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

聲音傳到耳邊的時候, 君晚白晃神了一瞬間。

空間與星辰的力量混亂無序地充斥在塔邊的空地, 烏雲重重疊疊地壓在頭頂,放眼望去一切都是暗沉沉的, 壓抑且危險。就像在靈星祠的地底一樣, 四周黑漆漆的,巨大的鎖鏈橫貫而過,群蜥隱藏在黑暗中, 伺機而動。

而那時候百里疏也和現在一樣。

依舊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跟著”, 然後那人就走在了他們身前,袍袖翻飛,背影清瘦如同修竹。

在黑暗的地底,那人說跟著, 於是在不高不低的《太乙錄》唸誦聲中, 帶他們穿過了群蜥, 登上了懸浮在半空中的孤島。而如今,那人仍然讓他們跟著, 於是君晚白看著自己同扭曲的空間擦肩而過, 彷彿沿著破碎時空的邊緣不斷前行,最終緩緩接近那座巍峨聳立的高塔。

是從什麼時候起?

她竟然習慣了有那麼一個人在前方, 自己依循著他的腳步。

君晚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樣一種情緒, 胸口好像堵了團氣, 悶悶的,說不出的感覺。

她想起自己的那個猜測,又想起百里疏帶著他們有過黑暗鎖鏈的身影。

——這種事情亂七八糟混雜在一起的感覺真討厭啊。

君晚白想著, 她低下頭,緩緩地閉了下眼。

廖乾作為一群人中膽子最小,實力最低最菜的那個,他思索了一下,厚著臉皮擠進了隊伍的中間。周文安作為傷者也被安排在隊伍中間,看到廖胖子沒出息的樣子,他嗤笑了一聲,低聲道:“虧你還是身材最魁梧的,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喂喂喂,你個小白臉別有師兄們撐腰之後就囂張起來了。”

廖乾壓低了聲應他,偷偷指了指走在最前面的百里疏。

“我又不是你們大師兄,那麼厲害,一劍退百鬼,不小心謹慎老子早死了好不好?再說了,我可是九州錢莊的弟子,我們奉行的是和氣生財好不好?”

周文安冷著臉,“啪”地一聲拍掉了廖乾的手:“放肆,誰讓你對我們大師兄無禮的?”

廖乾冷不丁被重重一拍,一張臉扭曲了一下,他低頭一看,操,都紅腫了。廖乾這小子該不會是記恨自己剛剛說他骨頭太硬,公報私仇吧?正想將周文安的話應回去,廖乾忽然覺得哪裡不對。

他小心地一環顧四周,看到前後左右的九玄門弟子目視前方,一面跟著百里疏向前走,一面手已經不知何時放到劍柄上了。

廖乾十分有眼色地閉上嘴。

旁邊的周文安發出一聲譏笑:“慫貨。”

“九州錢莊的人慫那能叫慫嗎?這是目光長遠,知道需留青山在。”

廖乾恬不知恥,振振有詞地說道。

周文安突然很想把這傢伙一腳踢進周圍空間扭曲的空間去得了,省得和他走在一起敗壞自己在師兄師姐們眼裡的形象。

隨著越來越接近青冥塔,就算沒有釋放出靈識,眾人還是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湧來,逼迫著自己。這股壓力還不至於到讓人行進不得的地步,但卻讓人不得不提起心來,萬分戒備。

修仙中,直覺往往是十分重要。

而這無形的壓力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危險。

廖乾不敢再廢話嘮叨了,他小心翼翼地沿著百里疏走過的地方向前行,生怕自己一步走錯就被捲進不知名的空間去,這三百來斤的肥肉就交代在這個鬼地方。就在廖乾小心翼翼向前走的時候,身邊的周文安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廖乾轉過頭去看他,發現他正仰著頭愣愣地看著半空中的一樣什麼東西。

廖乾定睛一看,發現那原來是半截破碎的黑色木牌。這半塊木牌似乎是被周圍激盪混亂的力場卷託著,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中,沒有被捲入附近不少個扭曲破碎空間縫隙中去。廖乾正納悶著半塊木頭有什麼好看的,忽然看見那塊木牌起伏變幻的星辰之力託著,在半空中轉了個圈。

木牌的正面旋轉過來了,原來那上面還有用白色靈漆寫的字,因為木牌只有一半,上面的字也只有一半,寫的是:“……晉之位”。

什麼晉之位?

