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之間的隔牆不過兩米來高,以劉恆如今的身手,輕易就翻到了對面。

黑燈瞎火,憑藉微弱月光,全神貫注,目光才能追蹤到那個速度極快的小黑影。大概巴掌大小,像是活物,估計是蟲子,要不就是什麼小獸。

但之前的窺視,卻不像小蟲或小獸無意識地舉動,彷彿是有意為之,便更讓人感覺怪異。

不管是不是錯覺,劉恆都想要搞清楚。

黑影對顧家宅院似乎格外熟悉,行進又快,又隱蔽,從沒進過顧家的劉恆,好幾次差點跟丟。好在顧家不大,兩三分鍾後,劉恆停在一個燭火昏暗的窗外,親眼看見黑影順著窗子開啟的一條縫隙,靈巧鑽了進去。

“是只蜘蛛!”借微弱燭光,黑影爬進窗子的瞬間,劉恆終於看清黑影的長相,“平時很少見巴掌大的蜘蛛,而且渾身灰黑,在牆面地面攀爬的速度還這麼快,太古怪了!”

而且這已經是大半夜,正常人早該睡下,偏偏蜘蛛爬進來的屋子還亮著燈,燭火卻不挑亮,一切都有種鬼鬼祟祟的味道。

劉恆輕手輕腳貼到牆壁,湊到窗子縫隙處朝裡看去,片刻後,眼睛驟然睜圓。

蜘蛛停在燈邊,一隻手熟稔按在它身上某個位置,頭部突然再度綻放兩點綠光,比之前明亮太多!綠光之中,隱約能看出一個精壯的人影,唸唸有詞,不時伸手比劃,像在領悟什麼。

如此神異的一幕,劉恆大為驚奇,真不知這是什麼手段,竟能用光憑空顯現出靈動的虛影來。然而細細看去,他心裡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虛影十分模糊,換做別人或許還不看明白是什麼,但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分明就是之前他在院中的樣子!

這是誰?為什麼會運用如此詭秘而神異的方法?而且在監視他?

再想到這是顧家,平時不大來往,但做了十多年鄰居,誰會懷疑這家會有人在監視他?這秘密持續了多久,他和何伯還渾然不知,如此煞費苦心的目的,劉恆猜不出來,但只想想,都已經讓他渾身直冒冷汗。

誰能想到?

誰能想到?!

要不是他練武後,比普通人敏感了很多,要不是他今天興奮睡不著,好奇心也過剩,沒有這好幾個的偶然,或許這秘密,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顧家,憑城外十多畝田產維持家計,顧老頭早年喪偶,留下一男二女,三個子嗣都已長大,兩個女兒早已出嫁,參軍歸來的兒子六年前娶了秀麗媳婦,如今孫子都有四歲了。

常年在家的,顧老頭,他後娶的夫人,顧家兒子和兒媳,四歲的小孫子,總計五口人。看上去,一切都是那麼平平無奇,和別家毫無二致,然而監視劉恆的這個人,就藏在五人之中!

是顧老頭?

還是顧老頭後娶的夫人?

或者是參軍歸來的顧雲軍?

甚至也有可能是新進門的顧氏!

除了四歲大的顧小石,四個人都有可能!

是誰?

是誰?!

劉恆努力地凝神望去,試圖從背影上猜出人來,但那隻手已經收回,蜘蛛放出的綠光驟然熄滅,隨後只聽輕輕地吹氣聲,燭火也立刻熄滅,房間重歸黑暗。

他剛覺失望,猛地發覺不對,就算這人要出屋了,如此黑的夜裡,也需要掌燈照路才能前行,突然把燭火吹滅做什麼?

心頭一驚,正要後退,窗子縫隙驟然伸出一隻手來,速度之快令他措不及防,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力氣更是大得驚人,倉猝間,連如今的他都無法立刻掙脫!

“別慌!擋住脖子!”老鬼急喝。

劉恆伸手一擋,正好格住這人悄無聲息探來的另一只手,月色下寒光乍現的匕首尖端,離他脖子僅剩幾釐米!離死如此之近,劉恆心裡的驚悚感,令他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僵持在這裡,你是劣勢,掙不脫就闖進去!”

全力隔開匕首,讓那人的手臂掀起窗戶,劉恆不退反進,縮身跳了進去,和黑暗中的人撞了個滿懷!

靠山崩!

根本不敢有片刻耽擱,劉恆借腳踏窗沿的機會,全力使出了他最順手的一招,猛地將這人頂在牆上。

咚!

