已經適應了?

杜九娘自己切身體會過。自然更清楚這事情有多麼不可思議。她早就有了些意志的雛形,才能不斷試探,用兩三天時間漸漸適應下來。可是劉師弟呢,竟然沾染情魔沒多久就已經適應了,這算怎麼回事?

難道這就是擁有天賦的差別?

她和姐姐雖然天賦不算多麼好,但因為種種遭遇,早就明白了苦修的道理。因為苦修,沒有天賦的姐姐和她。一直保持和其他天賦驚人的同門相差彷彿的實力,所以從心裡。她並不怎麼把天賦當真,反而隱隱對這些人有些看不起。

可是此時此刻,她真正感覺到了天賦的存在,為之震撼,更是為之有些受挫的苦澀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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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只需要一個呼吸時間做到的事,她卻需要兩三天。歷盡艱難苦難才能做到,差距是如此明顯擺在她面前,任是心裡多麼堅定,還是會受到刺激。

“師姐,我不久前已經接觸過情毒了。”劉恆從她忪怔的神情。隱約能猜到她在想什麼,所以雖然艱難,也急忙出聲解釋。

原來如此。

杜九娘心裡才好過一些,道:“不必解釋,有天賦很正常,我和姐姐早就見慣了。既然能適應,更好,靜下心來,拷問自己的內心,你最堅定的信念是什麼!”

劉恆肅穆點頭,學杜九娘的樣子原地盤膝坐下,漸漸閉上雙眼,很快就安定下來。杜九娘看了一陣,神色有些複雜,最後欣慰一笑,沒見到劉恆生出異常反應,漸漸放下心來,不再理會,也很快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裡。

鳳凰於前,我當笨鳥先飛!

……

意志,本心。

耳畔是無數呢喃,好像無數人苦難嘆息,苦無可苦,生無可生。一世苦難折磨,卻無法解脫,那種情緒讓人抓狂,讓人發瘋。

當情魔之毒瞬息撲來,劉恆倏然驚悚,腦海生出無數幻象,讓他第一時間就要凝聚神魂,縮到腦海裡去誦唸經文抵禦。理智告訴他,這才是最正確的做法,否則將要沉淪苦海,可是他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衝動。

用神魂抵禦固然最有效,但這樣一來還談什麼磨礪意志?

近乎瞬間,他神智裡已經充斥了滿滿的雜念,各色幻象和悲苦的情緒,讓他近乎瘋狂。

杜九娘師姐沒有修煉過神魂,她卻能抵擋下來,還以此磨礪意志,我為什麼不能?除了靠神魂,靠神秘的《青蓮度滅經》,我就真的這麼沒用嗎?

劉恆咬緊牙關,苦苦堅持,卻打定主意絕不動用神魂。

好在他已經是第三次接觸情魔之毒,三種情毒都體會過,總算比較熟悉它們的特性了。在煩躁和苦悶的侵蝕下,他拼命謹守最後一絲清明,然後開始企圖反抗。

情魔之毒,來之於情,自然當以情攻!

就算僅剩最後一絲神智,他的神智也依舊比大多數人更加敏銳好用,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情,是什麼?

聖人說,發乎於情,止乎於理。

情就是失去理性的一種衝動,一種**,一種放縱。

劉恆回顧,沉思,漸漸有了明悟。

此刻,情如同洪水猛獸,那麼理就該是困住它的牢籠,要理智,要用道理為武器,才能剋制它!

“我有什麼可苦悶的?”

劉恆捫心自問,轉眼心裡就滋生出無數記憶。

那是他在幼年時,看著別家孩子在父母的陪伴下遊逛,幸福美滿還有歡樂,他卻只能在角落默默看著。

那是酒樓裡傳出的談笑,噴香的酒肉味,稚嫩的他悄然咽了咽口水,快步前行。趕到家裡,喝下稀粥,將肉片挑出來細嚼慢咽,滿足的笑。

那是寒冬,他裹緊單薄的被褥,捲縮在床角,小臉青白打哆嗦,在乞求寒冬儘快過去。

那是他和其他孩童在玩耍,孩童的父母很快趕來,將孩童牽走,還在大聲訓斥孩童,不準孩童再和劉恆來往。

那是他在半山學堂,接受了伍先生的表揚,出門卻見到一張張嫌棄的面容,人人在背後竊竊私語,說著很難聽的話。

幼小的他,茫然看著,忽然心裡就難受起來。

這些畫面浮現,好像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劉恆心底,讓他最後一絲理性也在沉淪,迅速墜落深淵。

無父無母,舉目無親,缺衣少食,受人嫌棄,沒人願意和他成為朋友。

不苦嗎?

還不夠苦嗎?

劉恆猛然驚醒,“不對!不對!”

他在心裡厲喝出來。

“無父無母,卻不是舉目無親!我還有何伯,何伯從小對我的疼愛,早已超越了世俗情理!”

何伯為他,堂堂聖地弟子,武師境強者,也甘於平凡,委身在一個偏僻縣城守護了他足足十多年。

那是他在半山學堂,接受了伍先生的表揚,出門卻見到一張張嫌棄的面容,人人在背後竊竊私語,說著很難聽的話。

幼小的他,茫然看著,忽然心裡就難受起來。

這些畫面浮現,好像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劉恆心底,讓他最後一絲理性也在沉淪,迅速墜落深淵。

無父無母,舉目無親,缺衣少食,受人嫌棄,沒人願意和他成為朋友。

不苦嗎?

還不夠苦嗎?

劉恆猛然驚醒,“不對!不對!”

他在心裡厲喝出來。

“無父無母,卻不是舉目無親!我還有何伯,何伯從小對我的疼愛,早已超越了世俗情理!”

何伯為他,堂堂聖地弟子,武師境強者,也甘於平凡,委身在一個偏僻縣城守護了他足足十多年。

何伯為他,堂堂聖地弟子,武師境強者,也甘於平凡,委身在一個偏僻縣城守護了他足足十多年。

何伯為他,堂堂聖地弟子,武師境強者,也甘於平凡,委身在一個偏僻縣城守護了他足足十多年。(未完待續。)

ps: 最後一段有點難,半小時後重新整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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