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夠了嗎?”

就在少女心念急轉,拼命尋找應對方法時,怪人突兀開口,讓已經陷入疑神疑鬼的少女驚疑看去。她不明白怪人這時候說這話,究竟是何用意,不由為之急切猜測不已,然而更令她難以置信的是,這麼不客氣的話語,男子卻依舊長吁短嘆,宛若未聞。

“我等待了六千多年,將此地造得如若一處新凶地,可以說得到了世人夢寐以求的長生,結果卻發現,如自困牢籠。”男子自語一句,本該聽來誇張到虛假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只有一種發自肺腑的感染力,“虧得嬴盈一直陪著我,不然我恐怕早就瘋了,但這麼自囚六千多年,我還是熬不下去了。”

“你的嬴盈,早就死了!”怪人再度冷聲開口,說出讓少女心驚肉跳的話,“如今的她,只是一具被你強拘來小半個殘魂的傀儡!你還要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不!不!不!”男子本來像是個安靜的人,但這一刻,他雙目赤紅,神情猙獰,宛若暴怒狂獅,“我的嬴盈不會死!不可能死!只要我在,就不會讓她死!”

說話間,他身上傳出一種叫人心悸到極點的洶湧氣息,彷彿在面對一頭可以摧毀整個世界的狂魔,饒是自覺見多識廣的少女,此刻也瞪圓大眼,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可是讓少女難以置信的是,那怪人彷彿也瘋了,在這種關頭還不知收斂,繼續火上澆油般冷冷道:“可是她就是死了。”

男子赤紅雙目倏然射向怪人,旁邊少女都被大恐懼籠罩,只感到自己性命是如此脆弱,彷彿對方不需動手,只要一個念頭就能將她徹底從這個世界抹殺。

不要再激怒他了!不要再找死了!就算自己想找死也別連累我啊!

少女很想大聲警告怪人,可惜她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能撐住她沒有完全癱軟在地,已經是她目前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男子散發的氣息越來越危險與恐怖,如若怒海狂濤,隨時可能轟鳴而下,將二人轟個粉碎。這樣不知過去多久,少女只感覺度日如年,好在男子不知怎麼了,竟久久沒有真個動手,反倒洶湧的恐怖氣息如潮水般退去,然後陷入彷彿永久的沉默。

“都走吧。”

沉默許久的房間裡,響起一個異常低沉的聲音,少女聽後大口大口喘息,恨不得立刻離這個男人遠遠的。可是險死還生後,少女免不了又生出貪念,都已經以命涉險了,怎可能還甘願空手而回?

另一個關鍵在於,怪人根本沒動,至始至終躺在那長條狀的軟椅上,“你不是他,把他留給我的東西交出來,我懶得停留片刻。”

這句話讓少女腳下生了根,再沒了遠離的念頭。

“東西不是給你的,而是給將你喚醒之人的。”男子背過身去,聲音縹緲地道。

什麼東西?

二人對答的內容很是隱晦,但少女要很努力才能剋制自己心跳不會快得炸裂,她知道兩人說的“東西”,幾乎肯定就是她或者很多強者前來尋找的造化。

聽到這回答,怪人顯然也很意外,“這是什麼道理?”

“這只是一個引子,除了被選中的人,別人都沒有資格承載。”男人回答得很平靜,聽不出絲毫波瀾。

“包括我?”怪人終於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這倒讓少女覺得十分理解,畢竟她自忖換做她,如此煞費苦心準備,最後落得這麼一句話,換做誰都難以接受。

男人沒有回答,轉而朝身邊躺在躺椅上如若精美傀儡的女子道,“我乏了,盈盈,咱們休息一下,就再看一遍那場電影吧,小梅。”

話音剛落,那個為他們推門的另一個精緻傀儡,一直站在旁邊,安靜得早被其他幾人忽略的女子垂首欠身,然後就面容冷木朝少女和怪人走來,那驅趕二人離開之意,堅定得不容置疑。

“不!”

無論是少女還是怪人,此刻都脫口而出,少女純粹是看見希望卻根本夠不到的憤怒和不甘,怪人就說不清為何,異常憤怒。

“為什麼總是這樣!總是這樣!憑你的能力,根本沒必要打那一戰,只要帶著我們一家和舅舅一家離開就好!可是你偏要打!打得大秦崩塌,舅舅一家相繼戰死,連媽都死了!他們全是被你害死的!”

