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宛如太陽墜落般的一刀, 她出刀比黃金面具要慢但是刀光卻後發先至趕上了先斬出的墨刀。數百丈的天空在一瞬間變成了輝煌的金紅色, 像空間被烈日灼燒後熔化了。太陽下落的軌道恢弘得讓人要顫抖起來。

黑沉如墨的刀氣在太陽的光輝中消融, 從刑場到青冥塔這幾乎橫跨四分一個商都城池的距離上,烈火騰燒起來。

葉葵的那一刀在擊碎黃金面具的刀光的同時, 所過之處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麼烈的火, 像是要將這場大雨帶來的所有寒氣蕩然掃空。

葉葵的身影下墜,手中的刀一寸寸地破碎, 她半跪在廢墟之中,仰起頭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白遠岫,普度大師和老瞎子緊隨著落到長刀寸碎的葉葵身邊,將她護在中心。

“晚了。”

鮮血從葉葵的唇角滑落,她放聲大笑。

剛剛那一刀用盡了她的全部力氣,擊傷黃金面具的同時也傷到了葉葵自己。此時她的筋脈幾近乾涸。她渾然不覺, 踉蹌地站起來, 拂開了普度大師伸過來想要拉她的手。

黃金面具身邊黑色的蝴蝶重新聚攏,但是這次的速度顯然要比先前慢上了許多。他的身形在半空中踉蹌了一下,剛剛葉葵的那一刀讓他也受到了不小的傷, 他的身影墜落下來, 落在一處較高的房屋廢墟上, 沒有說話,氣息微沉地望著青冥塔的方向。

其他的帶著面具的人也沒有再出手。

包括白遠岫他們在內, 所有人都在看著青冥塔的方向。

九十九層高的青冥塔正在一層一層地崩塌墜落,漆黑的岩石一大塊一大塊地從空中砸落。巍峨聳立從一個紀元走到另外一個紀元,彷彿永遠不會毀滅的青冥塔正在崩塌。每一塊巨大的岩石崩碎後, 從數百丈的高空中重重砸落到地面上,隆隆的迴響就像滾滾的悶雷。

這是令人無言的一幕。

不論過往,人們對這座象徵著諸多的青冥塔到底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是尊崇還是痛恨,當親眼看到這樣一座巍峨的高塔在面前墜毀的時候,那種震撼依舊讓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陷入沉默。

咚、咚、咚。

青冥塔本身岩石就極為獨特,極其堅硬,這麼堅硬的巨石加上高空墜落的力道,接觸到地面的時候,地面幾乎都在顫動起來。原本籠罩在青冥塔塔身的那層鎏金般的色彩也在剝落,像復甦的事物重新被時光剝奪走了光彩。

青冥塔一層一層地崩塌,但是塔正中間原本積蓄著的星辰之光並未散去,隨著一層一層的黑塔塌毀,盤旋其中的星辰之光形成的光柱逐漸出現在眾人的眼中。不知道多少日月才彙集而成的星辰之柱籠罩著一種幾乎不真實的夢幻光彩,像是萬千的星河都聚攏在其中,而此時此時星河正在旋轉。

黃金面具木然地站在廢墟之中,看著這一切。

在場的,沒有人心情會比他更加複雜。

他曾經親眼見過這座高塔被建立起來,曾經走在這座高塔上,曾經聽過那個人說這是象徵著人們的新權,古帝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那個人站在最高的塔層上,輕聲說,我們會成功的,這片大地屬於我們。而在那之後又有很長很長的時間裡,他同家族中的人一起並肩從塔中走出,去執行各種各樣的任務。

在被封印的漫長的歲月裡,無數次渾渾噩噩中醒來,他總會在想。

這片土地,不是屬於他們的嗎?

不是屬於所有為了它而流血的人嗎?

從封印中走出之後,他再一次見到聳立在大地上的漆黑高塔的時候,複雜的情緒在心中翻滾,獨自站在塔下從黎明站到了黑夜卻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些什麼。

視野中一塊塊巨石崩塌砸落,他茫然立著,一瞬間不知道一切是真的還是假的。

在青冥塔崩塌的同時,一道瘦削的穿著黑袍的人影從滾滾的落石中掠起。

在那些巨大的岩石面前,那道人影顯得十分的渺小。

在那道人影出現的時候,白遠岫忽然厲聲喝道:“瞎子!”