廖乾忽然明白了,這是一塊靈牌。

是那些死去的九玄門弟子的靈位牌。

“哎。”廖乾嘆了口氣,拍了拍周文安這個小白臉的肩膀。這個時候他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不著邊的話,可又胸無點墨找不出什麼好聽的安慰人的話,只能幹乾巴巴地說,“你……你也別太傷心,大不了……大不了……”

廖乾一咬牙,正想忍者肉疼說“大不了老子出錢,回頭讓你把那些師兄師姐們的靈位牌新做一塊”,結果話還沒出口,他就看到了周文安的眼。

他一愣。

那不是一名總是斯斯文文的小白臉該有的眼神,忽然就凌厲起來了,忽然就變得果決……那是不顧一切的瘋子般的眼神。

廖乾忽然覺得不妙,下一刻就看到周文安身形一動,就要不顧周圍混亂無比的空間,掠向懸浮在空中的那半塊木牌。

他想去拿那半塊靈牌。

廖乾頭皮一炸。

他媽的!九玄門的人果然不能誇,這群瘋子,哪怕表面上看起來正正常常的,那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發起狠來,連命都不要的神經病。

姓周的這個小白臉,他娘的竟然要為了一塊破木牌連命都不要了!

別看那木牌好端端地懸浮在半空中,木牌周圍隱隱約約扭曲著的可是將近十多條的空間裂縫。廖乾這個守了那麼多年塔的傢伙能夠不知道空間扭曲的地方多麼危險嗎?他肯定知道啊!他這是索性連命都不要了!

“小白臉,你發什麼瘋?!”

廖乾忽然明白為什麼在武庫裡面的時候,周文安能夠那麼果決地留下來想要捨命為他斷後,別看這小子一路上嘴巴毒得要死還能夠把人噎得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其實打青冥塔出事,他那些師兄師姐全死了之後,這小子……就不想活了吧?

這都什麼人啊?!

廖乾簡直要被氣笑了,這都是什麼瘋子,師兄師姐們死了不會去報仇嗎,罵別人沒出息,自己這樣子又算什麼男人。可……廖乾又想起,周文安這些天來一直徘徊在青冥塔周圍,不肯出城離去……這傢伙,是一直在找怎麼重新進入青冥塔嗎?

可他又不像那位冷冰冰的九玄門百里師兄,他不過是一名普通的九玄門正式弟子。

他做不到穿過鬼界的干擾,也做不到從這遍地的空間裂縫中安然無恙地透過。

“媽的,欺騙老子感情。”

廖乾小聲地罵道,白瞎了他之前為周文安大義無私的斷後行為感動了。

罵歸罵,廖乾的反應還是迅速無比,在廖乾撲出去的瞬間,他摸出了一張靈符,眼疾手快地朝著周文安的身影一扔,一道金光爆發開來,金光組成的鎖鏈準確地纏繞在了撲出去的周文安身上。

廖乾抓著鎖鏈把周文安生生拽了回來,這時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了,但由於身邊倒處都是扭曲的空間縫隙,沒有百里疏的指揮也不敢輕易行動。

在廖乾將周文安扯回來的瞬間,周文安的手腕動了,他手中的那把奇怪的武器“咔嚓”一聲,從中間脫離,分成了被鐵索連著的兩節。周文安手腕一動,頂端的半彎曲的一節短刃連帶著細細的鎖鏈飛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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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刃在半空中劃出一道輕盈的弧線,避開了數個空間裂縫,掠向半空中的漆黑靈牌。伴隨著鎖鏈摩擦的聲音,鐵索在木牌上繞了兩圈。周文安扯動鐵索,將木牌拉向自己。廖乾看到這一幕,剛想鬆口氣,沒想到在半路上,在空中緩緩流動隱隱約約光一樣的星辰之力被風勢帶動,橫在了木牌扯回的軌跡上。

失去控制的星辰力量的確是恐怖的力量。

鐵索經過那如同流雲一樣,一絲絲的星辰光芒的時候,無聲無息地崩解。失去鎖鏈的牽引,靈牌在半空中打了個旋轉,朝著一條空間裂縫中墜落。

周文安踉蹌著,頹然地看著那塊木牌在半空中落向一道周遭流轉著淡淡星光的扭曲空間。

在靈牌即將落進空間裂縫的那一瞬間,一道劍光劃過,泛著藍光的薄冰憑空出現在靈牌下面,在墜向空間裂縫之前,靈牌首先撞上了較勁的冰層。冰層落進空間裂縫中,就像一塊小石頭墜進海里一樣,半點兒水花都不起。

而靈牌在半空中打了個轉,斜斜地落向另外的一個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花、梔子、千純玖酒、喵喵喵星人的投喂!

你們的作者肝有點疼,腎有點虛,先去癱一會,晚上大概……十點左右更第三章

【大概是一隻廢兔.jpg

然後周文安大概就是個……

*全世界我的宗門最厲害

*全世界我的師兄師姐最棒

*九玄門天下無雙

——的傢伙【反正也不是什麼正常人

九州錢莊的格言是:我們不是慫。這叫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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