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花城向南數十裡,將會進入一片險峻山脈,殘山斷崖,只有兩三條路崎嶇通向前方。這就是去往蝶花宗的路,往來艱難,有避世之意,尋常時候很少有人往來,然而風景卻是極好的。

尤其到了夏末,漫山遍野蒼翠巨樹之間,都被色彩繽紛的奇花異草妝點起來,血色雲霧繚繞,隱約可見無數更加豔麗的小點在其中飛舞,那是蝴蝶。

溪流瀑布,叮咚流淌,美如仙境。

然而劉恆卻沒有賞景的心情,他沉思著事情,驅策青蛟馬疾馳前行。

再往前數里後,風景更佳,山峰無不奇秀,奇石異景隨處可見,最吸引人的卻是山門。一來這是唯一的人造之物,二來它太過奪目,巍峨高聳,怕是有數十丈高闊。

它有十二根青玉般的巨柱撐起,分正門和兩個側門,而最高處牌坊上那娟秀不乏英氣的“蝶花”兩個大字,相距好幾裡就能清晰可見。

山門是宗派的門面,通常沒有大事常年不閉,日夜都有弟子守衛在此,知客之餘也有守衛的職責。

“來者何人?還不下馬!”

遙遙見到山路上有一騎絕塵而來,隱約是個身穿宗門服飾的英武男子,山門下知客弟子紛紛抽劍,龍吟般的嗆啷抽劍聲不絕於耳,更有領隊的執事嬌叱出聲,清亮不乏狠厲。

劉恆緩下馬速,到了近前翻身下馬,冷著臉亮出了自己的令牌,讓一眾知客弟子們大驚失色,紛紛垂劍行禮,齊聲高喝道:“參見隱脈真傳!”

“免禮。”

驗過身份令牌後,劉恆也不多說。重新躍上馬背,再度急速馳騁而去。

“這位怎麼回來了?”

“不是聽說這位跟隨一隊弟子去做新晉任務嗎?其他做任務的弟子早就都回來了,這位怎麼晚了好幾個月?而且只有他一個回來了,其他人呢?”

見到劉恆匆忙離去的樣子,知客弟子們不免驚奇議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而且他怎麼能回來。聽說之前他曾得罪馬家,怎麼還回得來?反而跟他一起前去的人……”

種種古怪,讓她們感到似乎隨著這位隱脈真傳的迴歸,宗門平日的平靜將被打破,或許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翻過小山丘,前方視野頓時開闊起來,山脈綿延,無數樓閣殿宇錯落其間,到處可見人影。繁華至極。

劉恆面無表情,一別馬頭,沒有前往交接任務的功德大殿,反而先回了千仞峰。必須先回去一趟,把事情全部稟告師父,才能應付可能到來的狂風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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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才是他在蝶花宗的靠山!

他一路疾馳,留下一路吃驚的注視,所有見到他的蝶花宗弟子。都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覺得太過不可思議了。

到了千仞峰劉恆也沒停頓。直接驅馬奔上山峰!

山腰處他的洞府前,半年沒見的靜香沒有多大變化,依舊一副嬌憨小巧的可愛模樣,搬了塊石墩在那株金脈榮生樹前,正看著這株比半年前更加生機盎然的小苗發呆,小臉有些憂愁之色。

忽然一陣疾風呼嘯撲來。讓她呀地尖叫一聲,驚得從石墩上蹦了起來,才見一匹神駿的青蛟馬從眼前飛縱而過,速度快得驚人!

“誰,誰!誰敢擅闖後山禁地?”

她鼓起勇氣顫音嬌叱。聽上去卻沒有多少震懾人心的力量,反而聽得出她的害怕,讓劉恆聞言搖頭失笑。可是事情緊急,他顧不上停下打招呼,就這麼轉眼錯身而過。

“快,快停下,聽到沒有,否則別怪我……”

靜香厲喝著就要抽劍,可是追著疾馳騎士的背影看去,那種熟悉的感覺登時讓她瞪圓了大眼睛,呆在了原地。

“是,是小師叔嗎?”

那背影英武昂然,比半年前更加雄偉了,只看背影都能感覺到一股濃烈的男兒氣概撲面而來,“就是,就是小師叔,除了小師叔還會是誰?”

她捂住嘴,眼眶溼潤,最後卻破涕而笑,滿是釋然和歡喜,“都說小師叔回不來了,可他這不就回來了嗎?”

看著青蛟寶馬疾馳上山,她忽然覺得渾身輕鬆,重新坐回自己的小石墩上,雙手杵著小臉,看一眼山頂又看一眼青翠欲滴的金脈榮生樹,越看越是喜歡,“小金脈,看來你真能給人帶來好運,我每次許願,原來你都聽到了!真乖,以後我一定會對你更好!”

……

“弟子劉恆,完成任務迴歸宗門,前來拜見師父!”

