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長老的這次舉動並沒有刻意隱瞞, 百里疏回到九玄門的訊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九玄門。自幷州青冥塔事變之後, 君晚白他們都回到了宗門, 唯獨大師兄百里疏不見人影。也不是沒有九玄門的弟子疑惑大師兄去哪裡了,但是一同去了幷州歸來的君晚白等人被下令不得透露關於幷州一行中發生的事, 宗門的長老對此也閉口不提, 因此宗門的弟子一直以來只能於私下猜測。

後來就是齊秦王朝的劇變,宗門這段時間的清洗。

熟悉的師兄師弟轉眼之間變成了全然陌生的人, 在這場清洗中,九玄門上下的弟子說不茫然是不可能的。在茫然中,也不知道何時開始,宗門的弟子開始期盼大師兄百里疏的歸來——那道不論什麼時候都平靜冷淡,卻自始至終站在他們面前的身影讓人下意識地相信,不論什麼時候, 那個人都是不會改變的。

如今, 百里疏回來了。

從山門到九玄門主峰璧雍閣的這一段路上,九玄門的弟子見到了他們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百里大師兄。

“我居然見到了百里師兄。”

一名玄霜峰的弟子偷眼看著從前方行來的那隊人,壓低了聲音對自己的好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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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不見多日的百里師兄回到了宗門,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去與大師兄打一聲招呼。

接近初春的冬末季節, 自荒靈王朝遼遠的草原而下的冷肅寒風遇到了九玄門所在的綿延銀嶺群山, 於是在這裡化作了最後這漫長冬日的一場雪。雪花飄飄灑灑地飛揚在空中,披著帶有各峰各脈標誌刺繡黑袍的長老們肅穆地走在雪中。

長老們的神情是弟子們難以理解的肅穆, 就算往常再怎麼不正經再怎麼喜歡和門下弟子嘻哈打賭的長老,在這個時候都嚴肅得整個人像一把出鞘的刀。這是九玄門弟子從未見過的場景,整個宗門最強大的人換上了正裝華服就為了迎接一個人的歸來。

在披著黑袍的長老中間, 是名瘦削的青年,他獨穿白袍,神情平靜,看不出在想什麼。

站在她身邊的那名玄霜峰女弟子低低地應了一聲,她望著在一眾九玄門長老的簇擁之下走來的青年——她曾經見過百里師兄一面。

那是百里疏剛結束閉關出來不久的時候,那時候乾脈的首席沈長歌師兄還沒有叛出宗門。陽光正好的下午,那個穿著白袍目光孤獨的青年站在她的小攤子之前,伸手拿了一卷世俗風俗的手記。

她鼓足勇氣對著宗門的大師兄說,師兄若要,不用錢的。

其實她那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單純地看著那人站在面前,眉眼封雪,垂眼望著手記的樣子,莫名地就想說點什麼。

青年輕聲說了聲謝,還是放了枚靈石轉身離去。

怎麼會有人明明就算站在人群中也像獨身一人呢?消瘦的背影望去就像一把安靜的劍。那人看起來冷冰冰的,然而在他垂眼望著手記的時候,她卻分明覺得那人是那麼憂鬱,滿懷心事——怎麼會這樣呢?百里師兄可是九玄門的大師兄啊,有多少人崇拜他,又有多人傾心於他,那麼優秀的一個人為什麼會看著那麼孤獨而悲傷?

有時候,她忍不住想著那個偶然一見的下午,想著那個轉身離去的背影。

這樣子有點傻,因為其實和自己半點關係都沒有。

過了那麼久,她又看到了身為宗門大師兄的青年。

對普通弟子來說就像神明一樣的掌門,那些在最近的動盪後結束閉關走出來的宗門元老,那些平日裡不得一見,幾乎只存在於弟子們的閒談中的宗門頂層人物穿著接待其他仙門掌門時才會穿的正服面容嚴肅。在這些九玄門脊樑中間,唯獨一人,衣白如雪。整個宗門權利最高的人分散在他的左右,肅穆沉默地引路。

在那些人中,名義上只是宗門大師兄,年輕一代裡地位最高的弟子百里疏身影消瘦。

他們從所有茫然驚愕的九玄門弟子面前經過,仙門第一宗的九玄門拿出了它最高的禮儀來迎接一名弟子的迴歸。一切看起來,就像當初易鶴平帶著神情漠然的少年回到九玄門一樣,整個宗門為了一個人而震動,宗門的大能為了一個人的到來結束漫長的閉關走出塵封已久的洞府。

