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現在對混沌之力的控制算是得心應手了?”等犛牛妖把牛肉拌麵打包好,深夜吸了口氣,味道不錯,忽然問了一句,“怎麼不是犛牛肉?”

哐當一聲,魁梧的妖怪嚇得把手邊的盤子都給打翻了,非邑才挑好的配菜撒了一地。

他看了眼抖篩子似的妖怪,抬手給了深夜一個腦崩兒。

拎著好幾盒宵夜,一人一貓在空寂的小巷子中穿梭,非邑繼續回答方才的問題。

“現在我能用來打架的就只有混沌之力。”他頓了一下,終究還是說道:“其實,主要的原因在神格身上,因為沒有神格轉化信仰之力,自然就不能使用神力了。”

如果是以前深夜或許不會懂這句話中的未盡之意,不過現在一聽就想起了這傢伙前兩天回來時的場景。

他確實不能用神力了,可卻能用信仰之力直接代替神力,神言之術、煉丹煉器全都不在話下,就像是使用尚未加工過的最原始的材料。

因為過於匪夷所思,怕引起眾神的多嘴關注便沒有暴露。

非邑心裡想著事情,一轉頭就在夜色下對上自家貓探究的雙眼,打趣一句,“是不是覺得我很厲害?”

“我在想,天地法則到底有多作妖。”能把一個普通人類變成現在這種情況。

回去的時候白繞竹幾個果然還沒有休息,實際上如果不是為了配合非邑的睡眠時間,他們根本不需要這種睡眠,這會兒多半是聞到食物的氣息才爬起來的。

“就只有涼皮和拌麵,自己挑。”

考慮到有肉食屬性的,他還額外加了倆滷雞腿。

東西不見得多好吃,關鍵搶著才有味道,非邑洗漱完了待在房間中,沒有睡意。

以前還是個正常神明的時候身體就在逐漸被改造,不再過分依賴人類的生活習慣,而現在,他覺得自己永遠不吃不喝不睡都沒問題。

他嘲諷地笑了笑,自己還算不算是個人類都不知道,從混沌之力中創造的身軀到底為何誰也不知道。

“看起來你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惶惶不可終日。”

“或許我重新塑造自己的時候特意把膽量的上限給提升了。”

非邑睜開眼睛看向來人,青靈,以往高不可攀的人也變得普通了,他試圖插科打諢跳過這個話題,可是來人並不願意。

這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人此時用格外深邃又疑惑的目光看著他,道:

“我以為你應該有很多問題要問我。”

“我也想。”非邑苦笑一聲,指了指房間中臨窗的椅子,“可實際上具體過程連我自己都模糊不清,你信嗎?我醒過來之後就保持著意識的形態在那個空間中飄蕩著,直到感應到深夜他們有危險才活過來。”

在青靈面前,他如今的狀況絕沒有隱瞞的可能,可對方既然沒有告訴他答案,那麼這些狀況如今就是無解的。

青靈隨意坐下,嘆了口氣。

“我查閱了獸裔的所有典籍,沒有像你這般的例子。”

死而復生不是沒有,只要靈魂不滅在他們那個年代活過來都不是問題,像非邑這種不僅把死人從輪迴路上拉回來,自己還從天道毀滅中逃脫了。

當真是開天闢地第一人!

青靈看著這青年,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麼脫離了控制,他將這樣的感覺說了出來。

這不是傾訴,而是提醒。

“我知道了。”

非邑盤腿坐在床上,不受控制地將目光所及的床單給抹平,以此緩解內心中的不安。

青靈通感天地,又是天罰的掌控者,監督三界秩序,他既然說脫離了控制,就說明他非邑重生這件事就是脫離了三界秩序!

“難道我現在就是個異數,隨時都面臨著被天道發現然後毀滅的危機?”

青靈面對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卻發現無法下結論,只好模稜兩可地說了一句:“理論上是這樣。”

事實證明,理論只是理論。

接下來數天時間,非邑隨時關注了頭頂上天空的變化,或晴方好,或雨驟急,幾度風雲變幻卻都不是因為他。

整天出去亂逛天道就跟眼瞎了似的沒看見他,安全無虞,可正是因為這樣青靈反而越發看不透了。

隨著他回來,非八字的生意猛地提升一大截。

“非邑大人,這是在下尋找的七生墨株,特來請您出手煉製一顆雲墨丹。”

“非邑大人!”一名老婦人硬是擠到前面來,扭著腰,“奴家這裡有一塊尚好的冰魄,想請您為奴家煉一個儲物鐲。”說完硬是隔著神格拋了個媚眼。

這個從皺紋褶子中飛過來的眼神讓非邑猛地打了個寒噤。

深夜看了不解地問道:“她眼睛裡飛蒼蠅了?”