“進來吧。”

沒多久,山頂洞府裡傳出聲音,依舊平靜無波,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讓聲音的主人心境波動一樣,卻有一股讓人心裡隨之安寧下來的力量。

洞府大門光華散去,轟然洞開,劉恆邁步進入,穿過幾條甬道,就見大堂高處,好像經年不會挪動一下的蒼老身影。

“見過師父!”

劉恆行禮之後,就把自己出山後的所有經歷,除了涉及《青蓮度滅經》和老鬼的事情,其他全都沒有隱瞞的全部傾盤托出,然後就緊張等待師父的回應。

師父的目光閃爍,隔了片刻,還是一成不變地平淡道:“出去半年就成了中等武夫,說明除了奇遇外,你的修煉也沒有落下,還算知道努力。”

“同門師姐妹的遺骸都帶回來了嗎?”

劉恆心情沉重,“一個不落。”

“這就行了。”師父頜首,“那你就去交接任務吧,其他事情等回來再說。”

“是!”

雖然師父說得平淡,但劉恆心裡卻真正安定了下來,再度恭敬行禮,就退出了師父洞府。

這次就不急了,劉恆牽著馬緩步下山,還沒到山腰靜香就連蹦帶跳的迎上來。“見過小師叔!”

“恩。”劉恆笑吟吟答應,“我不在這半年,很清閒吧,都幹什麼了?有沒有好好修煉?”

“清閒是清閒,就是無所事事,太無聊了。”靜香苦著小臉。抱怨一句,又露出了欣喜地小臉,“不過我都好好修煉,都快晉升練皮期了,還有,我也有精心照顧小金脈,小師叔快來看看它,是不是比半年前長高了很多?”

“我看看。”

劉恆應聲朝金脈榮生樹看去,去之前只到他膝蓋高的小樹苗。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如今鬱鬱蔥蔥,都快長到他腰高了,一片片銅錢般的碧玉樹葉上,縷縷金色脈絡璀璨奪目,“看著就精神,可見的確被你照顧得很好,值得表揚。待會讓蝶膳殿好好做一桌席面送來,咱們一起吃。”

“是!”

靜香笑得更燦爛了。正要說話,餘光瞥見山下,臉色忽然煞白。劉恆感到不對勁,也朝山下看去,隱約可見幾個人影縱躍趕來,笑容也淡了下去。譏諷道:“真夠心急的。”

“小師叔……”靜香惶急地呼喊,很是驚慌。

“沒事,是催我去交接的。”劉恆笑道,“幫我照顧好這匹馬兒,讓它好好休息。叫好席面等我回來就是。”

真的沒事嗎?

看山下一道道人影都快要闖上山來了,哪裡還像沒事的樣子,靜香強顏歡笑,痛快答應,等到劉恆施施然走向山下,她才露出了憂心忡忡的神情。

“劉恆,玲師妹呢?”

山下人影越聚越多了,有人見到劉恆下山,立刻厲喝質問,其他人也迅速圍了上來,大有要將他當場擒下問罪的架勢。

“還有其他的入門弟子呢?”

“一個簡單的新晉任務,為何拖了半年才歸來?”

……

一句比一句嚴厲的質問近乎不分先後的砸來,劉恆神情平靜掃視眾人,卻沒見到一個熟悉的人,都是陌生面孔,有真傳弟子和執事,也有普通弟子。

“你們是功德大殿的人?”

劉恆反問一句,讓眾人差點噎住,氣勢頓時弱了幾分。

“不回答,就是不是了?那我倒想問問你們,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

似乎是為首的一個真傳弟子氣急敗壞,嬌美倨傲的容顏上柳眉倒豎起來,厲聲道:“我們雖然不是功德大殿之人,卻是玲珠琪師妹的摯友,不見了她的蹤跡,自然只能問你了!”

“對!我是黃蓉玉的手帕交!”

“我是……”

一群女子嘰嘰喳喳,指出自己和一去不返的哪位弟子交情有多麼深厚,言之鑿鑿,氣勢又高昂起來,“她們跟著你去的,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你總該給我們個交代!”

“作為張琪的至交好友,你說我有沒有資格來問你她的下落?”

可惜她們不知道,劉恆一路共闖生死,除了玲珠琪,其他少女都和他變得熟悉。他很清楚這群少女恰好是相互最好的朋友,正是因為交情深厚,才會邀約起來一起接了這任務。這樣的情形,讓他怎麼能相信,少女們突然又蹦出了這麼多的“至交”?

如此一來,這群女子的來歷就不言而喻了。

“管你是誰,既然不是功德大殿的人,我憑什麼告訴你們?”