“你把我封印數千年,看著是為我好,可你問過我願意了麼?你只想證明你是最厲害的,所以要拉著整個家,整個大秦,整個天下為你的狂妄付出代價,最後害死了所有人!你何時曾問過舅舅他們,何時曾問過媽,他們願不願意為你去死?”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是!總是這樣自行為別人做主張!”

怪人不知為何,情緒忽然激動到極點,一樣雙目赤紅,朝男人怒喝大罵,有一瞬間,旁觀的少女竟覺得這怪人,像極了剛剛發怒的男子。

當然,她此刻已經沒心思思考這麼多了,她早就懵了,隱隱覺得自己彷彿接觸到什麼很了不得的秘密。

“小梅,我累了。”面對怪人的怒罵,男子宛若未聞,只是背對他們又重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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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兩人走來的傀儡女子陡然露出嚴厲目光,大步逼近二人,身上同樣冒出異常危險的氣息,“即刻離開,否則視作入侵者!”

……

“如道三生,萬物各現,有本我坐仙台,五氣歸元,坐忘古今,不在五行,不入三界,便得大自在。”

如洗盡鉛華般清澈的星空下,原本荒蕪瘡痍的廣袤焦土,如今遍地生金蓮,甘泉隨處湧現,祥瑞之影翱翔虛天,彩雲自生,宛若一瞬由焦土化作了仙境。這一切驚人異象產生的根源,只在於端坐其中的老道在闡述仙經,微言大義字字勾動天道至理,自行演化出了仙韻生機,萬千異象。

講道的老道目視前方,見雙方端坐微動,對面男子卻隨著他的論道而不斷靠近,如今已經近得如若面面相對,眉眼笑意越發濃盛了。

他至此停下,一舞拂塵,探手朝對面男子額頭輕指點去,口中如綻春雷,“痴兒,渾鈍紅塵,還不醒來?”

這是名作頓開茅塞的術法,能開人心智,啟承造化,便是尋常修道者使出都妙用無雙,老道使出來就更是靈妙得無與倫比了。

然而這本不該有任何問題的最後一步,偏偏被一隻手給擋住了。

老道眼眶猛睜,首次露出驚色。

“說就好好說,要動手動腳,我可就不答應了。”一瞬間,劉恆眸中痴色盡褪,雙目清明無比,定定和老道對視著道。

老道訝色一現既收,“小居士果真不凡,卻不知貧道這《三華五氣透徹經》,還有什麼錯漏之處麼?”

“經是好經,可……”劉恆一頓,方嘆氣道:“可太高深了啊。”

“太高深?這是什麼意思?”老道霄問子疑竇叢生。

劉恆嘆道:“如果我是賢境強者,哪怕只是霸主境強者,聽到這等高妙如直指大道的仙經,指不定早就結髻皈依了。可惜小子我連霸主境都還不曾觸及,即便這仙經再非凡,我如聞天書,又有何用?”

老道霄問子愕然,“你竟還不到霸主境?那你如何能來到此地?又能與老道有緣一見?不對,不對,即便不到霸主境,老道這篇《三華五氣透徹經》乃道之真諦,凡是修道者就不該毫無觸動,你一個連霸主境都不到的小修士,如何能不因之迷醉?況且……”

他微微垂目,看向擋住他一指的劉恆手掌,那驚疑之色就更濃了。

若真是連霸主都不到,如何能擋住他這一指?

“因為……”劉恆笑了笑,聳聳肩,“你是假的啊。”

話音剛落,霄問子身影頓時僵住,隨後和這方天地一起生出細密裂紋。裂紋迅速蔓延、密佈,彷彿一幅年代久遠的古畫,又像是瓷器的屏風,遭人重擊,就此寸寸崩裂。

沒有了大地,劉恆懸在一片無盡黑暗中,不知過去多久,忽然聽到在這工家祖地常聽見的甜美女音。

“考核結束,請前往九二樓甲區登記名冊,歡迎加入工家。”

聲音響起的同時,劉恆眼前總算再次見到了光亮。從黑暗到驟然見光,總會覺得刺目,劉恆下意識抬臂遮擋,才發現這舉動是如此陌生。

修行對於人的提升是全方面的,尤其最重體魄的橫練武道,哪怕雙目都已練得非同凡俗,適應能力極強,這樣讓雙目覺得十分不舒服的情況,只在劉恆還沒踏入修行之道前才體會過了。

“又變回普通人了麼?”

