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鍾雲澗之行，來得突然，結束的也略顯倉促，雁過留痕，一趟短暫的旅程，為夏青帶來了無窮的感傷，這讓他變得不像自己。
一直到傍晚，回到泉安市區，夏青仍舊和許如墨同車，卻沒有說上半句話。
這個女人的出現，被夏青賦予了強烈的期許，奈何到頭來一場空，什麼都沒有追尋到。
車子停了。
夏青一隻腳踩在地上，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了句對不起。
為昨晚的衝動而道歉。
而許如墨也沒有多言，只輕聲道：“常聯絡。”
為什麼要常聯絡？
有些耐人尋味。
不過夏青沒有去追問什麼，兀自點點頭，繼而攔了輛計程車，直接駛向尋憂酒館。
宿命需要一個落腳點，但他找不到這個落腳點，與老闆娘惺惺相惜、相互取暖，是他現在唯一的發洩方式。
暮色降臨，華燈初上。
今夜的尋憂酒館一如往常的人來人往，豪車雲集，但唯有夏青，堂而皇之的登上了老闆娘的閨房。
老闆娘是個妙人。
妙在溫婉大氣，妙在善解人意。
今晚她沒有沏茶，而是為夏青倒了杯酒，幽幽的道：“這不像你，別越活越回去了。”
“我沒有表面上那麼灑脫，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有些人一出現，就立馬讓我方寸大亂。”夏青自嘲的笑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怎麼，傷疤被揭開了嗎。”老闆娘問道。
“從來就沒有癒合過，何談揭開。”夏青苦笑兩聲，旋即將滿腹心事，傾吐而出。
繼而問道：“我該繼續追尋嗎，道理誰都懂，可思想有時候是不受控制的。”
老闆娘為夏青續上一杯酒，眼裡有著萬千思緒在流轉，“同是天涯淪落人，我也曾執著過，曾苦苦追尋過。”
“後來呢。”
“沒有後來。”
夏青和老闆娘對視著，看不見她面紗之下的臉龐，卻從她的眼神裡，察覺到一抹淡淡的釋然。
“追尋真相有錯嗎？”夏青問道。
“沒有錯，但你可曾考慮過，倘若你順藤摸瓜，當真有一天再度相見，那會是怎樣的場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空有一段回憶，卻回不到當初，這遠比現在的處境，更讓人痛苦。”老闆娘緩聲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
夏青陷入了久久的緘默之中。
人世間最大的痛苦，是愛而不得，是身不由己。
“謝謝你了老闆娘。”夏青抿了口酒，臉上終於出現往日那般雲淡風輕的笑意。
“你可以叫我秋姐。”
“可那是我上次隨便喊的。”
“湊巧，我名字裡有個‘秋’字。”
緣分，妙不可言。
這一趟沒有白來，有個這樣能懂自己的人，大概是一種幸運。
“好的秋姐。”夏青微笑點頭。
在老闆娘的點撥之下，夏青的執念漸漸消散，但潛意識裡，他總覺得這件事不可能到此為止，自己和田初雨這三個字的絲絲縷縷的關聯，會如此輕易斬斷嗎？
一切都是未可知，平常心即可。
不多時，老闆娘突兀問道：“你會醫術對嗎。”
嗯？
夏青面露疑惑。
老闆娘當即解釋道：“因為一些原因，我對泉安市各個領域的大成就者，都有探查和瞭解，上次得知你從濟世堂離開，是被華南天恭敬送出的。”
“因為這個，就能判斷我身懷醫術嗎？”夏青笑道。
“足夠。”老闆娘笑了笑，說道：“華南天這個人無比正直，多大的誘惑，都不足以讓他為人所用，一心只想將華夏中醫發揚光大，能讓他那麼尊敬的，只有同道中人。”
大抵可以看出來，老闆娘似乎拉攏過華南天，也只有因為這個目的，才值得她去時刻注意華南天的動向。
至於為什麼要拉攏泉安市各個領域的大佬，夏青就不得而知了，也無意窺探，就像他從來沒有問過老闆娘是什麼人一樣。
“那秋姐，你突然提起這事兒，是有人需要治病嗎。”夏青主動問道。
“是的，患者是泉安大學的上任校長，退休十多年了，近年來老寒腿越發嚴重，已經嚴重影響到了生活。”老闆娘應道。
果然是一名有頭有臉的人物，難怪能讓老闆娘親口提及。
泉安大學是985高校，在華夏享譽全國，這樣一名老校長，稱之為德高望重一點兒不為過。
沒想到自己跟泉安大學如此有緣，不僅是唐思雨即將成為那兒的學生，自己似乎也將要去擔任中醫學院的客座教授了。
夏青乾笑了兩聲，道：“沒猜錯的話，包括華南天在內，諸多名醫都去看過了，最終都束手無策吧？”
老闆娘點點頭，說道：“是啊，就連京城的大部分名醫都請過來了，奇怪的是，就算老寒腿反覆發作、無法根治，但稍稍緩解一下，想必不在話下，然而……”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嘆息一聲。
夏青以前跟隨老頭子到處行醫，除了棘手大病，都是自己代勞的，也治過老寒腿，卻沒有發生過這種現象。
那麼可以推斷，這應該不是簡單的老寒腿，主要誘因，也許是其他的，想來十分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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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姐，你就對我這麼有信心嗎，畢竟京城名醫都束手無策啊。”夏青笑了笑。
“我從來不感情用事，只相信主觀判斷，華南天的價值，我想不需要過多闡述，你或許是他這輩子，第一個那般恭敬的存在。”老闆娘笑道。
“那希望我能不辜負秋姐的期望了，定當全力以赴。”夏青直接應了下來。
而老闆娘也沒有客套的去說一些報酬的事情，她知道，夏青什麼都不會收。
不為別的，就為這份惺惺相惜的情誼。
瞭解到一些老校長的基本資訊之後，夏青也就準備離去了，生平見過那麼多女人，這是第一個讓他沒有任何褻瀆之心的存在。
臨走前，老闆娘忽然問道：“你難道就不好奇我的身份嗎。”
夏青一邊走向門口，一邊擺著手笑道：“該知道的時候，該見到的時候，一切都有答案，就如同今晚，我知道你名字裡有個秋字。”
話落，夏青瀟灑離去。
老闆娘面紗之下的朱唇，緩緩上揚。
這個夏青，也是個妙人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