劉恆眉梢微挑,冷笑回應一句,隨後懶得再理會這群無理取鬧的女人,大步朝功德大殿所在的方向行去。

這毫不放在眼裡的態度讓女人們驚怒交加,覺得受到了莫大羞辱,都是手握劍柄,最終面面相覷,卻還是沒人敢真的對劉恆拔出劍來。

畢竟是一位真傳,如今還是隱脈的唯一真傳,在沒有真正被定罪之前,誰也不敢真拿他怎麼樣!

想必這人也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會如此有恃無恐,讓女人們恨得牙癢癢,卻還是毫無辦法。

“你給我等著!”

“等他到了功德大殿,看他怎麼交代!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到功德大殿,有他的苦頭吃!”

……

一群女人也不離開,緊跟在劉恆身後厲喝謾罵,劉恆也不回應,任由她們跟著,就當是多了一群蒼蠅。

功德大殿!

劉恆停下腳步。仰頭看向這巍峨宏偉的殿堂,那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顯得如此金碧輝煌,照得人不能直視。

他心裡清楚,跟著的這群女人只是開場,催促他趕緊過來。真正的“重頭戲”,就在這裡面等著他!

深吸了一口氣,他再不猶豫,毅然踏進了功德大殿。

平時的功德大殿極為熱鬧,這是大多數弟子最經常前往的地方。

尋常的弟子們,無論什麼身份都很缺乏修煉資源,地位和境界越高消耗也越大,單憑宗門發下的福利遠遠不夠,所以不得不尋找別的來錢渠道。要麼找差事,要麼找任務,卻都得來功德大殿才行。

今天功德大殿一如既往的熱鬧,人來人往,喧囂吵鬧,都很忙碌。可是當劉恆和身後一群女人走進大殿,所過之處很快都詭異的寂靜下來,無數目光都落在了這群人的身上。準確來說是看向劉恆,什麼樣的神情都有。

劉恆還是第一次來這裡。很是陌生,所以看什麼都新奇,耽擱了一會才找到了交接任務的地方,神色自若地走了過去。

這是一個大廳,入門處書寫著“交接”字樣,裡面隔開十多個小間。每個小間前面隊伍都排成了長龍,都是在等待交接任務的弟子。一個一個交接,隊伍消減的速度還沒有排長的速度快,所以弟子們都等得焦躁,嘰嘰喳喳吵鬧的聲音遠比外面更嘈雜。

可是當劉恆走進來。交接大廳也迅速變得鴉雀無聲,甚至當劉恆想要排隊,他前面隊伍的弟子們都如同驚弓之鳥般,一個比一個快的閃到了旁邊,給劉恆讓開了路。

“多謝各位。”劉恆笑了笑,索性朝前方眾人抱拳道謝,當仁不讓地走進了這小間。

“令牌。”小間裡,桌案後面是個執事,忙得頭也不抬書寫如飛,語氣很不耐煩地吐出兩個字。

劉恆將令牌遞了過去,這執事瞥了眼就翻開新的一頁,一面看都不看寫下幾個字,一邊低聲朝自己令牌吩咐另一邊的人查詢相應的任務。

可是才說了幾個字,她忽然頓住,猛地抬頭,一臉震驚地看向眼前的劉恆,“是,是隱脈真傳弟子劉恆?”

“正是。”劉恆淡笑答應。

她忽然手忙腳亂,彷彿拿到燙手山芋般,急忙把劉恆令牌推到了他面前,更努力擠出一個笑臉,“這位師……弟,真傳弟子的任務在那邊!”

這位的事情牽扯太大得嚇人了,她剛剛已經聽到傳聞,漫說她沒資格接,就算有資格接,她也打死都不願接下這大麻煩!

她從沒像此刻這樣,慶幸過自己的身份低微。

還是讓該頭疼的人去頭疼吧!

看著劉恆抱歉一聲起身朝旁邊走去,她和其他人一樣,伸長脖子朝那邊望去,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情。

平時接洽真傳弟子任務的執事總是高傲,這差事也好得讓人嫉妒,剛剛她就聽說這事傳來後好幾個接連“抱病”,她倒想看看今天倒黴的是誰,還笑不笑的出來?

這執事指的是大廳左邊,那裡的待遇就比這邊好得多,甚至有一個個蒲團和桌案,還會奉上極好的茶點,供地位崇高的真傳弟子們安靜等候。

當劉恆到來,前方的真傳弟子們都紛紛扭頭看去,神色各異,卻也都不動聲色讓開了路。

劉恆朝每個真傳含笑拱手,毫不耽擱地走進前方一間交接靜室,當大門閉合前,人們都看見裡面執事臉色瞬間煞白了下去。

大門閉合了不久,又猛地開啟,這執事匆匆走出,在門口差點一個踉蹌栽倒,可見心頭驚惶到了什麼地步。但這執事穩住身形後,走得卻更快了,人們都能看出她走去的方向,正是功德長老所在的靜室!

看來,真是出大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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