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城門,從敬畏避讓或行大禮的行人們身邊走過,劉恆臉上偽裝的那絲高傲就逐漸淡去,策馬揚鞭,一騎絕塵。

青蛟馬不愧是馬中寶駿,疾馳起來如同御空飛遁,不多久已經重新趕回了宗門。宗門裡的人不像俗世普通人,往往起的很早起來修煉,奔走出劍的呼喝聲起此彼伏,強橫武夫搬運氣血內力的轟鳴聲,也在不時的遠遠傳來。

行走在這樣滿是女子的宗門,無論劉恆這唯一的年輕男子,多麼低調都會顯得十分醒目。竊竊私語聲隨風飄動,那些閃爍各色意味的眼神,也會很讓人不舒服。

劉恆顧不得這些,行色匆匆趕往千仞峰,在自家洞府前果然找到了正給金脈榮生樹小苗澆灌靈水的靜香。

“小師叔早!”

“恩,跟我進來一下。”

劉恆安置好青蛟馬,就叫住一頭霧水的靜香走進了自己洞府,然後開啟了各種層次更高的封閉陣法,隔絕了所有或明或暗的遙遙窺視。

“靜香,幫我在宗門裡尋購些藥材,你帶著藥單去,看看能找到哪些,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我想要學煉藥,增進修為。”

“是!”

隔絕了大部分關鍵藥材,剩下的藥材雖然更加的珍貴,卻並沒有原來完整藥單那麼作用明顯了,劉恆拿學煉藥做藉口也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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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香大概看了看,心裡駭然,發覺小師叔要買的藥材都是很不凡的藥石,量還往往極大,不由得遲疑道:“小師叔,靜香本來不該多說。但如果小師叔才接觸煉藥之道,不如拿些簡單藥方練練手,這些藥……”

要想都買下來,花費簡直不可估量,太貴了!

貴得靜香單是看看都臉色發白。

蝶花宗畢竟是個大宗門,身在其中。藥材比俗世裡更加豐富齊全,要價也會稍稍便宜一些,但小師叔這手筆,依舊有些嚇人了。

“能買到多少,給我儘量多買,就說我有一方上古藥方,要是學成,將會澤被宗門所有門人!”劉恆嚴肅地說著,一點不像是說謊話。“如果說想要錢,就說我要動用我隱脈沒動用過的特權,先欠著,等兩三年後藥方功成,就能儘快回報宗門!”

簡單來說,劉恆早就沒錢了,只能試試看編一番胡話,把這筆價錢貴得駭人的藥材先賒欠拿來。

“啊?”

靜香一聽也是懵了。這可是動輒上千億的買賣,怎麼聽都覺得荒謬。“這,這怕是……”

劉恆也知道為難,“你稍等。”

沒辦法了,只能動點邪門歪道了,他說著就再度匆匆出門,這次是直接走向了山頂。

沒多久。他就又回到洞府,然後把一件東西交到了靜香手裡,“把這東西交給他們當做典押,應該能堵住很多人的嘴了。”

靜香看清手裡東西,手一顫差點脫手。俏臉完全煞白。

手中是個巴掌大小的黝黑牌子,反射出點點星光,質地堅硬厚重,似金似玉,卻完全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麼材質,只知道是靜香從沒見過的不凡材質打造。牌子上星華流轉時,隱隱能見到無數複雜玄奧的陣符紋絡閃動,居中很簡單,只有四個蒼勁雄渾的小字,

隱脈。

屠魔。

是……隱脈屠長老的身份令牌!

這小小牌子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整個隱脈,意味著宗門最高的身份,在靜香眼裡,更是高如蒼天!

如今,它就這麼靜靜躺在自己手掌上,不久後就要被當做典押物,換取一批價值上千億的藥材。

它值不值千億?

恐怕在所有門人眼裡,單這牌子就值半個宗門,區區上千億藥材又算得了什麼?

真有動用這牌子的必要嗎?

小師叔發瘋,怎麼屠長老也跟著發瘋了?連自己的身份令牌,都這麼簡單就給了她?

