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一男,邊學道今天的公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儘管只是動動嘴,但腦袋一直在高速運轉,一天下來也很累。

一屁股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閉著眼睛,一邊揉太陽穴,一邊做深呼吸,緩解精神上的疲勞。

看看時間,他起身穿上外套,關燈,走出辦公室,鎖門,向唐琢辦公室走去,他知道李裕一定在那裡喝唐琢的好茶。

跟李裕走到停車場,邊學道說:“我車裡有瓶酒,從法國帶回來的,1990年的正牌紅顏容,絕對窖藏真品,你拿回去跟李薰嚐嚐。”

李裕開這麼長時間酒吧,對酒有了一些研究,聞言說:“90年的酒?市價多少錢一瓶?夠當鎮店之寶不?”

邊學道說:“90年的,市面上大概6000多一瓶,不過你一個酒吧,鎮什麼店?再說了,誰在酒吧放真酒鎮店?”

李裕忽然拉著邊學道問:“你真買了個酒莊?”

邊學道說:“當然真的,我剛才在會上都說了,那麼多人呢,還能假嗎?”

李裕說:“打個商量。”

邊學道問:“什麼商量?”

李裕搓著手,吱吱扭扭的,好一會沒說商量什麼事。

邊學道歪著頭看李裕臉上的表情,問道:“想用錢?”

李裕搖頭:“不是。”

邊學道又問:“你爸又去賭博了?”

李裕還搖頭:“不是。”

邊學道轉了轉眼珠,問道:“李薰懷孕了?”

聽邊學道這麼說,李裕像被雷劈中一樣,抬頭看邊學道:“你怎麼知道?”

邊學道一臉喜色地摟著李裕肩膀:“小子,行啊,不聲不響製造人類了啊!幾個月了?”

李裕紅著臉說:“剛剛……”

邊學道一拍腦門兒:“我靠!你這得趕緊準備婚禮啊!要是等李薰顯懷了,哈哈……嘿嘿……”取笑了李裕好一會兒,邊學道拉開車門說:“別站這了,上車說。”

坐在副駕駛上,李裕有點蔫:“看著試紙上的兩道槓,我有點害怕。”

邊學道開啟暖風,舒服地靠在椅子上說:“害怕很正常啊!不少人都有婚前恐懼症、生育恐懼症,我結婚時……”

邊學道突然停住不說了。

我靠!精神太放鬆,說漏嘴了。

好在李裕沉浸在李薰懷孕的思緒中,完全沒注意到邊學道剛才說的話。

過了一會兒,邊學道問:“你剛才說商量事,商量什麼?”

李裕說:“懷孕不在計劃中,我和李薰半年前就準備春節去歐洲旅遊的。”

邊學道說:“想去就去唄。”

李裕說:“我問大夫了,大夫說懷孕前三個月不建議長途旅遊。”

邊學道說:“這玩意主要看體質。穩妥起見當然是呆在家裡最保險,不過那些女白領,懷孕了一樣該上班上班,該擠公交擠公交,該坐地鐵坐地鐵。大夫不建議出門,是擔心你跟旅遊團走,那種旅遊,一天下來,好人都累夠嗆,別說孕婦了。”

李裕說:“李薰其實很想出去走走,她說等生了孩子,幾年內都被孩子栓死了。”

邊學道說:“這事好辦,你先告訴我,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李裕想了想說:“李薰懷孕的事我還沒告訴我爸媽呢,我在心裡想的是,4月或5月結婚。”

邊學道聽了,說:“那來得及。這樣,我一會兒給傅立行打電話,給李薰放長假。然後我找個人,帶你倆去法國,把李薰安頓在酒莊住一段時間,那邊氣候比松江肯定是強多了。對了,董雪在法國幫我打理酒莊事務呢,正好李薰和董雪關係好,兩人聊得來。”

見李裕還是有點心不在焉,邊學道說:“要當爹了而已,沒那麼可怕,再說了,咱倆早就說好了,不管生男生女,我都是孩子乾爹。放心吧,婚禮什麼的,包在我身上,哥們保證給你辦得風風光光、敞敞亮亮。”

…………

李薰懷孕了,李裕要當爹了,知道的人不多。

在大範圍內正式流傳的訊息是,李裕和李薰2007年“五一”結婚。

透過手機,909寢的人先後收到了李裕要結婚訊息,就連人在海南深山裡的童超都不例外,當然,除了孔維澤。

孔維澤出獄後,一走就杳無音訊,沒有手機號,qq停用,發e-mail如石沉大海。孔維澤家裡那邊於今也去了電話,結果孔維澤他哥說,孔維澤回家住了半個月,拿了點錢說出去找工作了。

聽於今說到孔維澤的行蹤,邊學道心裡五味雜陳。

接孔維澤出獄那天,909寢幾個人真是揣著拉孔維澤一把的心思去的。就算孔維澤沒有學歷證書,但邊學道的俱樂部,李裕的酒吧,於今的浴場,哪裡都足夠安置他。

他們也商量過,如果孔維澤覺得在老同學手底下幹不舒服,就給他湊些錢,幫他在松江單獨開個店,總之讓他有個安身立命之地。

可是他們都沒想到孔維澤走的那麼決絕,見一面,喝頓酒,沒有道別直接離開。

邊學道在心裡想過,如果接孔維澤出獄那天,找機會告訴他老闆娘還在松江,並且知道她住在哪,會是個什麼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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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邊學道當時覺得不能那麼做。

孔維澤像一粒沙,跳進江河,杳無蹤影。此時,他或許沉於淤泥旁,不見天日;或許被某條魚吸進肚子,隨著魚遊走於湖海;又或許鑽進了貝殼,慢慢包裹,慢慢孕育,有朝一日脫胎換骨,變成一顆珍珠……

打過幾個電話,不久大家就都忘了孔維澤,畢竟各有各的生活,誰也不能活在別人的世界裡。

李裕家裡終於知道李薰懷孕的事了,本來關係還很冷淡的李裕父母,一下有了共同目標。

最讓大家意外的是,李裕爸爸和媽媽不知道怎麼商量的,突然開了一家不大的饅頭店。店裡僱了工人,每週老兩口都會有兩三天起得早些到店裡幫忙,週末的時候李裕也會去。

這家饅頭店從開張之日起就立了一個規矩:每天免費送500個饅頭給流浪人員、環衛工和孤寡老人。

儘管才開張一週多,但因為免費送饅頭,每天一大早,店外都會排起長隊。

早上7點多,邊學道開車去饅頭店,想給李裕父母捧捧場。開車在路上,突然想起再過兩天就是徐尚秀生日了,拿起手機看看時間,撥了徐尚秀的手機號。

響了四五聲,電話通了。

“尚秀,是我。”

“我知道。”電話那頭的徐尚秀有點氣喘吁吁的。

邊學道問:“這麼早,幹嘛呢?”

徐尚秀說:“在小區院子裡跳繩呢。”

邊學道說:“天這麼冷,出一身汗小心感冒。”

徐尚秀說:“不會的,我天天都跳的。”

邊學道說:“過兩天你生日,想要個什麼禮物?”

“啊?”徐尚秀問:“你怎麼知道我生日?”

邊學道笑呵呵地說:“我當然知……”

“砰!”

“我-操!”邊學道下意識地罵了一句。

一聲巨響,隨後是一片雪霧。

馬路旁一棟七層樓樓頂存了半個冬天的積雪,突然整塊從樓頂掉落,好巧不巧地砸在邊學道駛過樓前的車身上。

車頂塌了。

電話斷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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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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