圍攏著那名白衣青年的宗門長老如今每一位都像一把肅殺的長刀,這個在齊秦王朝驟變中遲遲保持沉默的宗門如今終於露出了它凌厲的一面。那支從山門而來,行過大半個九玄門直往九玄門主峰的隊伍像一把鏘然出鞘的刀。

靜默中,九玄門的弟子彷彿明白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不明白。

那名玄霜峰的女弟子如今已經內門弟子,這支象徵九玄門最高力量的隊伍經過之後,她忍不住回頭去看在人群中的青年背影,依稀可見那人一如曾經,背影如竹,袍袖紛飛如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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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玄門的弟子為了大師兄百里疏這與眾不同,彷彿昭告著什麼的歸來而議論不休的時候,在九玄門的主峰之上,璧雍閣中,一場秘密的會議正在召開。

九玄門中真正足以用“核心”來形容的長老全都參加了這場會議。

這場會議其實早就應該召開了。

這是將決定宗門命運的一場會議,所以在這場會議之上,每一位長老都穿著黑色的長袍,長袍的袖口衣襬帶著各自峰脈的標誌,每一位長老使用的武器,不論是刀是劍還是其他的什麼都擺在席位之前的矮案之上。

將等同生命的刀劍奉出來,這種古怪的舉動並不是示威,而是一種宣誓,意思是,他們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再賭上去的了,只剩下手中的武器。他們隨時可以為了宗門拔刀而起,生死不顧。

在此之前,他們都在等待這場將等同生命的刀劍交付的會議。

但是,在之前,這場會議始終召開不了。

因為少了一個最重要的人。

在滿座的黑衣之中,一襲白袍的百里疏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在這肅穆的廳堂之中,大多數的面孔都顯得格外地蒼老,最年輕的長老賀州,在這種情況下哪怕身為寒羽刀的掌握者都只能坐在席位的末尾。

然而披著白袍的百里疏卻並非坐在席末。

他微微垂著眼,面色平靜地坐於最尊貴的上首之位。

在百里疏面前,矮案之上,一把用布條包裹著,看不出樣子的長弓被平放於其上。

沒有人對這樣一張年輕的面孔坐在最尊貴的席位上提出任何異議。易鶴平與元老中最年邁的那位——就是那日將易鶴平罵了個狗血淋頭的那位分坐於上首下的左右兩側。廳堂中十分肅靜,所有人都正襟而坐。

靜得連閣外的雪落之聲都變得清晰起來。

在靜穆之中,身為掌門的易鶴平站起身,他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黑袍——這應該是易鶴平第一次在人前穿上這件黑色的長袍,與其他人稍有不同的是易鶴平的這件黑袍上繡著的是一個古怪的符號。

那個符號是混沌紀元中的一種文字,意思是九玄。

理了理黑袍,易鶴平朝著廳堂正中央擺放著的東西深深地鞠躬行禮——那是一塊看起來沒有什麼獨特之處的靈牌。

靈牌上書:九玄諸長老及弟子之位。

這塊靈牌代表了所有從古至今,披上黑袍離開宗門再也沒有回來的九玄門長老與弟子。

所有人跟著站起身,鞠躬行禮。

等到眾人重新落坐之後,易鶴平環顧四周,這才緩緩地開口:“九,無窮也,玄,大道萬千也,九玄門由此而來。而我們九玄門一直以來,以守衛紀元的隱秘,繼承前烈的使命為己任,這就是為什麼九玄門會為仙門八宗第一宗。這是我們的榮耀也是我們的尊嚴。從祖師爺建立山門至今,宗門的無數長老與弟子,為捍衛宗門的尊嚴慨然拔刀,為宗門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因此,九玄,是天下無雙的九玄。”

這本是豪情滿滿的一句話,卻被易鶴平以極為平靜的語氣說出來,成了在陳述一件無可反駁的事實。

“一直以來,我們如此驕傲著,引以為豪。或者說,不止我們,每一個仙門都如此驕傲。身為修仙者的我們,自當成為這片大地的守衛者,即使為此付出再多的代價也在所不惜。但是……”易鶴平的聲音陡然冰冷,“從數百年之前,九玄門就發現了不定無常的亂流正在席捲。”

百里疏坐在上首,平靜地聽著易鶴平講述。

他微微抬眼,望向廳堂之外。

漫天的白雪飄飄揚揚而落。

他並不關心易鶴平到底說什麼,其實內容無非那樣,大家都知道的。王朝正在對仙門發出了挑戰。而如今,仙門決定迎接這場戰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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