“快去吧。”不等靜香清醒,劉恆就催促她趕緊去辦事,靜香渾渾噩噩答應一聲,如同夢遊般去了。

有這麼個師父……

劉恆坐在自家洞府,遙望山頂方向,忽然心情複雜地生出感慨。他上去見到師父,只說自己暫時手頭不寬裕,卻急需一批珍貴藥材,借師父貴重東西一用,拿去典押一兩年就會換回。

誰知師父竟是二話不說,直接就把這令牌扔到了劉恆面前,一剎那,劉恆都被震懵了。

他不知怎麼去評價自己這個師父,傳下《血煉功》這等害人的邪門功法的是他,平時古板到冷漠的也是他,好像對他這個徒弟的生死漠不關心,只當是一個新的試驗物品。可,為保住劉恆不惜說出叛門的是他,聞言連身份令牌都毫不猶豫扔給劉恆的,依舊是他。

不得不說,劉恆往往會因為這冰冷下溢位的絲絲關懷熱力,感到發自心底的溫暖。

師父,師父,如師如父,在劉恆心裡,他早就已經完全認可了自己這位有些怪的師父。只要有師父在,他就覺得一種無比的安穩感,任何衝他而來的大風大浪,都會被師父那不算寬廣的厚實背影全部抵擋下來。

“反正師父天天都要坐鎮山門裡,也不會去哪,暫時沒了身份令牌影響也不大。至多兩三年,我一定要把令牌再贖回來,重新交到師父手裡。”

劉恆說著安慰自己的話,儘量減輕師父這份信任帶來的沉重壓力,但其實實情也差不多。

隱脈長老,往往不能輕易出行,需要時常坐鎮宗門,以便在宗門發生變故時能第一時間站出來,這身份令牌是真的不大用得上。而以師父的身份,就算出門要歸來,誰還敢朝他討要身份令牌察驗不成?

但話是這麼說,不代表劉恆就會想賴了這筆賬。一方面區區數十萬紫金大錢,他還不屑於以此丟了自己和隱脈的臉面。另一方面,師父交給他令牌是信任他。他自然不能辜負這份信任。

“錢,一定要多多弄錢。”

劉恆自從修行以來,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囊中羞澀的感覺了,被逼得連這麼不要臉的招數都用上了,他怎麼可能還沒深感到缺錢的難受。

這是筆大數目,“要去哪裡找補回來?”

劉恆琢磨著。不斷思量著兩三年裡找錢的門路,種種可能流逝心頭,他越來越無奈,“怎麼想都頭疼,難道這次新秀大比之行,又得做一回上次的事情?”

雖說之前十萬紫金大錢,千億黃金,大頭是白虎正珠屍身和大祭司的道器骨杖,都是打生打死僥倖拼奪來的。但讓劉恆真正發家的,還是上次蓮宗仙府堵門打劫所有天才少年所得。

不得不說,體會過這種橫財來的容易,一旦遇到為錢頭疼的事情,就不免會想起這種無本買賣來。

因為的確來得太容易了,只需要找個關卡一堵,就等著所有人把身家都交上來就行了。平時難得遇到這樣的時候,但聽聞這次新秀大比到上宗周天宗時。將會開啟一個宗門試煉的秘境,好像又是一個機會。

可是相比蓮宗仙府時。這次遭遇的對手只會更多更強,劉恆都沒有肯定的自信,能夠像那時候一樣輕輕鬆鬆把這錢掙了。

而且……這事情說出去很不光彩,尤其是身份不同了,這成了很大阻礙。

當年仗著所有人都確定不了他的來歷身份,跟隨的是來歷更神秘的蠻廚子。不怕誰能再找到他來報復,所以才能如此肆無忌憚,可如今呢?

他是代表蝶花宗出門,身份來歷變得確鑿無疑,如果再做同樣的事。惹得其他宗門眾怒,他可不敢保證蝶花宗真能替他承受這麼大的壓力了,再說估計也承受不起。

所以,八成是做不成了……

劉恆有些遺憾,只能放棄了這個奢望,想著別的辦法,“只能到時候看在所謂試煉秘境,能不能儘量多弄點好東西出來,實在不行再說吧。”

實在逼急了,總能想出辦法解決,暫時還不急。

事情總算都暫時處置完了,劉恆也得繼續忙自己的事情了,“這兩個月,爭取把血脈印記全部煉化,完整吸收掉所有的武道感悟!”

這才是擺在劉恆面前的頭等大事!