老瞎子沒有應聲,手中的柺杖一點地,整個人輕飄飄地掠起,消失在了原地,他像是直接從空間之中穿了過去一樣,所過之處空間泛起了一層層的漣漪。轉瞬之間,他的人影已經掠出極遠,接近了正在崩塌的青冥塔。

恍神之中的黃金面具猛然驚醒,他正要攔下老瞎子的時候,白遠岫手中的劍如長虹一般地斬來。

與此同時,普度大師口中急速地念起了冗長而古奧的經文,原本已經收斂光華盤旋在他身邊的佛珠爆發出比原來更加強烈的光彩,浩然的金光鋪灑而出,諸般梵音重重疊疊地響起。普度大師手中的佛珠並非普通的靈器,那是在梵音主閣中經過不知多少歲月讚頌祭拜的佛珠,在無數任佛子手中持過幾乎凝聚著從梵音閣開宗以來諸位佛陀的心血讚頌。

當它徹底被激發的時候,梵音閣的力量終於展現出來了。

虛空中開出了大朵大朵潔淨的蓮花,花瓣纖毫不染,緩緩旋轉著,滴露從花瓣上垂落,像是亂世時的甘露洗滌著這汙濁的世間。

一座座寶塔在煉化之間升起,祥和的光彩從琉璃寶塔上放/射出來,轉瞬之間,整片空間彷彿成為了傳說中無苦無悲的淨土。種種梵音迴響將其他的正要動身去攔老瞎子的人定在原地。

普度大師的胖臉變得慘白,他雙目緊閉,雙手合十,口中的唸誦聲越來越急。

另一面,白遠岫死死地牽制住黃金面具,咬牙死戰。

老瞎子的柺杖在空中一共點了七次,身影分別在空中自虛無中出現七次。

七次之後,他已經趕到了正在崩塌的青冥之前,從巨石中飛出的那道披著黑袍的人影正是九玄門的秦長老。秦長老的臉色同樣也極其難看,氣息並不穩定,見到老瞎子趕至他手腕一抖將一樣事物朝著老瞎子扔了過去。

老瞎子凌空一抄,接住了秦長老拋過來的事物。

那是一塊沉甸甸的,即使以老瞎子的修為在握住它的瞬間,身影都微微一沉的銅牌。

銅牌上是一雙眼睛的浮雕。

那是一雙極其古怪的眼睛,它像是活著的,但是那不像人類所能夠擁有的眼睛。那雙眼睛中沒有稱得上人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冰冷,極其漠然的色彩,彷彿……彷彿那是一雙蒼天的眼睛正在漠然地注視著大地上匍匐掙扎的冥冥眾生。

接到銅牌的時候,老瞎子結結實實地打了寒顫。

“不行我來。”

秦長老提著他那把暗淡的刀避開一塊重重砸落的巨石,口氣硬邦邦地問道。

老瞎子呸了一聲,毫不客氣地罵道:“你來個屁!快滾!”

說罷,他一手握著銘刻眼睛的浮雕,一手握著柺杖。柺杖前點,點在一塊落下的巨石上,身形陡然上拔。巨石下落帶起的強烈氣流吹得他花白的頭髮散亂,破舊的衣衫烈烈作響。

在空中,杖中劍拔出,寒光一閃而過。

老瞎子深深地吸了口氣,下一刻他暴喝一聲手中的銅牌向上扔起,銅牌扔起的同時杖中劍也隨之抬起,毫不猶豫地往自己已經瞎掉的眼眶上橫框而過。

鮮血呈一條細細的線噴/射而出,準確地落到了剛好拋至面前的銅牌上。

不偏不倚,落在了那雙浮雕的眼睛上。

這細細的一線鮮血飛出的時候,老瞎子整個人的精神瞬間萎靡了下去,像是生命力一下子全被取走了。

而就在鮮血滲入銅牌的瞬間,銅牌陡然化為了粉碎了,那雙眼睛從銅牌上脫離而出,以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姿態“長”到了老瞎子的臉上。在那雙“眼睛”長出來的瞬間,老瞎子發出淒厲的聲音,彷彿在那一瞬間承受了某種即使是他都幾乎無法承受的巨大痛苦。

秦長老本來已經退出一段距離,此時身形一頓就要折返回去。

“滾——老子說了滾——”

老瞎子像是看到了秦長老的動作,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淋漓的鮮血從眼眶滑落,他那張蒼老的面龐上此時筋肉扭曲虯結,充斥著可怖的鮮紅。

