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音問完陸七八話後,思緒彷彿有自主意識一般,自行開始回憶丹藥世界裡的事兒,只是大約因為做過情感稀釋,又或者是在那之後又經歷了幾個世界,以至於她的記憶有點混亂。

至於情感這一塊,那感覺就更像是一鍋煮的稀爛的粥,一攪和更亂,唯一的感覺便是想多了難受。

當那種難受的感覺到達一個節點的時候,她控制住思緒,不再去多做回憶。

陸七八的聲音在旁傳來:“那個世界結束後,你做過情感稀釋,有些話,我不多說。我不想看到你再做第二次情感稀釋。”

“所以,感情一事,到你沒有真正的強大起來之前,希望你能固守本心,別輕易去碰它。”

連音抬眼認真的看著他,陸七八也回過來眼神。

這一回,連音竟然看懂了陸七八眼底的情緒,他是真的在擔心她。

連音看的久了,忍不住問他:“怎麼樣是真正的強大?”

見他這麼說,連音以為他至少能給出一個標準答案,可哪想到他卻搖起了頭,說他也不知道。

連音覺得真是太稀奇了。

陸七八給了她一抹苦笑,頓了會兒後又忽然來句:“我只能說,我曾經以為你很強大,可到了最後才發覺其實你很笨。真的笨死了!”連說了兩聲後,面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遊走那麼多的世界屹立不倒,結果跌倒在自己的世界裡。陸七八想想,更氣了。

連音擰起眉,對他突然嫌棄自己笨,有點兒無措,又有點兒不服氣。

她得罪過他嗎?突然之間這麼說她。還是說她在哪個世界裡沒有表現好,才得到他這樣的評價?

不過陸七八的脾氣來的急,去的也快,一會會後就多雲轉晴了。

同時,聊天內容也被他帶回了正題上:“楊珩倚喜歡你,他這趟回來,應當是做足了準備,想定下你。只是你們倆畢竟是同族人,真要衝破這層關係,怕是必須得你離開楊家才成。”

“如果你成了楊家媳婦,族內其他人面上不會說什麼,但私下必定腹議楊雲琦,怕是對他又是一場打擊。所以我才託了媒婆來,與其讓楊珩倚從中添亂,不如你同我成婚,楊雲琦有了侯府的庇護,你的任務也簡單不少。”

最重要的是,這是古代位面,男子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陸七八實在不希望連音的第一回婚姻體驗,是發生在這樣的背景下。

分析完後,陸七八又來問她:“你怎麼想的?”

連音思忖了會兒:“我今天請他來,就是要跟他好好說說的。還有,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已經拒絕王媒婆了,你該明白我的意思了。”

陸七八擰起眉。

連音說:“我不想靠著你的保護,來完成任務。我希望靠自己,哪怕我完成的不好,至少我也能學到一些。”

陸七八的眉頭緊了幾分,不過很快全部鬆開,嘴裡發出“嗤”的一聲,忽然就笑了。

他突然的一笑,就像破雲而出的陽光一樣,看起來燦爛極了:“我早該猜到的。”倔性子。

連音看著他的笑,不禁被他感染,也跟著露出淺淺的笑。

陸七八掃了眼,默默在心下補齊話語:可就是因為如此,才更讓人想要保護。

兩人面對面,感覺就好像對方是一位老的不能再老的朋友。

笑了一陣,連音忽然又想到個問題,問他:“陸七八,你為什麼這麼幫我?”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陸七八似假還真的說:“還記得我曾和你提過,我有一位非常好的搭檔嗎?”

“嗯。”

“我突然發覺,你和她長的一模一樣,所以我忍不住想幫你。”

連音先是一愣,繼而笑起來:“大總裁裡喜聞樂見的替身梗啊?”忽的將笑一收,白他一眼,“切!”

陸七八跟著笑起來。

連音覺得與陸七八說到這裡基本可以解決了,便對他說:“陸公子,你可以出去了,麻煩你去將楊公子請來,接下來我要與楊公子談一談。”表現的就跟教導主任分別面談學生一樣。

陸七八合作的起身出去,才開了門,又聽得連音追問一句:“你還沒回答我,你以後會不會繼續出現?”

他回身,調侃道:“同意我的婚事,我就告訴你。”

連音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你走吧!”

