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確是這組裡實力最強的人,如果沒有意外,在眾人最開始的預計裡,雙方最終一戰就應該決定本組名額的歸屬了。

可是偏偏就遇到了本次宗門選拔最大的意外。

人們目光不自覺的,都落到比武場邊那個盤膝而坐的少年身上,在任何人心中,他恐怕都是個意外。

要說這隱脈真傳強不強?

本組兩大最強種子鍾去滅和餘興舟,都敗在他的手裡,一路過關斬將,走到這一步未嘗一敗,簡直堪稱驚豔無雙,足以稱作與牡丹峰姐妹、主峰華師姐相提並論的至強天才。

這是一匹表現嚇住了太多人的大黑馬。

可這問題問一百個人,都不會有一個人認同隱脈真傳很強的說法,人們寧願相信那個傳言,這不過是隱脈屠長老一手強推出來的傀儡。

並不是他真的有這麼強,而是因為他有個讓人羨慕的好師父。堂堂一位霸主,據說每夜都在忙於幫他推演明日的對手,設計下能取勝的套路,都做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聽說千仞峰這幾夜時常傳出深夜練武的聲音,傳的有鼻子有眼的,半信半疑的人也不得不信了。

除開他的師父,他又算得了什麼?

人人都是這麼想,所以決計不會承認劉恆是黑馬,但其背後似乎有宗門霸主長老的手段,所以也無法像開始時那麼隨意議論了。

於是提起這位隱脈真傳時,大多數人都是撇了撇嘴,相互一個不言而喻的眼神,就此避開了話題。

原本以為是因為涉及武統之爭,但看後來的架勢,人們不禁疑惑。似乎還有衝著選拔名額而去的意思。為了給隱脈真傳奪取一個選拔名額,甚至不惜在背後做這麼不地道的舉動,屠長老到底想做什麼?

沒人看得懂,所以更加的諱莫如深,卻都有了明悟,這八組的名額隱脈是志在必得了。

但還有一個人不這麼看。或者說還有一個宗門的門人都不這麼看,他們心裡憋著一口氣,就為了今日重新搶回原本就該屬於他們的東西。

榮譽,武統,勝負,還有名額!

“你認輸吧!”餘興舟長刀指地,冷冷望向對面鍾去滅,還沒開場已經冷漠道,“結果已經註定。何必再浪費時間?”

短短兩天,餘興舟的氣質已經有了很大變化,再沒有之前的孤傲與從容,整個人冷得像冰,語氣也愈發直接和犀利起來,很不留情面。

才見面還沒交手,就讓鍾去滅乾脆認輸!

鍾去滅聞言眉梢猛然倒豎,怒容相對。很艱難地深呼吸幾次才努力平復下來,不願多說。也冷冷抱拳道:“請賜教。”

就算明知會輸,也絕沒有打都不打就認輸的道理,這也太看不起人了!

他被餘興舟這一句話,已經激得熱血狂湧,衣衫肉眼可見的繃緊,近乎要崩裂開來。頭頂有磅礴氣血破開天靈蓋,已經有了狼煙之勢!

絕強武夫的氣勢不斷拔高,轉眼已經到了最巔峰之時!

一呼一吸,都引得方圓百丈氣流隨之舞動,好似牽引出了狂風。和洪荒巨獸吞吐也不遑多讓。

人人面露驚色,他對面餘興舟臉上卻沒有絲毫動容,反而有些不耐煩,揚手逼出一道血虹般的驚人刀氣,猛地劈向了鍾去滅!

隨手劈出,可見並沒有多麼用心,只是催促鍾去滅儘快動手罷了。鍾去滅橫腰跨馬,也是橫掃一劍,不等刀劍之氣兩兩相撞,他腳下用力,人已經與劍合一,遙遙激射向了餘興舟!

要戰,就戰吧!

雙方一接觸就是激戰,那疾風暴雨般的刀劍交擊,兩道人影的頻繁交錯,看得人血脈迸張,都能感覺到其中的驚心動魄,卻連大氣都不敢喘,直到雙方人影落定,那憋了很久的氣才化作一聲大呼叫好來。

八十二招,已經分出勝負,但無論輸贏,都值得所有人為之喝彩。

這才叫做真正的激戰!

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又招招都是如此的精妙絕倫,讓人根本不敢眨眼或是分神,這才是真正天才之間的碰撞!

這精彩程度,才能和其他組的決戰相提並論。哪裡像之前那樣沉悶到讓人提不起精神來,根本看不出這是各大宗門天才弟子的比試,倒像是同門平常的切磋。

罪魁禍首,就是壞了規矩的隱脈真傳!