之前三四天,他只堪堪煉化三十二道血脈印記,越往後,血脈印記的效果將會越顯著,得到的感悟將更多更強。

神魂一轉,劉恆體魄外形驟然大變,忽然化作一個滿臉橫肉的街頭浪蕩子,《血煉功》氣血內力湧動,一股未知的無上意念再度降臨,只是如洪流般沖刷而過,其中血脈印記點點消失。

各種功法招式走馬觀花般,湧現在他的心神中,刀槍棍棒,玄妙招式,一點點鞏固著他對武道的認知和理解。

他的見識越來越開拓,才發現同樣是劍,男人和女人,不同門派,竟會有這麼多千奇百怪,截然不同的劍法招式。單是劍法,就給人一種浩瀚如海,深不見底的感覺,如果再加上各門兵刃的相應招式,功法就更多了。

“難怪連聖人都會感慨,大道無涯,永無止境。”

單是武道,也永遠沒有學到窮盡的時候,霸主們依舊需要繼續感悟,提升自己的武道層次。

他默默坐了片刻,確認自己已經將所有感悟都牢記住了,這才再度幻想出那個練反手刀法的少年,開始了新的征程,也在等候靜香的歸來。

“什麼?”

百草殿裡,一個執事聲調驟然拔高,尖銳如同能刺破九霄,雙眼瞪得滾圓,難以置信的盯著眼前這小小雜役弟子,“你說這麼多寶貝藥材,他要拿去學煉藥?”

她的突兀發作,驚得殿中無數人紛紛疑惑望來,可她早已顧不上了,心裡驚濤駭浪翻湧,忽然很想破口大罵。

這個被分派到千仞峰的小小雜役弟子,帶著她服侍的那位師叔命令而來,拿出的藥單能嚇死人不說,詢問用途時,竟然被回應是要拿去學煉藥!

沒這麼敗家的!

哪怕是一個煉藥大師要煉藥,這份藥單也會受到眾多人的質疑,更別說是一個應該從沒接觸了煉藥之道的人了。新手,就該先學會藥理幾年,再跟師傅幾年,才能拿些不值錢的藥材練手,這才是學煉藥之道應有的步驟。

可這位呢,一上來就直接拿極其上等和稀有的藥材練手,不知得浪費多少,而且,他把煉藥之道看成什麼了?

以為是孩童過家家嗎?

越想,她越是氣得臉色發青,這可是堂堂煉藥之道,不遜於武學大道的一個類別,怎樣鑽研都深奧至極的大道,這簡直是對煉藥之道最大的侮辱和蔑視!

就算有錢又怎麼樣,藥材依舊是宗門無數門人千辛萬苦才收集起來的,裡面匯聚了太多人的心血,是極其珍貴的資源,哪能容許被人拿來這麼糟蹋!

面對即將暴怒的百草殿執事,靜香雖然心驚膽戰,卻儘量維持著自己的鎮定,她今天代表的可是整個隱脈的臉面,絕不能丟臉。

所以她的小臉十分嚴肅和認真,點頭道:“是的,師叔得到一門上古藥方,要是研究成功,對修煉的幫助將會非常大。”

“這種事,就該交給專業的人來做,既然得到上古藥方,就該獻給我百草殿,讓大師們來研究,這才是正確的做法,而不是,而不是……”執事很艱難才忍住即將脫口而出的髒話,“拿來當兒戲!”

靜香怔了怔,遲疑後臉色又變得鄭重,“藥方價值極大,好像跟隱脈功法有很大關係,交給大師們也沒用,還是儘快把藥材送來吧。”

不得已,她自己編了些胡話,讓理由儘量變得充實。否則執事所言,的確才是最正確的做法,她要是不這麼說,恐怕至少都是無功而返了。

隱脈功法,又是隱脈功法!

因為前幾天的事,讓深居簡出的隱脈屠長老突然發威,事情鬧得太大,宗門更多人知道了隱脈有一門十分厲害的獨門功法存在。如今一聽隱脈來人,什麼都往隱脈功法上靠,區區一個雜役弟子,也張口閉口就是一副“事關宗門隱秘你沒資格過問”的架勢,實在讓人氣得能閉過氣去!

“隱脈功法,好,好,好!”

執事深深做了好幾個呼吸,才勉強壓住火氣,寒著臉霍然起身,“看來事關重大,我已經無權處置,就只能請長老和大師們過來處理了。”

我沒資格,但我們百草殿總有人有這個資格吧,咱們百草殿雖然低調,卻也不是這麼任人羞辱的!

她不等靜香回應,甩袖就往大殿深處氣沖沖地去了,弄得靜香一陣茫然。

我這都還沒把要賒欠典押的事情說出來,才剛開頭怎麼就發火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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