陸七八帶著一臉笑意出了門。

不久,楊珩倚來到書房裡,連音示意他坐到之前陸七八坐的位置。

之前陸七八和連音在書房說話時,楊珩倚與楊雲琦在另一邊,氣氛可謂冷到極點。以至於現在,楊珩倚乍見到連音還帶著點戰戰兢兢,她一個指令,他就一個動作,乖順的跟個孩子一樣。

等他坐定後,連音也不給他準備的時間,直接開口道:“楊探花,你我同姓楊,哪怕你知我是被撿來的,我卻還是將自己當做楊家人。”

又說:“在這世上,我爹爹最親的親人是我,我最親的親人是我爹爹。自我孃親去後,我爹是何種模樣,你見過嗎?我和我爹爹一路相依為命走來,你見過嗎?你什麼都沒見過,只想著你自己,等你那些心思使出來,等同於是要我死,也是讓我爹死。你讀了這麼多聖賢書,難道其中的仁義孝道都被你讀丟了嗎?”

楊珩倚沒想她一開口,就是這樣一頂大帽子,連帶在隔壁時楊雲琦罵他的話,他頓時就被說怔了,連反駁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況且她說的沒有錯,他讀了那麼多聖賢書,確實自私的沒有多想過楊雲琦和連音這對父女的父女情,滿心滿眼的都只認準了連音並非真正楊家人一事,只想著以後會待連音好,也會待楊雲琦好。

批評的話說完了,連音吐了口氣,算是發洩完了,迴轉一下後又恢復正常語氣道:“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楊珩倚立馬接:“你問。”

“你這趟從京內回來,是專門為眼前的事來的?”

楊珩倚剛被批評完,羞愧的都不好意思回答這個問題了,只能用幾個點頭動作代替。

連音又問:“我能明白的問問你,你是什麼時候察覺你對我有意思的嗎?你別不好意思,我想聽聽,或許你只是弄錯了對我的感覺,畢竟你是我爹最得意的學生,我倆也有幾年的同窗之誼呢。”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楊珩倚還是怔愣,她讓他別不好意思,可怎麼可能會不好意思呢?

誤會了自己對她的感覺?這怎麼可能?他很早就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但看連音一臉認真的盯著他,楊珩倚囁嚅了幾下,最終決定暫且擱下臉面,將他是如何漸漸對她上心的過程告訴了她。

開端自然是自兩人在楊府的交集開始,原本或許他並不對她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兩人同病相憐,有些惺惺相惜,在得知她並非楊家人後,他本也是沒有多想的,只是忍不住對她關注更多。

而學堂裡的生活,也給了他莫大的機會,卻不想,因為起初一份憐惜帶起的特別關注,會讓他沉溺,到後來早就忘了初衷是什麼,只是想看到她,想將她納入自身羽翼之下。

他自己也說不上來轉變的具體時候,總之等他自己發現時,連音早像一顆種子,已經在他心裡扎了根,發了芽。

連音很認真的聽完了,但隨即就沉默了。

見她沉默,楊珩倚也跟著沉默,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

半晌後,她真摯的說:“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關注,也謝謝你當初是那麼高傲的模樣,沒讓我察覺,原來你當初那麼可憐我。”

楊珩倚一聽,急了:“我不是可憐你,我起初只覺得我們是一樣的,而且我也沒有高傲過,從不曾對你高傲過。”話末,聲音又低了下去,話語裡帶起了委屈。

她不在意的笑笑:“楊探花,恕我說句直接的,年少時的情感最做不得真,你今後的仕途需要的是依仗,入朝為官後你會有一大片內宅,內宅中不但有主母,隨著年月的累積,還會有各式各樣的女子。那些女子會盡心的來討你歡心,要你一份喜歡。到那時候,你的心得分出許多份,給這個,再給那個。年少時的一顆誠心,到那時,還能剩下幾分?”

“再者,這世上哪有什麼寬宏大量的主母,不過都是沒辦法罷了。可要是有選擇的機會,我不會選擇去做什麼賢惠大度的主母。”

“我不說眼下你想做的事情算什麼,你的真心又如何。但說你真的做了,族中人會如何說起你,又會如何說我爹?或許你會說,你有的是辦法來擺平族裡人,可族外人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被你將來的官僚敵人們知道了,他們又會如何來攻擊你?恐怕這還是用來打壓你,最好的武器了。到那時候,你又會怎麼看待我?”