發現體內熟悉的力量又消退得無影無蹤,劉恆不由蹙眉,對此也沒什麼好辦法,於是不再糾結。邊打量新的環境,劉恆邊忍不住回想剛才的經歷,“這考核應該是針對參加考核者的實力來界定難度的。譬如我的經歷,只說那第一關,就獨有霸主級戰力才有可能度過。可第三關面對那深不可測的老道人,若非之前一直謹記顧寧器提點的‘堅守本心’,加上我本身並非真正霸主境,換做真正的霸主,恐怕反倒懸了。”

劉恆雖還不到霸主境,但早已參悟過《血煉功》中霸主之上的篇華,包括聖境卷的小半內容,已經被他一點點啃動了。這讓劉恆對高層次功法的理解,到達一個堪比賢境的地步。

因此他才聽過片刻,就知道老道霄問子闡述的《三華五氣透徹經》,絕對是一門超凡仙經,其真諦直指聖境奧妙,對霸主和賢境強者的誘惑不問可知。這樣一門仙經,霸主乃至賢境強者都鮮少得到,即便偶有所得,大多也是殘缺不全的殘卷,如今卻有一門完整無缺的仙經入耳,十有八九會深陷進去,直至被老道一指下去,心甘情願做了對方道童。

當然,這要是真事,中計的霸主或賢境強者即便清醒過來,或許會有些懊悔,但能常伴老道身邊,聆聽這等強者的教誨,那麼做一個道童也沒什麼可感到委屈的。可這畢竟只是一場考核,一旦守不住本心,自然就是敗了。

失敗會發生什麼,劉恆不得而知,可是他總覺得絕不會只是把失敗者趕出工家祖地這麼簡單。

“我並非霸主,照說本不該遇到這等難度的考核,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工家祖地的大人物們已經察覺危險,特意對所有外來者提高了考核難度,到達能威脅霸主的難度層次。”

不是劉恆自賣自誇,他和泥猴合體後的狀態,能展現的戰力堪比頂尖霸主,如果考核難度就是這樣,連劉恆都覺得艱難,那麼旁的不說,顧寧器當年肯定過不了,足見很可能考核難度是可以提升或降低的了。

難度提升到這個地步,肯定讓眾多霸主層次的強者感到分外艱難,即便無法將外來強敵們全部驅趕出去,也能為工家祖地大人物們商討應對方略爭取到更多時間,這恐怕才是工家祖地大人物們最重視的一個原因了。

“此番,不知會淘汰多少強者,能通過考核的霸主級強者應該只是極少數,只是每一個能通過考核的強者,必然都不是易與之輩。”

邊思索這些,劉恆邊簡單檢視著四周,但見這裡光亮驚人,呈現出一個分外忙碌的地方,周圍滿是各色為此地服務的人手。而在劉恆腳下,是一個通體青黑的巨大石臺,上面有複雜如滿地髮絲一般的銀光符紋,不斷流轉。

他在青黑石臺上待了好一陣,結果周圍這許多忙碌人手,竟沒有一個過來招呼他的,彷彿當他不存在一般。

劉恆思忖片刻,嘗試走出石臺,見周圍眾人依舊在各忙各的,漸漸就不再覺得驚奇了。就在走下石臺的劉恆陷入迷惘,渾然不知自己該去什麼地方的時候,後方青黑石臺猛一黑又猛地恢復,石臺上竟再度現出了一個人影。

……

“盈盈啊,你見到女兒了嗎?果真是長大了。”待陪伴多年的傀儡管家把少女和吵罵不休的怪人趕進寶梯裡,樓頂通透琉璃房裡,男人朝躺椅上如傀儡般的妻子嘆道:“當年那一戰我要是再堅決點,硬把你們全帶走多好,如今女兒也不會這麼恨我了……那引子就是個害人東西,跟我一樣,我怎麼可能忍心再害了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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