而就在此時,天空上,厚重的雲層忽然地散去一塊。

不,不是雲層散去。

而是重重疊疊的雲層被撥開了一塊,天光,無法形容的天光從那一塊空缺中投了下來——或者說是目光。讓所有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要浮起來的一幕出現了——

天上,出現了一雙眼睛。

一雙冰冷的,漠然的眼睛從雲層中露了出來。

蒼天有眼蒼天有眼,這一刻蒼天真的在天空中睜開了它的眼睛。在這雙眼睛中,一切的一切都彷彿那麼地渺小那麼地無所謂。一切形如螻蟻。

在天空上的眼睛浮現的時候,老瞎子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幾乎是在一瞬間他就變成了血人。

秦長老此時即使想過去幫他也沒辦法過去了。就在天空上的那雙眼睛出現的瞬間,商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人畜走獸,所有有生命的,活著的東西都顫慄著不能動彈半分。凡人跪在地上,匍匐發抖。而即使是帶著黃金面具的男子喝秦長老白遠岫他們,此時也為一種恐怖的威壓所壓迫著,只能勉力著支撐自己不跪下去。

動彈不得。

唯一能夠行動的是已經變成一個血人的老瞎子。

他將杖中劍反手刺進了自己的胸膛,心頭的那一點熱血順著劍身的狹長血槽流出,冰冷的劍身刺激著他清醒了幾分。

他勉力地朝著崩塌的速度越來越快的青冥塔掠去。

用出了一輩子最大的力氣,用出了這輩子他最快的速度。

他感覺中的最快的速度。

秦長老在天空中的那雙眼睛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從半空中跌落,此時拄著刀站在被一塊砸進地面只露出一半的巨石上,蒼白著臉。普度大師的佛珠散落在身邊的地上,原本就已經重傷的葉葵此時已經昏迷過去了。

白遠岫的劍在剛才拼死攔下黃金面具的時候被擊毀,劍身暗淡,殘劍插在地面上,白遠岫死死地盯著老瞎子緩緩朝著青冥塔移去的身影。

——一定、一定要趕上啊!

他們用盡這麼多的力氣,拼上這麼多人的命,就為了這一件不能失敗的事。

…………………………………………………………………………

商都城外很遠的地方,何無音和葉歸汀仰著頭看著遙遙的商都天空上出現的那雙眼睛。

——九玄門,白遠岫,奉百里掌門之命前來。

——九玄門,秦松,奉百里掌門之命前來。

白遠岫和秦長老是奉命前來的,他們帶來了一個,由在混沌紀元,萬仙紀元中親手終結諸多古帝宿命的人親自寫下的命令——毀掉一根天柱。

天柱何方?載我八荒。

天柱維何?載我蒼穹。

天柱天柱!由號令天地的古帝們建立起來的天柱,封印著天地之間的走獸生靈,當它升起的時候就將接連天地,它將會是這十二王朝大地上最恐怖也巍峨的神蹟。

百里疏命白遠岫與秦長老跨過金唐王朝與南陳王朝的封鎖,連合歡宗的大長老,梵音閣的八大禪師之首都不遠千里前來相助的任務,就是毀掉這傳說中的天柱。

在萬仙紀元中斷之前,天柱中的八根已經被徹底地毀掉了。剩下的四根沉入地底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之中。

而在齊秦王朝,在商都,在青冥塔之下的地底中,就有著一根正在被逐漸解開的天柱!

這就是為什麼,齊秦王朝的人選擇在這裡率先掀起一切狂潮。因為這裡的青冥塔之下封印著那太古的天柱,天地之間最強大的力量就沉眠在此處。山河卷在這裡展開,除了剝奪修仙者的能力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引動天地之間的靈氣來喚醒那沉眠了數萬年的天柱。

何無音和葉歸汀不再自欺欺人了。

確確實實地,萬仙紀元末年的古帝並未徹底地死去。

他們之中,不知道哪一位正在緩緩地甦醒。

除了古帝,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知道如何喚醒一根沉眠的天柱,又或者乾脆地,在那根天柱之上就沉眠著某一位古帝的意志。不論是哪一種,對他們來說都絕不是什麼好消息。

而百里疏,下達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命令。

——協助他,毀掉天柱。

曾經在古帝埋骨之地的空間中目睹過回溯時光中的天柱虛影的何無音心中茫然,天柱,那種程度的存在的東西,人在它的面前渺小如同沙粒,別說毀掉了,即使是站在它面前都只能匍匐於地,那樣的東西真的能夠毀掉嗎?