看到這一戰,關注第八組的觀戰人們才覺得舒出了這幾天憋出的那口悶氣。無論最終結果如何,在他們心裡,這一戰才配稱之為八組的決戰。

至於待會的那一戰,無非是又一場結局早已註定的戲罷了,看與不看,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鍾去滅胸口,出現了一個十字交叉的巨大破口,不僅衣服被劃開,連肌膚也留下深深的血痕。最後一招,餘興舟根本沒有留手,要不是他躲閃得快,肯定要被重傷!

他握緊了劍柄,運力收緊傷口,冷冷看了餘興舟一眼,收劍轉身就走。臨到場邊,他看見劉恆,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側頭瞥向餘興舟,嘴角勾起了一絲奇異的笑容,“你不會贏的。”

餘興舟眼神一厲,卻傲然抖落刀刃的血跡,“不用你操心,今日一戰,我必勝。”

一個失敗者,還有什麼資格說話?

但鍾去滅卻不這麼想,他自己的失敗本就在意料之中,還沒開打已經知道自己和餘興舟的差距,可是相比劉恆……

別人怎麼議論,鍾去滅心裡都嗤之以鼻,他根本沒有相信那些一廂情願的說法。或許是因為他第一個和劉恆交手,親眼目睹了劉恆如何一步步提升實力,最終輕描淡寫般勝過了最強狀態的他,所以在他心裡,留下了劉恆深不可測的印象。

經過這幾天和長輩們不斷探討,一招一式推演。長輩們也漸漸認同了他對劉恆的看法。那些招式揮灑如意,如同信手拈來般,可見劉恆對《解蝶刀法》的理解到了怎樣純熟的程度。

這個模樣,又豈是單憑霸主師父在背後指點就能做到的?

可惜啊,看來餘興舟還和大多數人一樣,執迷不悟。

鍾去滅搖搖頭。懶得再多說,享受著獨自發現秘密的心情,居然掃平了落敗加上被羞辱的低沉、憋屈,情緒莫名愉悅了起來,颯然離場。

“還請隱脈真傳賜教!”

從取勝後,餘興舟就再沒有理會黯然離去的鍾去滅,目光死死盯向場邊劉恆,抱拳相請。

閉目養神了片刻的劉恆聞言終於睜眼,打量了餘興舟兩眼。“餘師兄剛剛經歷大戰,不需要休息一下嗎?”

“區區一點內力損耗無關大礙,正好當做熱身了。”餘興舟雙眸陡然綻放出奪目神光,戰意升騰,內力起伏湧動,像是幾乎要壓制不住衝動一樣。這樣子看上去彷彿真如他自己所說,和鍾去滅的激戰,也只是為了此刻一戰的提前熱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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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恆沒有起身。反而又閉上了雙眼,“還是休息一下好些。”

這話讓餘興舟額頭青筋猛跳。都快怒容相見了,最後不知想起什麼,低下頭就這麼盤膝坐在了場中,“也好。”

其實有些見識的人,都能看出餘興舟和鍾去滅一戰,並沒有他自己說的那麼輕鬆。而接下來一戰又是如此重要。容不得他放任自己的驕傲,也沒人會允許他在戰前有任何的差池。

蝶花宗隱脈,和蝶刀宗歷經數百年的武統之爭,在這一戰將要真正分出個高下來了。

一塊塊上好妖肉被餘興舟細嚼慢咽,十分優雅地食用進去。迅速彌補著他被消耗的巨量氣血內力。短短半個時辰,損耗的氣血內力已經全部恢復,其他幾組的決戰都已經開始,餘興舟還是沒有急躁,反而不斷在用呼吸調整著自己的狀態,務求精氣神都達到最佳。

見到這一幕,蝶刀宗所有門人都放下心來,對餘興舟的態度深覺滿意,“勝不驕敗不餒,經此一役,興舟的心性又沉穩了不少。”

“此子,將來必成大器啊。”旁邊宗門的長輩們見狀,也忍不住唏噓感慨,“明知此事背後牽扯有多深,他再戰時還能保持這等氣象,足以看出不凡。”

“一時的挫折,看來依舊無法阻擋他前進的腳步,反而成了動力,看來蝶刀宗是註定要崛起了。就算那位能暫時壓住這勢頭,但那位將來仙逝後,還能指望誰?難不成還能指望眼前被拔苗助長的這位隱脈真傳?”一位宗門掌門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蝶花宗後山方向,“這隱脈真傳經過此事後,將來八成是廢了,可是看餘興舟……那位大人這次恐怕是弄巧成拙咯!”

“看看你們!”

看到別家的弟子如此優秀,一些宗門的長輩們再看向自家弟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要是換做你們經歷這樣的事,估計早就一蹶不振了,看看人家是怎麼面對的,多跟人家學學,聽到沒有?”

被罵得狗血淋頭,晚輩們低頭恭聽,心裡卻很不服氣。但是朝餘興舟望去,設身處地一想,忽然又有些服氣了。

想想如果換做自己,明知對手是一代霸主時,還能剩下幾分勇氣?面對那如山壓力,或許早就心如死灰,哪裡還能像餘興舟這麼鬥志昂揚?