這貓說話從來不會掩飾聲音,趕往非邑面前擠的哪個不是耳聰目明,詭異的沉默當即蔓延。

白繞竹走到後面的門口跟著抽了抽嘴角,適時開口解救他們家大人,“舞獵大人和昀川玉大人遇到些難題。”

非邑如獲大赦站起來,不顧身後一眾神明的挽留跑了。

眾神伸長了脖子去看那道小門,可那麼短的距離怎麼看都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洞。

“各位。”白繞竹笑眯眯地打斷他們的視線,熟練地拉開椅子,坐在辦公桌前,拿出一本訂單來,“老規矩,請先填寫訂單,並註明是否自費材料,我們將按照神器和仙丹的等級和難易程度收取定金。另外,請在訂單上留下神識標記,待成品好了之後方便我們聯絡各位。”

他說完皎梔便跟著去收好神明們帶來的材料,並檢查他們是否有以次充好的嫌疑,確定他們提供的材料無誤後,白繞竹才簽下妖識標記,確認訂單。

看著神明們都心滿意足的離開,青年笑得越發和藹,那一個個背影不是顧客,而是一團團信仰之力,放在人類身上,就是票子……

到了有結界隔絕的後方,非邑猛地松了口氣,被舞獵和昀川玉一陣打趣,說他就不是那塊待人接客的料。

“我寧願在這裡忙。”

他隨意往兩人的中間一坐,左右看他們的煉丹爐,不得不說,這兩年他們的長進不少,如果不是神力有限,恐怕都能試著煉製仙級仙丹了。

“說起來從丹坊那裡拿回來的東西你們都看過了嗎?”

當白繞竹給他分享深夜是怎麼把上重天大神集體宰了一把的過程時,非邑不得不感慨,不愧是他教出來的貓,瞧瞧,平時看著只會犯渾,關鍵時刻聰明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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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丹坊所有的家底,都到手了。

說起這個舞獵和昀川玉的表情就給外精彩,驚喜之餘又有些惴惴不安。

“非邑啊,我們這樣明目張膽的把眾神給訛了,不會被針對吧?”

想想吧,那可是連財神樓、煉器商行乃至整個諸神天都覬覦的財富,如今被他們一個小小的非八字霸佔著,更別說老君現在完好無損!

非邑不以為然,“第一,丹坊不是我們毀了的;第二,這些東西是我們用代價換來的;第三,丹坊真正的好東西肯定在那幾個一代弟子和太上老君手中,這些不過是皮毛。”

看兩位煉丹師的表情還是有些不安,他只得說道:“這句話說出來或許有些自大,可事實上如今有誰敢找非八字的麻煩?”

他的戰力暫且不說,光是當初深夜與邪妖的驚天一戰就足以勸退整個諸神天蠢蠢欲動的心思,連被深夜燒了仙府的關羽如今見了這貓也得笑臉相迎。

還有白繞竹幾個堪比其八重天大神的妖使,這股力量不清算不知道,一旦反應過來他們竟然同屬於一個團體這個事實,任誰都得嚇出一身冷汗!

更別說他們一直與牛郎織女、灶神等私交甚好,這樣的非八字莫說諸神天,就是放在三界都已經是不容小覷的實力!

