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顏色的世界,一個沒有時間的夜晚。莊邪就這樣沿著溪流走了一夜,當東面升起的朝陽明晃晃的射入他的眼睛時,他才意識到周圍的景物已經發生了劇變。

眼前一片乾涸的河床,幾隻蛤蟆在上面來回的跳躍,發黃的枯葉遍地都是,幾個樹枝隨意的倒著,一切都顯得如此的狼藉。

順著河床朝前看去,胡狼城寨的輪廓既熟悉又陌生的出現在視線了。

那已經不是他記憶的城寨,橫縱倒塌的門樓,牌坊,乾癟破碎的帳篷,和放眼望去隨地可見的殘屍。

他驚住了,飛快的在河床上疾走,雙腳在靈力的催動下帶起了疾風,身形如獵豹一般,狂奔而去。

他眼睛眨也不眨,一個翻身從高坡上跳下,走入了這一片有些淒涼的城寨。

天空之上禿鷹盤旋發出淒厲的叫聲,幾頭野狗叼著殘缺的兒臂、人頭,朝四面逃開。一股腐臭的腥氣充斥著莊邪每一處神經。

“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眼眶泛紅,一步步的朝前走著,每一步都無比的沉重,他根本無法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前日,這裡還是一片繁榮,人聲鼎沸。他赫然清楚的記著自己離去的時候,每一個人臉上的笑容和期盼,而眼下,耳邊除了野狗的犬吠,禿鷹的嘶鳴,沒有半點人的聲音。

滿目瘡痍間,莊邪加快了腳步,朝著自己的營帳跑去。一路上遍地可見鬥爭的痕跡。殘缺的兵器、折斷的族旗、身首異處的肉體。

無盡的壓抑感幾近在莊邪崩潰。他閉上眼睛不看這一切,加下的步子越來越快。

終於,他出了城寨,來到一片青草地上。

他停下步子,深深吸氣,深深吐氣,緩緩的睜開雙眼。

“啊——”他撕心裂肺的叫喊著,那本屬於他的營帳,已然倒塌在那裡,護衛勇士的頭顱被人斬下,吊在燭臺上,冷風吹拂而過,長髮徐徐飄落。

“對!蓮碧,秀玉!還有瑛瑛!”莊邪疾呼著,朝自己的營帳疾奔而去。

此時此刻,天空驟然變色,烏雲如鉛般沉重,雷電轟鳴,轉瞬雨點降落。

莊邪來到帳篷旁,望著吊在燭臺上的人首,眼眶之中淚水打轉,這勇士,到死也是猙獰的面容,寧死不屈,保留了最後一絲胡狼族人的尊嚴。

他深深的朝他鞠了個躬,然後繞到了帳篷後邊。

砰的一聲,他雙膝癱軟著地,蓮碧與秀玉衣衫不整,橫倒在地,膚色發青,脖頸之上有著一條血紅的印子。顯然她們是被粗繩活活勒死,而且,生前也定遭受過生不如死的對待。

“畜生!”莊邪咬著牙,拳頭越握越緊,抬手拭去眼中的淚。

他四下看了看,並沒有發現劉瑛瑛的蹤影,心下暗自留了一線希望。

鼻息一沉,便快速的尋找著,口中不聽高喊著她的名字。

聲破長空,卻無人回應。

無力和絕望充斥著他的內心。他整個人癱倒在地,雙拳不停敲打著土地,直到他的拳頭已佈滿了鮮血,土地已是擊出大坑之時,他方才恢復了理智。。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劉瑛瑛。”莊邪自言自語著,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用力回憶著每次劉瑛瑛離開的方向,順著那道方向走著,他穿過一片楓葉林,目光冷冽。

雨點打在楓葉上,卻無法洗盡這片紅。正如此時的莊邪,憤怒的火焰已無法在這雨水中被澆熄。

他的腳步很快在楓葉林的盡頭停了下來,目光向右馳去,劉瑛瑛雙手被粗繩捆在兩株楓樹杆上,衣裙被人粗魯的扯去大半,白皙的肌膚之上,隨處都是深刻的劍橫,和藤鞭的紅印。

她垂著頭,烏黑的長髮披在肩頭,苦痛的淚水花了她的妝容,掙扎的鮮血順著大腿流下。莊邪愣在了那裡,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讓他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他捂住胸口,一點點的爬到那兩株楓樹之旁,目光頓然一怔,乃見左側的樹幹側面,有用利刀刻出歪七扭八的字跡。

“莊邪,快走。”

這一刻,莊邪再也無法壓制住內心無盡的悲涼,他放聲嘶吼,竭盡哭泣。手指輕輕的在這還留有血跡的字上撫摸著,他完全能夠想像在那個危難的時刻,劉瑛瑛卻還在這裡刻下了這句話。

也許,她已經成功的逃走,卻擔心莊邪回來之時,被雲峰宗人發現,方才刻下了字。

也許,就是在她刻字的這段時間,被雲峰宗的人發現才慘遭不測。

“你為什麼這麼傻!”