單憑這份氣魄,的確已經讓人敬服了。

“劉師弟,我休息好了。”餘興舟再起身,神態已經平靜,但看向劉恆的目光卻更亮了,似乎已經達到一個奇異的狀態。

劉恆睜開眼,一道異色一閃而逝,輕盈一躍已經飄落到場中,朝對面餘興舟抱拳道:“請餘師兄賜教。”

“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在餘興舟想來,劉恆背後那位霸主恐怕更多心思都放在了教他怎麼防禦上,絕不會教他怎麼去爭奪先手。與其相互推讓半天,最後還得自己出手,還不如直截了當點,自己先出手了吧。

這麼想著,餘興舟當仁不讓。率先一刀攻向了劉恆。

才剛一交手,劉恆已經感覺到了微妙的不同,相比上一次,此刻的餘興舟招式銜接變得更加緊密,竟然用快慢的節奏變化,掩蓋了不少功法本身的破綻。也讓功法招式變得更加富有攻擊性。

“這就是集合一門之力,想到的應對方法嗎?”

劉恆頓時多出了幾分興致,因為此刻餘興舟展現的武道境界,已經無限接近如今的他了,“終於有些棋逢對手的感覺了!”

所謂功法招式,即便如《解蝶刀法》,也並非真的就完美無缺,不過是破綻多和少的差別。但劉恆之所以覺得《解蝶刀法》完美無缺,是因為他如今已經踏足到的這個武道層次。

初識招式。招式熟練,見多識廣,別開生面,這是劉恆走過的四個武道層次。第四個層次別開生面,說明武者對自身武學有了新的理解,關於出招節奏的自如變換,也屬於別開生面這第四個層次的運用。

之前的餘興舟,在劉恆看來只屬於第三個層次。見多識廣,卻無法對自己的功法有足夠理解。運用存乎於一心。所以原來那一戰,劉恆也只是變動了些許出招的快慢,就輕易勝過了餘興舟。

但是此刻,餘興舟好像已經觸控到了第四個層次,因為他的招式也變得有快有慢,更加玄妙莫測了。

“這樣的對手才有意思!”劉恆興奮起來。招式也多出了幾分靈動飄逸,隨著餘興舟的出招快慢而變動,時快時慢,時輕時重。

眾人看不透徹,但同樣隱隱發覺。兩人之間的交手好像突然高出了一個層次,變得莫名其妙。卻又像是在成雙做刀舞一般,招式更加寫意,點點刀氣都像是生出了靈智,雀躍自在的伴隨兩人身影遊動,如同世上最曼妙絕美的舞者。

可很少有人察覺,與此同時,各宗長輩們的神情漸漸凝重,眼中的驚異,也越來越盛。

“這已經快要到達我們的層次了吧?”

“兩人都是小小年紀,卻因緣際會提前接觸到了這樣的武道境界,無論此戰勝負,他們將來都會大有裨益。”

“一位霸主,一個宗門,雙方對武道的感悟全都凝縮在了兩個小輩身上,這樣的場面真是前所未見。”

也有長輩在藉機提點看重的晚輩,“不要看他們交手絕美無雙,實則驚險更甚十倍百倍,換做其他組的最終勝者,在他們任何一人刀下恐怕都走不過十招。”

“這麼厲害?”

晚輩聞言駭然以對,再看向兩人交手,卻依舊看不出多少厲害和玄妙來,於是愈發一頭霧水了。

“你要是有這份實力,我立馬定你為下任掌門唯一人選!”長輩恨鐵不成鋼,神色複雜道:“其實他們也並非真到了這個層次,無非是雙方背後靠山們的心血凝聚,才讓他們顯現出了接近這個層次的武學。”

這個層次……

晚輩有些呆住,瞪大眼努力看著,哪怕看不懂依舊努力想看得更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在此刻,都無聲凝聚到了這裡。

可是交戰不到百招,相比越來越激動興奮的餘興舟,劉恆神情又慢慢冷淡了下去。即便和上次相同的反擊套路被如今的餘興舟輕易化解,更成功反擊回來,也還是沒能讓他重新興奮起來。

幾乎沒人發覺,其實兩人的交手,又悄然變成了和上次很相似的樣子。

一百三十六招後,劉恆一招驟然加快,接下去的兩招一招比一招快了一線,將餘興舟已經適應的節奏徹底打亂。等到手忙腳亂的餘興舟匆忙防住一招,兩招,回過神來時,那熟悉的刀尖已經再度出現在了自己胸口。

“為什麼?”餘興舟茫然,不由自主問出了相同的話,聲音卻苦澀得像是快哭了。

劉恆收回刀,想了想,也有些無奈,“真是因為功法。”

他不想再費心思去找比這更好用的理由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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