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讓羅明日的魂魄回來了,羅晏暝松了口氣的同時忽然揉了揉胸口,疑惑道:“我怎麼覺得受傷了?”

非邑想起黃元庵丟的那把黃符,涼悠悠的說道:“我建議你查一下信仰之力。”

青年照做,隨即驚叫出聲:“我靠,被那老家夥請神了!”

所謂‘請神’便是神明獲得信仰之力的四種方式中,最高等級——契約的一種,以固定的儀式進行等價交換,算是代價最少的一種。

除妖師能以靈力啟動儀式,再繪以黃符,就能暫時借得神明的力量,比方說方才黃元庵丟出來的‘羅晏暝’,可惜因為神明本身力量不濟,所以對他沒起什麼用。

“就那老東西的靈力,也就請得動你了。”深夜如是評價。

羅晏暝瞪圓了眼睛,可經過今夜,他是再也沒有膽子敢和非邑手下的小妖們嗆聲了,只好小聲辯解:

“那還不是因為鎣城現在沒有別的神明。”

非邑卻說道:“或許很快就有新的神明了。”

至於多餘的也沒有說。

這時候,高歸服用過回力丹後總算是把傷勢治療得七七八八,“我也該帶羅明日會地府了。”

反應最大的是深夜,他瞪圓了眼睛,“這……這麼快?”

非邑將他抱起來,順著不安靜的毛,“羅明日的靈魂太過脆弱,不能在陽世久留。”

“沒事的,深夜我很開心哦。”小孩兒用冰涼的小手捧著毛球的臉,蹭了蹭,但他又遲疑的提了一個要求,“我想再等一會兒,就一個小時就好了。”

非邑不說話,就看向高歸,後者煩躁的擺了擺手,“是是,你現在是只要上次在慶神鎮的事情不重演,隨你怎麼搞!”

他指的是七月半時司思筠外祖父蔡軍的事件,現在想來,非邑還是心有餘悸,便保證他會全程盯緊。

羅明日知道他們答應了,便蹦蹦跳跳的往山坡下飛去,這時候眾人才聽到一陣喧天的鑼鼓聲。

只見一隊穿著白色麻布褂子的鑼鼓慢慢朝山溝某處走去,前面六個叮叮噹噹的敲著,後面四個抬著一口棺木,而這隊伍的最前面,則是一身白衣的羅明月。

按照鎣城這邊的風俗,幼童死去是不按常規葬禮下葬,大多都是找一個陽氣足的時候隨便埋了。

這一番陣仗,多半是羅明月的堅持,即便村裡沒有一個村民來送葬,她也堅持要讓弟弟風風光光的走。

羅明日就和生前一樣,拉著姐姐的手,雖然腳不著地,雖然無法觸碰,但他還是乖巧的跟著,仰著小臉兒似乎在說什麼,期間姐姐的眼淚落下,穿透他的身體散在曾經生活過的土地上……

羅明月至今還不敢相信,一朝睡醒迎來的不是晨光,而是明日冰涼的屍體,那蒼白的皮膚、烏青的嘴唇,是早飯也無法融化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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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憔悴的女孩兒走在崎嶇的山路上,從手上傳來的冰涼,令她泣不成聲,弟弟在去世的前一天晚上說過:

“姐姐,就算明日死了,也還是會陪伴著你。”

等棺槨下葬之後,打鑼鼓的大叔安慰她,人死不能復生。

“你走吧。”

大叔點了點頭,走了。

但是男人沒有聽到,羅明月依然在呢喃著,她看著墓碑上小孩兒燦爛的小臉,“乖,以後姐姐就不能牽著你了,要慢慢走。”

她不會知道,一道漆黑的地府之門就開啟在她身旁,邊抹眼淚便往裡走的羅明日謹記著她的話,要慢慢走……

非邑以為成神後就已經看淡七情六慾,但實際上,生離死別誰都不能看輕。

“人,真的是一種太脆弱的生物。”羅晏暝不知回憶起了什麼,頗為感慨。

“閉嘴。”非邑橫了他一眼,有些無奈地給趴他肩上一動不動的黑貓順毛,潮溼的頸子被風吹過,微微發涼。

人類確實脆弱,但相應的,他們卻擁有世界上最強大最豐富的情感。

警告過羅晏暝不準到處說他能煉丹的事情後,他們回到家裡,深夜還是沒有精神,悶悶不樂的趴在枕頭上,非邑便說道:“你要真想他我們可以去地府看一看。”

黑貓勉為其難地抬起頭,“看什麼看,經過十殿閻王審判之後,獎罰一過,就該喝孟婆湯了。”

而喝過孟婆湯,羅明日生前生後這一世就算是了結,他便是一個嶄新的靈魂,只能輪迴。

雖然事情辦完了,但還是不能讓瀧幼過來住,黃元庵那群除妖師擺在那裡總是個麻煩,尤其是昨晚上還讓羅晏暝鬧出了岔子。

非邑一時間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對付對方,就在第二天,黃元庵迫不及待的找上了門。

大晚上的,一群黑衣人堵在小區單元樓下邊兒,一個個跟柱子似的。忽然,旁邊竄出一個大蝙蝠來,張開血盆大口。

這擺明著是試探,非邑也不裝了,拍了拍深夜,毛球心情正糟糕著,送上門的出氣包不用白不用,衝上去就是一頓狠揍。

丈長的爪影落下,蝙蝠妖被按在花壇裡錘,它撲稜著翅膀和爪子,愣是動彈不得分毫。

黃元庵抬手給了道黃符,給自己的僕從解了圍,老頭兒探究的雙眼看著非邑,但是後者從始至終都沒有動過手,也談不上什麼暴露實力。

他也不惱,盯著舔爪子的深夜目光灼灼,說道:

“咳咳,九尾靈貓不愧為高等妖族,老夫這傷受得也值。”然後他看向少年,“不知小友能否忍痛割愛?”

這老匹夫昨夜才受過重傷,說話喘得猶如老狗,臉色蒼白彷彿從棺材裡倒出來一般,還特麼有心思打他們的主意,真是沒吃夠教訓。

非邑不屑地勾起嘴角:“滾!”

“大膽!”只見攙扶著黃元庵的中年男人彷彿自己父母受到侮辱般,朝他大喝一聲,“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竟然敢口出狂言?”

“罷了。”黃元庵瘦骨嶙峋,一派高風亮節的大度,乍一看挺能糊弄人,只見他笑盈盈的看向少年,說道:“你與老夫雖同為除妖師,但到底閱歷尚淺,不知道,這九尾靈貓的厲害,若是控制不好,極有可能噬主。”

非邑,深夜:“……”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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