沉重悶響,劉恆如今的巨力,連武生二重巔峰的秦長武都要受傷,這人吃了全招,也立刻響起一聲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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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掉以輕心!”老鬼卻是急切吩咐,“這人身手絕不差於秦長武,一招不夠!”

靠山崩!

靠山崩!

靠山崩!!

咚,咚,咚!牆壁急促而猛烈的接連重響,當緊捏劉恆肩膀的手無力滑落,劉恆才趕緊退開,粗重喘息卻全神貫注,借大開的窗戶映照進來的昏暗月光,緊盯住牆壁人影跌倒在地,半天沒能爬起,心裡才略微松了口氣。

短短片刻,期間的驚險,遠勝於傍晚的幾場惡戰!

如果沒有老鬼相助,被抓住肩膀時,劉恆心神驟然慌亂,只會下意識忙著掙脫,根本不會留意緊接而至的匕首,當時便必死無疑!

這變數,怕是屋裡的人也沒料到,十拿九穩的一招竟然失手,他更沒想到劉恆反而衝闖進來,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便再沒了翻盤的機會,接連遭受重創而輸。

要不是老鬼,這場短暫激戰的勝負,經驗不足的劉恆毫無勝算,早該死了。

迅速重新點亮燭火,湊過去一照,露出了讓劉恆失神的一張面容。

剛才試探過身手,他本以為參軍歸來的顧雲軍嫌疑最大,沒想到這人,竟是顧老頭!

平時笑口常開,走路顫顫巍巍,老得只能在家逗弄兒孫的顧老頭!就是他,常年監視劉家,還藏著如此厲害的武功!

堪比秦長武的高手,除開衙門和軍隊,在這縣裡絕對是頂尖一流,卻偽裝一個務農的地主數十年,沒露出絲毫破綻,他究竟懷著何等驚人的目的,實在讓人不寒而慄!

此刻的他,癱軟在地,凹陷的胸膛已經看不出起伏,血跡濺得到處都是,模樣異常慘烈,重傷得陷入了昏迷。

聽老鬼說以顧老頭的境界,這種傷不至於喪命,劉恆便放下心來,目光頓時被桌上一動不動的蜘蛛吸引。

“留影蛛,多少年過去,沒想到還有人在用這東西。”老鬼似乎很熟悉,感慨出聲,“雖然是不入流的小玩意,但用來監視人,十分有用。”

“的確!”劉恆親眼所見,自然贊同,更不認為這是什麼不入流的小玩意,在他看來,已經是聞所未聞的奇物,“它怎麼不動了?”

“一個機器,不是活物,你不給它指令,它怎麼動?”老鬼鄙夷道:“真沒見識!”

“機器是什麼?器?你說它是人做出來的?”

劉恆更是驚奇,試探著把蜘蛛抓在手裡,翻來覆去的打量,才發覺這蜘蛛做得雖栩栩如生,但比起真實的蜘蛛,的確少了一種鮮活的生機,顯得有些呆板,“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做出這樣的東西,幾乎能以假亂真,能跑能跳,還能還原所見的場景,簡直是巧奪天工!神乎其神!”

“這東西以前不值錢,但現在就不好說了,能留下來的恐怕不多。”老鬼唏噓道,像是想起了某些深刻的回憶,“如今這門手藝八成早已失傳,這應該算是珍貴的古物,被人拿來監視你,就圖隱蔽,很難被人察覺,看來你小子來頭還真不小!”

“我?我能有什麼來頭,原來雖然祖上也曾輝煌過,出過親王,出過一個顧北侯,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哪怕沒被貶為平民,我家也落破已久,像我這樣的清貴,成千上萬,根本沒有讓人如此煞費苦心的原因。”

“你一個小屁孩,知道什麼?”老鬼冷笑道:“回去問問你那何伯,就什麼都知道了。”

“你是說……”劉恆一怔,自己對於家世,的確知道的很少,連父母的事他追問了不知多少次,何伯都閉口不提。現在遇到這麼怪異而驚悚的事,他才發覺,自己對於身世根本是一無所知,不禁心頭一陣茫然。

“別忘了,還有一個人,他肯定也知道。”

對了,顧老頭!

他驚喜回身,猛地一陣惡風撲來,顧老頭竟不知何時已經醒了,而且像是沒受傷般,再次企圖偷襲!

來勢又疾又猛,眼神狠厲,如若夜下兇狼!

幸好他恰巧在此刻轉身,不必老鬼提醒,劉恆稍稍移步,已經躲了過去。顧老頭反而一個踉蹌,自己失力再次跌倒,顯然只是不甘心地蓄力反撲,失敗後再沒了餘力。

“你為什麼監視我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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