“到了那時,你若有禍,那就是我造成的!”連音緊盯著他。

楊珩倚一窒。

她每句話都如同一道雷,炸住了他。

他並沒有想到那麼久遠,或者說他目前的心思和精力,都只關注著該如何讓她走到他身邊,如何得償所願。至於久遠的後事,都還沒去多想。可沒想到,她卻將這些全考慮了個遍。

他自詡聰明,結果,到此刻才驀然驚醒,哪裡是真聰明,不過是歷事少的盲目自負而已。

接下來,也沒什麼可說,他啞口無言,只能繼續任由連音說教,連為自己辯解,保證他不會把心分成許多份,一生一世一雙人、一心一意這樣的話也說不出,因為他不知道,這會兒給這樣的保證,會不會顯得可笑。

楊珩倚離開楊家時,陸七八早已經離開楊家,楊雲琦見楊珩倚失魂落魄的離開後,不免好奇連音都對兩人說了什麼,怎麼那兩個人都有點奇怪。

特別是楊珩倚。

連音笑跟楊雲琦說:“當然是罵了他一頓。”

楊雲琦看了她兩眼,表示不信,他女兒又不是母夜叉,怎麼可能罵人。

只是他也看得出連音不會說,是以也就不問了。

連音頓了會兒,對他說:“楊探花應該會想通,不會亂來了。說不定,明天還會來給你賠禮道歉。”

楊雲琦心想,那就再好不過了。

至於賠禮道歉什麼的,還是算了吧。當然,要是楊珩倚一定要來賠罪,他還是願意原諒的。

……

楊珩倚確實沒有機會亂來了。

誰也想不到,當天夜裡,楊府滿府人就被官府擒下,入了獄。

朝堂之事,風雲多變。

昨天還風光無限,今天就能被一本奏則輕易捋了烏紗,招致滿門之禍。

楊府偏偏就趕上了這一波朝堂變革,受了這一場災。不只京內兩位爺當即被捋下烏紗發配,便是寧城這邊本家都被波及,更不提楊珩倚這位新科探花,也在重點名單之上。

楊家嫡系一脈,全部獲罪。

皇帝的旨意:發配嶺南。

連音和楊雲琦得到訊息時,已經是第二天,還是隔壁家的過來敲門,才知道變了天。

在連音擁有的劇情中,因為楊雲琦先一步亡故了,並不知道楊雲琦的劇情之後,楊家還有這樣一個局面。

族內出了這樣大的事,族內學堂自然關了,凡是楊姓的人家人人自危,連大門都不敢出,就怕被官府誤會,誰也不願與楊府沾上關係。

楊雲琦與連音對坐家中,面面相覷兩無言。

之前再如何痛罵楊珩倚,說他混賬。這會兒,楊雲琦除了嘆氣外,還有更多的可惜和不捨。

要沒有連音這事,楊雲琦對楊珩倚的感情最是親厚,一想到昨天還在跟前賠小心的人,一夜之間成了階下囚,又要被發配去嶺南,心緒到底難平。

嶺南這地方,就相當於後世的亞馬遜熱帶雨林,高溫多雨,蛇蟲野獸也多,楊府的那些人都是被伺候慣了的,這一路過去,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挨到嶺南。

半晌後,楊雲琦嘆:“真是無妄之災啊。”

連音望了會兒楊雲琦,又看了看屋外晴好無雲的天,忽然起身往外走。

楊雲琦看了急問:“音兒,你去哪兒?”

“出去走走。”

楊雲琦想攔,可連音動作也快,已經開了門出去,他追了兩步,終於還是放任了她。

出了家門,連音一路目的明確。

城內最好的客棧,連音一報要尋一個長的頂好看的公子,喜穿白衣,姓陸,掌櫃的和跑堂的就給指了房間。

連音道了謝,瞥眼看見跑堂手中拿著一把掃帚,直接上前去奪到手裡,轉身一路往樓上走。

跑堂的和掌櫃的一見覺得有戲,紛紛放下手中的活,密切注意著連音的身影。

樓上。

不等連音敲門,房門已經自行被人從裡開啟,陸七八就門後,正要跨步而出,見了房外的連音,頓時一愣。

連音見人沒錯,當即掄起手中的掃帚往他身上招呼,陸七八反應也快,立馬閃身跑了出來,一臉哭笑不得:“你這是做什麼?”

“明明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不肯早點提個醒!”連音心裡堵著氣,第一下沒打到他,很快舉著掃帚再發動攻勢,非要讓他吃一記痛才甘心。

“你有話好好說,舉著掃帚多難看。”陸七八看著那頭部都已經開花的掃帚,沒忍住又躲開,實在不想去吃那一下痛,口裡解釋說:“那是朝堂上的事情,跟你要做的事情沒半點關係,我告訴你做什麼。況且我只確保不會累及你,其他的,真恕我無能為力。”

解釋完,見連音還不理他,手裡一把掃帚耍的依舊威風,陸七八更加哭笑不得,不由得直言:“你這是在替楊府出氣,還是在為你自己出氣呢?”