指尖靈力飛射而出,切斷了粗繩。莊邪緊緊地抱住這已經冰冷的身體,她的眼角還有著淚痕,而嘴角卻有著一抹俏皮的笑容,就好似他倆初見時一般。

“雲峰宗!——”

莊邪仰天長吼,聲勢之大震動整片楓葉林。

他抱起劉瑛瑛的身體,尋了個安靜的密林,將她安葬。

望著面前的土堆,他握緊拳頭,立誓道:“瑛瑛,我莊邪在此發誓,有朝一日,我定會血洗雲峰宗。”說到這裡,他拳頭握得更緊:“還有朝廷,我定會用當今大帝的項上人頭來祭奠你,祭奠所有胡狼族的兄弟們!”

此刻的莊邪只感到無盡的孤獨與悲涼,他抬手打下一片落葉,蓋住了土坡,然後毅然的轉身,對著蒼天吶喊一句:“我會再回來的!”

忽然之間,他胸口一陣刺痛,一口鮮血吐出,盡如墨汁一般。

一時間,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他急忙盤膝而坐,雙手由上至下變化著手中的結印。

雨依舊沒有休止的下著,而雨聲卻絲毫沒有干擾到莊邪內心的寧靜。

他聚精會神,很快排程著體內的靈力,往那心頭刺痛的異動處流去。但下一刻,莊邪忽然猛地一怔,這一次,他所調動的靈力,似乎與先前截然不同。

他皺緊眉頭,細細感知,方才察覺到,體內流動的靈力蘊含著一股極強的戾氣,而這戾氣趨勢著他的經脈與骨骼都在急速的膨脹收縮。

手中結印變化著,莊邪頭頂之上,黑煙飄起,雲繞在他的周身。他胸脯一陣起伏,目光瞬間變得陰冷無比。

喝的一聲,他雙掌猛地打出,兩股黑氣從他掌間射出,如風如刃,竟是將這一排大樹瞬然擊倒。

“好凌厲的氣,我還從未發現過我有這樣的靈力。”莊邪驚訝的望著自己的雙手,雖然體內的靈力還未突破到五重,可這威力,卻足以與八重左右的靈力匹敵。這不禁讓的莊邪心頭一喜。

緩緩站起身子,莊邪疏通了下脛骨,噼啪的響聲便不絕於耳。他也是沒能想到,經過方才短暫的修煉,之前的傷痛竟感覺淡然無存一般。

握緊拳頭,黑氣環繞,莊邪嘴角一咧,緩緩離開了這片山林。

“我該去哪裡。”沿著出寨的山路走著,莊邪眼中盡是茫然。他是被李青從山中帶出,而今又能回到哪去?

他望著眼前連綿大山,彷彿感覺這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咕嚕嚕~

肚子叫了起來,莊邪捂住小腹,他已經許久沒有進食了。

他幾個箭步飛躍,鑽進了幾片樹叢。此時正直開春之際,果樹之上,已是結滿了晶瑩光亮的果實,他掄起袖子,正要從一株果樹上摘顆野果子嚐嚐,耳邊卻傳來一聲野獸的叫吼!

他耳朵豎起,身子很快攀上了樹梢,朝著聲音的源頭看去,但見兩名女子被一頭荊甲狽逼在一處山崖邊上。

這兩名女子,一人身著簡裝布衣,頭戴一頂小布帽子,打扮倒像個男孩子。而另一人則身著錦紗,金簪銀墜,衣著顯是華而不俗。單從穿著看來,顯是一尊一卑,應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與丫鬟。

此時,那小姐打扮的姑娘,美麗的臉蛋在驚恐中花容失色。面前的荊甲狽弓著背,伸著爪,緩緩朝她們逼近著。

那書童模樣的姑娘一時眼尖,似是發現了躲在樹梢上的莊邪,連忙尖叫道:“愣著幹嘛!救命啊!”

“嗯?”莊邪皺了皺眉頭,卻不願理會,眼見那書童顯然是要急瘋了,愣是指著面前的荊甲狽連連跺腳。

而正當他漠然的將目光撤回之時,腦海中即刻回想起慘死在部族之內的同伴們,心頭那團怒火驟然竄起。

很快他神情驟變,一個飛身而出,掌心之間黑氣環繞,砰的一下,直是朝那荊甲狽打去。

也許是察覺到身後一股勁氣襲來,那荊甲狽叫了一聲,四肢連蹬,將莊邪攻擊避了開。

雙足落地,莊邪看了看那倆女子,轉眼望向荊甲狽。

同樣是面對這荊甲狽,現在的莊邪已是內心淡然,早就沒有一月前那種驚慌失措。

步子向後一撤,莊邪整個人半蹲下來,掌間靈力雲集,那荊甲狽察覺到這陣氣息,探鼻嗅了嗅,衝著莊邪一陣齒牙咧嘴後,便飛速跑開了。

“想逃?”莊邪一寒即刻追上前去,憤怒讓他的掌心更具威力,一掌劈下那堅韌的背脊也是被劈裂而開,荊甲狽一聲嘶鳴,也是低嗚地倒地,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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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的殺意在荊甲狽死去的那一刻消失,莊邪的目光忽然落到那書童身上,冷笑道:“明明是個小姐,倒還裝個書童打扮,不是吃飽了撐著就是離家出走,也難怪要被妖獸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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