曾經目睹天柱的那一眼,幾乎毀掉了何無音的所有驕傲,那時候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為了自身的渺小,為了自己的不值一提。

是後來的九州錢莊莊主強行封鎖了她的記憶,她才能夠得以慢慢地恢復過來。時隔多年之後,她的修為增長,終於能夠勉強地面對記憶中那巍峨可怕不可能是人力鑄成的天柱,但是每一次回憶那種顫慄始終揮之不去。

而百里疏說,毀掉它。

直到此時,何無音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在混沌紀元和萬仙紀元中,會有那麼多人義無反顧地追隨在那個人的身後,為什麼古氏十八的人會對他獻與最高的崇敬與信服。、

在無數的壁畫,無數紀元的遺址上,反反覆覆地銘刻著那樣的畫面。

在所有人後退的時候,在所有如她一般在神蹟面前顫慄的時候,唯獨只有那個人逆著人流上前,獨自一人揹著射落太陽的長弓,迎上了神明一般的威嚴。

漫漫眾生在神明一般的力量前面顫慄之時,唯有那人站起身,走上前去,去擊毀神明施與世人的恐懼,

這樣的一個存在,即使紀元流轉,時代更迭,也仍舊不該被遺忘不該被漠視。

他本就該受這無上的榮光,這不滅的尊重。

一切彷彿宿命。

在古帝復甦的今日,蒼穹之上,重新睜開了那雙冰冷漠然的眼睛。

會成功的。

一定會成功的。

何無音握緊了手。

沉默了很久的葉歸汀突然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劍,轉過身:“走!”

聲音堅決不容反駁。

柳無顏,明心和尚以及那些九州錢莊弟子都站在他們背後,一身的狼狽,勉強站著同樣注視著天空中的恢宏一幕。除了他們之外,在這裡的還有兩個人,被老瞎子扔來這裡的廖乾和那個名字普普通通就叫“石子”的少年。

“老瞎子呢?”

石子沒有理會葉歸汀,他像是完全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九州錢莊的長老,是強大的修仙者,是他以前仰望渴慕成為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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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愣愣地看著商都的方向,看著那雙冰冷漠然的眼睛,感受到一種突如其來的難過。

面對這個毫無修為,普通的貧民少年,葉歸汀沉默了片刻,他有些難以面對難以回答這個問題。

“他做他要做的事情。”

何無音回過神,沉聲開口道。

石子茫然地站立著,腦海中浮現出那時候臨死前視野中看到的那一幕。

“魂兮魂兮,束爾者誰”的蒼茫歌聲迴響在空蕩蕩的大地之上,群鴉在歌聲中被驚起簌簌地高高飛向天空。紀元的銅鐘在歌聲中被重重地敲響,在猩紅的殘光中老者唱著悲壯的歌大踏步地朝他走來,身影雄偉如同太古的武士跨世而來。

那不是他的錯覺。

那不是他的錯覺啊!

老瞎子就是那樣的頂天立地的武士,現在,他就在做著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他一輩子都在不甘心,都在渴望著能夠遇到了不起的人物,能夠出人頭地,能夠不像螻蟻一樣地死去。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他會是這樣的難過?甚至希望,老瞎子真的只是一個想到商都給富商貴官算命發比小財的算命先生?他明明總是抱怨著老瞎子的不著調,可是為什麼其實他的心底早已經想好了,領到了田地之後,趁著年輕趕緊種地攢錢,討個老婆,然後有了孩子就要讓孩子喊老瞎子“爺爺”。

這明明是他一直以來最厭惡,最想逃離的命運。

可是為什麼,在這一刻,他想到的卻是這一些?

眼淚莫名地流了下來,然而石子渾然不覺,他愣愣地望著商都的方向,整個人像一塊木頭。

何無音看著他,許久,從納戒中取出一塊狹長的木盒遞給他:“他讓我給你的。”

石子動作僵硬地接過木盒,不重,但是有淡淡的暖流沿著木盒傳過來。他握著木盒,用力到手背上崩起了青筋。

“他讓我問你……願不願意姓蘇。”何無音說,頓了頓,“這個問題不要直接給我答案,好好想想。現在……走!”