連音聞言,提著掃帚往地上一拄,定定的望著陸七八,陸七八也跟著回望她,對望了一番後,她一用力,將掃帚丟到他腳前,繞過他就往樓下走。

“我真想喊你聲小祖宗。”陸七八緊跟在她後。

連音猛地停住往下腳步,回頭看他:“替我去見一見楊府的人,此去嶺南,路途遙遠,替我問問他們,有什麼是我能幫得上忙的。”

陸七八苦笑。拿掃帚打他是做戲,這番話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吧。

見楊府的人,是讓他去見楊珩倚吧。

還是跟以前一個樣!

永遠不知道哪個人哪一點就能隨隨便便戳中她的軟心腸,然後就引得她惦記,一定使勁渾身解數也讓對方過的好。

忍不住故意問:“需要帶你一起去嗎?”

“不用。”

……

連音要不是先做戲一場,陸七八一定不會同意去見獄中走一趟。

幽暗的地牢因為常年不見陽光,空氣中不禁潮溼,還帶有一些**的氣味。

獄卒知曉陸七八的身份尊貴,這會兒狗腿的不成,陸七八全程擺譜,並不理會,直到他見到了楊府的一眾人。

牢房裡,老少皆有,過去錦衣玉食的人,如今從頭到腳都寫滿了狼狽。不過陸七八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楊珩倚。

不僅僅因為楊珩倚就坐在門邊,也因為相比起其他人,他是最為淡定的一人,更是賣相最好的一個。

陸七八揮揮手,趕走了領路的獄卒,開口喚楊珩倚的名字。

楊珩倚慢慢的抬頭,看見是他,眼裡洩出些意外來。

陸七八也不浪費時間,開門見山道:“有人託我來看你,問問你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楊珩倚一怔,立馬有了猜測,原本落敗的表情中突然恢復了幾分生機,更是激動的站起了身,一身單衣罩在身上,陸七八打量了眼,心想楊珩倚原來是副單薄身子。

而那激動的人只激動了一陣,很快又收斂起情緒。

兩人互看著對方,半晌無話。

陸七八問他:“沒什麼要說的?”

楊珩倚想了想後搖了頭。

陸七八不放棄道:“她說此去嶺南,路途遙遠,能有她幫忙打點的,你儘管說。別與她客氣。”

楊珩倚仍是搖頭,慢聲道:“麻煩陸兄,替我謝謝她便可。”神情裡卻帶上一絲滿足。

陸七八見他這表情,反而有些不滿了:“別說沒有。你這樣,反而會讓她惦記著你,她歷來是個軟心腸的人,你這樣子,她之前哪怕對你沒什麼感覺,都會因為這樣對你改觀。你還不如隨意說個一兩件,了卻她一分心意。你如今已是這樣,總不指望,她因為惦記你可憐,做出些對她自己不利的事吧。”

楊珩倚聽過陸七八的話,愣愣的張了張口,過了會兒,才道:“你似乎很瞭解她。”

在連音家見陸七八時已讓他意外,眼下再聽對方這麼說,驀然就讓他想起,陸七八說來寧城是為了一個女人。

那人,就是連音?

“確實比你瞭解不少。”

今日之前,楊珩倚定會追問,但現在的他很清楚,不問最好。

時間又過去一些,陸七八又催促了一聲。

楊珩倚努力的想了又想,最終道:“那就請她來送我一程吧。”說出這話,毫不意外看見陸七八一臉的不贊同,但楊珩倚不想多想,此去後,天高水遠,難道就不能讓他最後再見一回嗎?

