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什麼要吃飯?“培提爾露出深思的表情。

他身穿做工講究的亞麻色禮服,自創的仿聲鳥家徽用純銀做成,栩栩如生。他懷抱賬本,看著高高的鐵王座。

時間已經是晚上,鐵王座上早已經沒有了首相。現在是一個空空的椅子。

王座大廳四壁的巨大紅燭早已經點燃,火光明亮而溫暖。

連線著鐵王座與王座廳大門的通道兩邊,每隔數尺,就有一個燃燒著明亮火焰的銅盆。銅盆放在鐵製的一人高的架子上,熊熊火光把王座大廳的中間通道照耀得亮如白晝。

一個糯米甜糕般的聲音軟軟綿綿:“培提爾大人,人吃飯,自然是因為肚子餓。”

太監瓦里斯的額頭在火光中閃著淡淡的金屬般的光澤,他的雙手依然習慣性的籠在袖子裡,胖乎乎的臉上堆滿了人畜無害的笑意。

培提爾目光從鐵王座上移開,落在面前的太監的臉上:“威爾今天在王座大廳連出兩策,第一策半天見效。獻策的時候,他故意走上了鐵王座的臺階單獨向首相稟告,令七國廷臣都記住了他威爾的名字。那麼,他的動機是什麼?”

“肚子餓。”瓦里斯笑道。

“他肚子餓,跑到君臨城來找吃的,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為什麼不可能?凡事都有可能。”瓦里斯輕聲說道。

“他是黑衣人。”培提爾提醒瓦里斯注意這一點。

“我是狹海對岸自由貿易城邦的小偷王,太監,現在是維斯特洛七國情報主管,朝中重臣;你是一無所有的五指半島的一個小小的伯爵,貧窮寒磣,即無封臣,也無子民,而且還手無縛雞之力,現在卻富甲君臨,位列御前議會重臣。你的一句話,能讓富豪破產,能讓乞丐發財。既然小偷能做重臣,寒子能變富豪,黑衣人威爾為什麼就不能來君臨找吃?”

“你確定了?”培提爾目光閃爍。

“沒有!”

“七國的人和事,還有能瞞過八爪蜘蛛的。”

“有。”

“一個沒有圖謀的人,絕不會在王座大廳裡向我叫板,也絕不會又當著七國廷臣向你耳語。惺惺作態,故作高深,看似如小丑月童一般的表演,其中必然有動機,不然,他直接說出自己的獻策就好了。”培提爾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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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威爾大人今天的表現的確每一次都是多此一舉。但是他的多此一舉兩舉三舉,卻令我和你、派席爾大學士,朝中貴族騎士和仕女們,還有首相大人,人人都對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我敢打賭,派席爾大學士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威爾的那張臉了。”瓦里斯笑道。

“如果讓我猜的話,威爾真正的目標一定是艾德·史塔克。”

“哦,為什麼這麼說。”

“守夜人和北境,都在北方。威爾想在艾德·史塔克的身上討到好處。他進言獻策,故弄玄虛,不過是在加深艾德·史塔克的印象。艾德·史塔克沒準就吃這一套。”

瓦里斯嘻嘻輕笑:“那麼,他想在艾德·史塔克身上得到什麼呢?或者說,他想折服的人就是史塔克。”

“我不知道,但是艾德·史塔克肯定對他印象深刻並被他的能力所折服。我跟你打個小賭,十金龍,不管威爾在君臨城裡向艾德·史塔克要什麼,艾德大人一定會給他。”培提爾笑道。他對自己的判斷毫不懷疑。

瓦里斯點頭:“培提爾大人,那麼又如何評價艾德·史塔克下午在御前會議中否決我和你的提議呢?為什麼?我和你的提議,可是威爾大人說出來的妙策。”

培提爾一聲輕笑:“八爪蜘蛛就不要在我面前表演了吧,派席爾大學士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史塔克下午開會提出來的妙招一定是來自威爾的主意。”

“哦?”

培提爾湊近瓦里斯,壓低聲音:“中午的時候,我的人看見威爾給了史塔克一個信卷。”

“嗯哼,我的人也看見了。”

兩人相視一笑。

“威爾提出收入城稅,他算準了我會有興趣,我的確很有興趣,中午回去就開始著手計劃。”培提爾精明的臉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我也一樣,回去就召集了我的小小鳥兒,著手開始威爾說服我的妙計。”瓦里斯露出苦笑。

他們兩個的計劃在下午開會的時候,被艾德·史塔克首相直接給否決了,因為,艾德·史塔克拿出了比他們的計劃更簡單直接有效的計劃,並且,下午就已經開始全城執行。

七國湧到君臨來的小偷強盜的難題就此迎刃而解。

“我很慶幸威爾並不是我的敵人。”培提爾笑道。笑容優雅迷人。

“我也很慶幸他並不是君臨人,我更高興他穿著黑衣。他在比武後就會離開君臨,回去絕境長城,我可真是盼望著那一天啊。”

培提爾露出促狹的笑容:“八爪蜘蛛也有了心裡畏懼的人了?”

“如果艾德·史塔克的計劃的確是威爾告訴他的,我就的確會畏懼這樣的人。他擺明了有真正的好辦法,卻告訴我們另外的辦法,然後告訴史塔克更好的,讓史塔克來打敗我們,他如此捉狹賣弄自己的聰明,我真心希望他能長命百歲啊。”

“是啊,願七神保佑他。”培提爾禮貌欠身,“再見,瓦里斯大人。”

瓦里斯點點頭,目送培提爾離去。

瓦里斯在紅堡內有自己的小屋,培提爾也有。但是培提爾經營著君臨城三分之二的妓院,數百家中檔高檔的妓院每天在為他帶來源源不斷的金龍幣的水流,他每天晚上都要回去妓院裡面看自己的賬簿,忙完賬簿的事,培提爾自然就在妓院裡休息。

培提爾走出紅堡,穿過卵石廣場,進入鉤巷。

鉤巷很窄,很安靜。

今天上午,全城的領主騎士們帶著侍從、自由騎手、僱傭騎手們搬離君臨城去入駐城外的演武場後,整個君臨就一下子從鬧哄哄中安靜了。

培提爾心情不錯,他快走到鉤巷口了,卻突然站住,渾身寒毛都直豎起來。前面,一個黑熊般的大漢靠在牆壁上,雖然那大漢什麼都沒有做,右手上還纏著白色的繃帶,但是培提爾卻知道那裡站著的是一隻兇獸。

他毅然轉身,快步走。鉤巷很窄,兩邊的房屋很高,但是距離紅堡很近,路兩邊點燃的火炬的光芒也夠。只要走出鉤巷,喊一聲,紅堡城牆上的侍衛們就會聽見。

然而,培提爾突然釘住在原地,停下了匆忙的腳步。

前面,又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個人,一個個子矮矮的光頭,雙手很長,站著都能摸到地面,那雙手掌也出奇的大,起碼是正常人的一倍。

“培提爾大人,我家大人請你去喝一杯。”巨手小光頭笑嘻嘻的說道,露出兩排白生生的犬牙。

這是一個比那只兇獸還要更殘忍的傢伙。

培提爾突然感覺到了北境的酷寒,整個人如墜冰窖。他的手腳指尖隱隱刺痛,肚子裡的腸子開始打結,一個一個的結,令他非常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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