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關店打烊的時候,寶炙以及非赦也都回來了。

一眾妖使齊聚一堂,將緊閉著雙眼的深夜圍著,這是他們這兩年以來形成的習慣,每一次,每一次都懷著莫大的期待。

雖然得到的仍是‘感應不到’這四個字。

“大人他……”非塗動了動長耳朵。

“一定還活著!”還沒說完,深夜便打斷他,聲音在小小的鋪子中有震耳欲聾之效。

“我知道。”

非塗縮了縮脖子,自打血脈被喚醒後,這兩年來深夜的靈力已經到了不知道什麼高度,以他的血統甚至連《引雷訣》都已經修煉完畢,儘管平日總收斂著,可一個眼神就能讓他本能的發憷。

不過到底是朝夕相處的夥伴,心裡並無芥蒂,便解釋道:

“主要是大人的大學都已經到了大三,今天學校把實習手冊發下來了。”

天夜學院作為極有名的大學,一般把校內統一的實習期安排在大四上學期,這個期間所有大四生都必須要選擇崗位並參加實習,以獲得這學期的學分。

當然,有考研安排的學生一般會與實習的機構進行溝通,或許可以提前離開,但不管怎麼樣總的去露個面,何況有的實習點的負責人並不好相與。

這原本不是個問題,可偏偏如今都是幾個妖使輪流去學校上課保證出勤,要說能勝任實習什麼的,幾乎沒誰敢說有這個金剛鑽。

沉默片刻之後,所有妖使的目光都轉向了辦公桌那邊。

白繞竹正盯著眼前的賬本出神,見狀把眉頭一挑,笑道:“確實,作為最有社會實踐經驗的我去參加實習比較有把握。”

嗯嗯,眾妖使點頭。

“我也擅長和大家交流相處。”

沒錯,眾妖使再點頭。

“可問題是,我走了你們會算賬嗎?”

答案是:不會!

青年笑得真誠而無奈,攤開雙手:“所以我不能去。”

說得不好聽一點,要比算計和手段,其餘妖使加起來都趕不上白繞竹的一根手指。

寶炙心直口快,當即吐槽了一句,“你就是深得咱們大人的真傳!”

然後才活絡一點的氣氛又僵了。

“嘖,關於實習的事情我有辦法。”深夜轉身蹦上已經有些陳舊裂紋的辦公桌,居高臨下的看著一屋子的蠢妖怪,一雙金蘭雙瞳格外堅定,“再說一遍,那家夥絕對還活著。”

一直以來,這個信念都深深地支撐著非八字中的每一個妖怪和神明。

要問他為什麼這麼確定?或許說出來誰也不會信他與非邑,可是伴生神使契約!

就算以前在意識海中的交流可以當成是夢境,但從契約的另一邊傳來的、冥冥中牽引著的感覺絕不是錯覺。

雖然現在找不到方向,得不到回應,甚至連感應都若即若離,但他絕不會相信那個傢伙會就此在天地間消失!

茫茫的夜色中,天夜城的繁榮與奢華一如既往,在空中穿梭飛行時總不免受到哪些絢爛彩燈的影響,連雲,都是彩色的。

深夜站在青雲大廈的頂端,冷眼俯視著對面樓頂上的對峙:身穿白色綢緞盤扣短衫的女人一臉高深嚴肅,右手持泛著靈光的長劍,左手捏著一疊符紙;而那妖怪,則是青皮獠牙,喉嚨中發出低啞的吼叫。

除妖師黃家,最近的行徑似乎越來越張狂了。說起來,以前如果不是黃家瞎搗亂,錢二貨也就不會死,也就不會有後面一系列的事情……如此想著,深夜看著那女人的眼神就變了。

貓不會常常把仇恨放在心上,但要是想起來了肯定是要報復一番的。

忽然,妖怪的冷笑打斷了他的思緒。

“老子勸你乖乖放下武器,還能留個全屍!”夜色下,這麼一隻野狗妖也跟著烏漆墨黑的。

除妖師當即如同受辱,揮著長劍便迎上:

“笑話!”

深夜歪了歪腦袋,雙眼中的豎瞳猛地一縮那除妖師硬是在半途中剎住了腳,在離野狗妖三米處張皇四望,竟然是抖了起來!

“誰……誰在這裡?”

她覺得自己的牙齒都在打顫,剛剛的那道氣息,讓她好似溺水一般的難受,無孔不入,無法反抗!

然而並沒有得到回答,但她卻再也不敢待在這裡,不甘的看了眼那野狗妖,丟下一句算你好運便連忙逃了。

白色的纖瘦背影在夜空下鮮明又脆弱,最後被夜色吞噬。

野狗妖舔了舔嘴,暗道一聲可惜,除妖師的血肉之美味,尋常難見。他甩著尾巴,一躍來到對面的高樓上,與那只背月而立的黑貓面對面。

“呵,你這妖怪為何要幫助她?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妖怪還對除妖師有憐憫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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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雙目直勾勾地盯著他,蹲坐著,尾巴在高樓邊緣的夜風中晃盪著,卻不說話。

這妖怪大約有千年修為的樣子,也不懼怕他,自顧自說道:

“我難得遇見這麼高階的除妖師,正準備打打牙祭來著,你怎麼跑來搗亂?說吧,要怎麼賠償?”

他自導自說半天,也沒得到一個字兒回應,有些不耐煩了,這時候一雙眸子倒是在月光下清明起來,透著危險,“你倒是說話呀!”

深夜聞言抬了抬下巴,哼道:“說完了?”

野狗妖當即跳腳,“沒有!我說……”

對此深夜只有一個字,“煩。”

蒼藍的火焰在大廈樓頂沖天而起,毫不知情的人類紛紛抬頭觀看這場漂亮的煙火盛宴,雖然只有一瞬。

當妖怪的外殼被燒成灰燼,盤踞在身體中的邪靈也就顯出了原形,漆黑的一團長著白色塊狀斑點,可隨意變換形態以備能隨時操控下一個目標,此時在空中流轉漂浮,使整個空間似乎都陰冷下來。

“你怎麼發現的?!”

融合太多的情緒,聲音音質雜糅難聽,卻都格外驚訝。

貓的耐心有限,張口一道風雪將它凍成一坨,砸在水泥地板上發出巨響。

“蠢。”

深夜跳下去,款款走近,看都沒多看一眼便抬起爪子,蒼藍的火焰頓時將之包裹,不多時只剩下純淨的液態信仰之力……

這時候這玩意兒總算能引起他一點興趣,暗自點了點頭,嗯,這麼一團夠店裡的笨蛋們修煉一陣兒了。

把信仰之力一收,眨眼就消失不見,不管後面飛來的神明還是妖怪亦或是除妖師只得面面相覷,紛紛陷入湊熱鬧現身的尷尬之中。

“又收拾了一個?”

錢閻正在把工作收尾,在窗簾才飄動起來他就已經把紅茶端了上來。

深夜並不就這件事多說,開門見山:“有件事要拜託你,非邑大學裡的實習……”

聽完後錢閻用別有深意的目光看著他,似乎想問什麼,但終是沒有開口,轉而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回去安排。

“那行,我走了。”

桌上的茶深夜一口都沒動,走得時候也顯得有些匆忙,尤其是在聽見門外傳來的奔跑的聲音時。

“哥,你在跟誰說話?”

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身軀,爽朗的笑容,一如往昔地給人沒心沒肺的二缺樣。

弟弟回來了,這個家就有了活氣,錢閻面上依然嚴肅,“醫生說你需要早點睡覺。”頓了頓,又問道:“還是今天在學校又有髒東西打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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