昀川玉和舞獵兩人的目光放在這青年淡定自若的臉上,隨即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恰好這時白繞竹打發走顧客走進來,見自家大人竟然都閒得來找忙得不可開交的煉丹師擺龍門陣了,當即把手中的a4紙塞給他,笑道:

“大人,店裡人手有些不夠了,所以請您親自走一趟吧。”

在白繞竹眼中,不管什麼都得排在生意和賺錢的後面,非邑摸了摸鼻子,麻溜的接過訂單出了門,看樣子無論如何他也做不成一個嗑著瓜子兒指揮員工的老闆了。

儘管背影有落荒而逃的意味,舞獵還是看得捂嘴直笑,感慨道:“如果不是本小姐沉迷於煉丹,肯定整天得追他去了。”

昀川玉笑了笑,同意她的稱讚。

確實,這人方才說了一席話,其實都沒有他臉上那份從容更讓人信服。

大熱天的,非邑頂著能把井蓋兒曬成煎鍋的日頭在樹蔭下跋涉,盯著訂單上的資訊唸唸有詞。

“益順區中興街一百六一號,美陽花店……唔,晚上過後鮮花莫名枯萎……這都啥子哦?”

別說這事件莫名其妙,這地方他也不熟,天夜城分幾個區他知道,可這具體的地點就有些蒙了,大白天也不好到處飛。

隨手從路邊爬滿了綠植的牆上拽下一隻三花貓來,指著地點那一欄,“這個地方兒是哪裡?”

那貓眼中佈滿了驚駭,張牙舞爪扭頭就要咬。

非邑陰測測的盯著它,“你想清楚再下口。”

下一秒,三花貓爪子也收回去了,嘴巴也乖乖合著,口吐人言,“大人饒命!”這貓極為精明,根本不給非邑第二次發問的機會,“小的願給大人帶路!”

“有多遠?”

“……啊?”

“我問你走路要多久。”

見他不耐煩了,貓妖很快回答兩個小時。

“坐公交呢?”

“八零一路轉九三九路,大……大概四十分鍾。”

這青年乍一看是人類,可神明中似乎也有一個是人類來著,雖然貓妖自信運氣不會那麼‘好’一下子就遇見了,不過他相信能一把抓住它並封了他的修為的一定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然而等高手帶著他一起上了公交車,左掏右掏才摸出兩個鋼兒來投幣後,貓妖覺得他的世界觀有些崩塌。

難道高手的雙腳不是應該不染凡塵的嗎?別說神明,就是那些除妖師厲害的直接御劍而行,再不濟也能有輛代步的四輪車!

最最令他幻滅的是,你出場方式吊炸天,為什麼要坐公交?就像是一個漂亮的雌性款款而來,然後在面前拉了一泡shi……

不管這單純的貓妖如何在思想中跑火車,可現實裡仍舊兢兢業業的把非邑帶到了目的地,遠遠指著那扇芳香四溢的門,說道:

“大人見諒,小的對花粉過敏不能太靠近了。”

非邑點了點頭,抬腳走了兩步,忽然又轉過身來。

貓妖抖了一下,“還……還有何吩咐?”

啪,一條魚幹兒砸在頭上。

“謝禮。”

你不找我麻煩就是最好的謝禮!貓妖很想拿出骨氣吼這麼一句,但爪子已經把和它差不多長的魚乾兒給抱了起來,嗅了嗅,眼睛一亮,充足的靈氣撲面而來,不是人間界的魚!

非八字店鋪中,深夜站在白繞竹旁邊給他鎮場子,忽然蹭的翻身起來,目露兇光,把上門的神明嚇得化成神光就跑了。

“怎麼了?”白繞竹無奈地看著他。

深夜氣壞了,在辦公桌上狠狠撓了一下,“那混蛋動了我的魚乾兒!用聖域中異獸醃製的那種!”

說完便如離弦之箭衝出大門,留下白繞竹一臉懵逼。

深夜知道那家夥在哪裡做任務,直接躍上樓頂,飛奔而去,高樓大廈在他腳下猶如平地,疾行帶起的風讓耳朵不斷搖動,忽然,他停了下來

感應消失了!

非邑如今沒有神識,意識海中空蕩蕩一片,等到發現這個地方有一道隱秘的符陣的時候已經進入了這個面積寬闊的花店的中心。

“你或許不知道,像我們這一行都有給鮮花保鮮的專用噴霧,鮮花放個三四天都不成問題,可從前天開始,每天早上起來那些頭天才從國外運回來的鮮花都乾枯了。”

店主人是個普通的青年男人,看起來一無所知的模樣在前面帶路。

非邑跟著他穿過一片嬌豔,觸目是一叢叢枯黃的花朵,輕輕一碰就碎了。

沒有外部高溫的情況下,顯然不是一夜能達到的效果,而且更明顯的是他被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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