最後一個“走”,她的聲音也變得冰冷而不容反駁了。

廖乾抹了把臉,走上前,拍了拍石子的肩膀,啞著聲音說:“先走吧,之後再好好想。”

他們動身了。

走之前,何無音忍不住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商都的天空。

從商都的青冥塔方向升起一道令人顫慄的光芒,迎上了天空中的那雙眼睛。

天地驟然地就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再也看不清楚。

何無音閉了閉眼,她回過頭,毫不猶豫地動身了。

——百里氏的家主在如今的紀元中,再一次迎向古帝的古老力量,諸天的戰爭在他們的背後打響。而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帶著這些年輕的弟子,帶著這些人,殺出去!

殺出齊秦王朝,殺出金唐王朝與南陳王朝的封鎖。

所有的人都在戰鬥,拼盡全力地戰鬥著。

………………………………………………………………………………

視野之中蒼茫芒一片。

在最後的瞬間,他們只看到一道雄偉的天舟的虛影從崩塌的青冥塔中升起,那只是道虛影,但是當那道虛影出現的時候,所有人如遭重創,齊齊噴出鮮血來,萎靡在地。而在那一瞬間,他們看到在天柱虛影的正中心有一隻由蒼白火焰凝成的鳳凰展開雙翅飛起。

蒼白之火凝結成的鳳凰飛向天空中的蒼天之眼。

那是所有人最後看到的景象。

而那之後,恐怖的波動從天空上爆發開來,天地之間只剩下蒼白的一片。最後的戰役爆發在數萬丈的蒼穹之上,但是即使是如此,那數萬丈的穹頂上戰鬥的威壓也已經讓所有人動彈不得。如果這種層次的戰鬥在地面上爆發,那整座商都都會在瞬間被夷為平地。

——在混沌紀元的時候,古帝們降下他們的暴怒,數萬裡之內的大地轉眼就變成了荒漠。

很久很久。

彷彿過去了一個紀元的時間那麼久,天地之間才慢慢地恢復了原樣。視野之中不再蒼茫的一片雪白。

然而已經什麼都不剩下了。

聳立在大地上的九十九層青冥塔已經不復存在,恐怖的天柱虛影而蕩然無存,天空中乾乾淨淨萬里無雲,剛剛那雙俯瞰蒼生的漠然雙眼就像是一場幻覺。

而天地之間也再沒有了老瞎子的身影。

秦長老的黑袍被鮮血浸透,他提著刀勉強穿過一地的廢墟趕到了白遠岫三人身邊。

帶著黃金面具的男子——他的面具破碎了一半,露出了蒼白消瘦的臉龐——失魂落魄地站在廢墟之中,呆呆地注視著天空中方才出現眼睛的地方,沒有攔秦長老。其他的人在剛才的波動中受的傷比秦長老他們更重,此時還正掙扎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秦長老勉強走到白遠岫三人身邊,腳步已經踉蹌到幾乎是搖晃著了。

最後一步時,他一個踉蹌半跪在了地上。白遠岫伸手拉住他,他從納戒中取出一塊空間傳送石,用最後一絲力氣捏碎。商都的青冥塔已經毀了,天柱的虛影也已經毀了,沒有了錯亂的天地靈氣壓制,空間傳送被順利地激發,光芒爆發開來,秦長老四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廢墟之中。

然而商都的靈氣也在快速地消失。

天地之間的靈氣本來就是來源於古帝的力量,而如今深埋商都地底寄託古帝力量的天柱已經被摧毀,而在此之前城外的大片靈植也已經被齊秦王朝的人毀去,靈氣再也沒有了支撐,自然地就在迅速地消失。

消失之前,秦長老回頭看了眼面具破碎了一半的人。

目光冰冷,帶著刻骨的仇恨。

原本刑場所在的地方已經變成空蕩蕩的一片,然而面具破碎只剩一半的男子毫不在意。

“是您!是您!”

他扔掉了手中的刀,衝著天空中方才那雙眼睛出現的地方,歇斯底里地吶喊。

“是您啊!”

他大哭又大笑起來,聲嘶力竭地怒吼。

“為什麼啊!為什麼啊!”

聲音嘶啞如同泣血。

嘶啞的怒吼在天地之間久久地迴盪,曠野的風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吹來,掠過這片荒涼的廢墟。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有紅著眼睛通宵碼字的一天。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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