陸七八看了楊珩倚一陣,最後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

楊府一脈人發配出寧城時,是三天後的清晨。

因為此去路途遙遠,差役們很早就選擇上路。

不過在陰暗潮溼的獄中待了幾天,楊家嫡系一脈的許多人都與入獄前相比,明顯瘦了,面色也差很多。

楊清李更是咳嗽連連,楊珩倚只能扶著他行走,這一舉動,惹來了差役們不少白眼。

一路上,城內市集正漸漸熱鬧,許多人看見了,也認出了是楊府的人,只是平時楊府到底高高在上,這會兒,自然也沒什麼人會來雪中送炭。

眼看城門漸進,便是男兒有淚不輕彈,此時也有忍不住的。

楊珩倚看著近在咫尺的城門,也忍不住往回看了兩眼,只是熟悉的景物下,並沒有他想看到的。

差役趕著他們出城,數步後,城門已在身後。

楊珩倚又忍不住回身看了眼,高築的城牆在他眼裡只是一片灰色,而待他再回過身時,他的視野裡忽然多了一抹彩。

他以為再見不到的人,沒想到,最終還是見到了。

陸七八先一步上前來和差役們說話,連音後行了兩步,直接走到楊珩倚面前。

楊珩倚望著她,已經望呆了。

連音將他上下打量後,手中一抖,取出了只香囊,手上牽著細繩,從楊珩倚的頭上套下去,將香囊掛在他脖間,自顧自道:“時間太短,來不及準備其他,這只香囊裡放置了些驅蟲的藥粉,你貼身帶著,蛇蟲不會近身。”

楊珩倚眉間一動,可忽然間好像不會說話了,哪怕連聲簡單的“謝謝”也不會說。

連音睇他眼,繼續道:“陸七八說,三年後當今聖上的大壽必定不同凡響,屆時定會大赦天下,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撐到那時候。”

“你母親與你家中的姊妹,我已經讓陸七八去張羅,定會妥善安置。只等你們三年後回來,一家團聚。”

楊珩倚眨了幾下眼,幾滴眼淚就這麼毫無聲息的落了下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撣,並非無淚,只是未到時候。

他沒要求這些,更不敢奢望,可她卻都知道,還都盡力而為了。

他還能說什麼?似乎什麼都不能說。

見他這樣,連音反而笑了,也是頭一回調侃:“果然還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年,太小了。”

十八歲還是少年嗎?楊珩倚很想反駁。

陸七八打點完差役,過來告知連音別耽擱太久。

連音應了聲,再同楊珩倚強調一遍:“三年,記住了嗎?”

楊珩倚鄭重的點了頭。

三年,哪怕這一去磨難重重,他也不會再覺得難捱。

……

楊家一族嫡系獲罪,旁支雖沒連累,但到底楊氏一族也是元氣大傷。

學堂不得已關閉,許多族親之間往來的也少了。

在家賦閒半年之後,楊雲琦接了一封書院的任書,領著連音離開了久居的寧城。

城內媒婆們知曉楊雲琦和連音離開,各個都不捨非常,她們媒婆生涯至今,撮合了多少姻緣,偏偏這父女倆的姻緣,怎麼都撮合不起來,說起來,多叫人抱憾。

二年後。

楊雲琦早已在新地方扎穩腳跟,書院比族學學堂正規更多,環境也好,他到了書院後,又認識了不少文人才子,生活更是多姿多彩,烹茶煮酒賞雪,遊湖畫舫作詩,像極了一個墨客文豪。

連音則接起了楊雲琦的衣缽,也做起了女先生。

認識的人多了,旁人認識他的也多,知道他家中還有女兒後,媒婆也好,朋友也好,都有意想要為其謀一段好姻緣,只可惜,小姑娘都已成了大姑娘,既不見當爹的急,也不見女兒急。

每當人問起,楊雲琦只管心大的說:“女兒還小。”

冰人媒婆們集體呵呵:都十八啦!還小吶?這當爹的真不靠譜!

再問女兒,女兒則說:“聽我爹的。”

大家都沒脾氣了。

三年後。

皇帝壽誕,普天同慶,大赦天下。

楊雲琦依舊整日會友飲茶作畫,活的瀟瀟灑灑。

連音這女先生因為又有美貌,年紀不大,還未有婚配,名聲傳的比楊雲琦還快,願意將家中女兒送來她這兒教習的竟不在少數,也是奇怪。

連音在這一年收了封信,閱過信後,她繼續安心的當著她的女先生,至於其他,並不關注。

五年後。

楊雲琦繼泛舟賞雪等等後,開始變得不再滿足,改而和朋友們一起遠足採風,時常十天半月的不見人。

每每回到家中,與連音說的最多的,就是外邊的世界有多精彩。

分明就是一顆不肯歸家的心。

連音對此也不說什麼,只讓他出門在外當心一些,高高興興的出門,平平安安回來便好。

楊雲琦點頭說知道,而後在家沒待幾天,就又出去瘋玩了。

第六年。

終於有人長途跋涉而來,找上了門。

雖然晚了三年,但眼裡盛滿了歡喜。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