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忘是老朱家最大的特色。

冒什麼也不能冒這個風險。

所以他不得不做些防備,雖說這麼做有點不地道,但局勢如此,也只能用點手段了。

翰林院最大的好處是輿論做得不錯,這幾年大明早報,大明晚報,大明翰林報可是發展得紅紅火火,在楊崢的指點下,狀元郎曾鶴齡可是將這份政務辦得有聲有色,在立足敢說話,說真話的基礎上,延伸出一種“是“的人生哲學,即--“史、勢、市、事、士“五字真言,講究的就是放下顧慮與忌憚,以開放、輕鬆的姿態去書寫一切,應該說這一點與楊崢前世的報紙理念差不多了。

有這五字真言,這十幾年來翰林院的一幫翰林編修可是什麼都寫,什麼都敢寫。

真話是最有說服力的。

據說在五字真言的帶動下,大明翰林報差不多覆蓋了整個北京城,就連來京城做買賣的西洋商人有事沒事手裡也捏一份翰林報在看。

這樣的輿論壓力可想而知了,一旦小皇帝反悔,那麼面臨的不再是一幫言官的絮絮叨叨,而是整個京城士農工商了,巨大的壓力下,小皇帝也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說話的分量了。

雖說此舉有些煽風點火的味道,甚至給自己製造了不少的麻煩。

但楊崢很清楚,不這麼做,那才是最大的麻煩。

面對皇權,最忌諱的事投鼠忌器,既然話說開了,唯有硬著頭皮做下去興許還有一絲活路。

賭博果然不是一件快意的事。

楊崢搖頭嘀咕了兩聲,帶著一臉的疲倦走入了翰林院。

翰林院從來是以高效率出名,楊崢從進入到出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翰林院名義下的大明早報,大明晚報,大明翰林報就將小皇帝退居二線做太上皇的事情在京城傳開了,當然了退位這個詞兒當然是不能用的,而是採用了前朝沿用的太上皇,理由很簡單,皇帝也是人也有累的時候,也想在有生之年好好歇一歇,為了更好的體現這次退居二線,翰林院的那幫學子在筆墨上還是花費了一些心思,先是寫了大段大段的史料為這次的退位造勢,什麼如唐高祖、唐玄宗、宋光宗、北周宣帝、宋高宗、北魏獻文帝等人的光輝事蹟都用了過遍,雖說這裡面不少皇帝迫於形勢而非自願退位的,但只要退位那就是好事,那就有用,加上這些人又善於美化,明明可憐兮兮的太上皇反而被他們寫出了美好的人生,其中最有名的例子就是戰國時的趙國國君趙武靈王,他傳位給兒子趙惠文王后自稱“主父”但仍主持軍事要務,至於後來所發生了叛亂之事,這些天之驕子彷彿一夜之間集體選擇了遺忘。

楊崢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而不是實話實說,固然是皇帝退位是一件大事,處理不好容易造成亂子,但更多的還是心頭一份情感在,怎麼說這個皇帝也是自己的學生,對自己這個老師可算不錯,而且在根本上,小皇帝並非是一個昏庸到一無是處的帝王,相反,這個心地善良的人還是為大明做了些事,別的不說就說他信任大臣這一條上其他的帝王就比不了,他並非不想做個好皇帝,但各種緣由下,才釀成了王振,曹吉祥之變,將好好的一個仁宣盛世,弄得支離破碎,這份罪責旁人固然有王振弄權的罪責,但作為帝王,他識人不明,縱容王振胡作非為這份罪責始終逃不了,說他是昏君似乎也說得過去。

但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楊崢自然不會固執的將人分為好人與壞人,在他看來,任何人,任何帝王,無論生前多麼的完美無缺,總還是有些缺點,即便是千古一定李世民又如何,晚年還不是連年用兵,營造宮殿,雜稅日益苛重,所以楊崢覺得看人得三七開,尤其是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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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這一點,他才做了這一番安排,他相信只要小皇帝是真心實意的想退,定會認可他安排。

楊崢將報紙前前後後都看了三遍,在確保沒有任何紕漏後,才伸手抓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湯,對著坐在對面的於謙問道:“你覺得如何?”

于謙沒有急著回話,學著楊崢的樣子,抓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湯,接著喝茶的這會兒功夫,將腦海裡的思路捋順了些,這才開口說道:“大人顧慮周全,此舉既可保住了皇上的臉面,也做足了輿論,讓皇帝沒了退路。但以卑職看來,還有些不妥之處?”

楊崢素來佩服于謙的見識與手段,聽了這話嗯了聲,道:“這裡沒外人,廷益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於謙道:“既如此,那卑職就直說了。這事兒大人既決心做了,那就做好破釜沉舟的準備,切不可因顧念昔日情分壞了家國大事!皇上這些年做了什麼,大人也看到了,這次若非大明上下齊心協力,未必能渡過這次難關,出這麼大的事,主責在王振不假,可皇上也不是一點責任也沒有吧,可大人看到了,北京保衛戰,我大明上上下下死了多少人,百姓出錢出力不說,還平白無故的遭受了一場浩劫,這是誰的過錯?“

楊崢道:“這事兒不是早有定論麼?”

於謙道:“就是因有了定論,卑職才覺得這事兒不該用柔和的手段,皇上的性子看著溫順好說話,可也不是什麼話都好說,就說王振這件事上,好說話,他能任由王振胡來,好說話他能對大人的勸說熟視無睹,好說話能對死去的百姓,死去的將士沒有體恤之詞,這事兒都過去了一個多月了,皇上可有半分的悔恨之意,卑職說句不該說的話,沒準兒皇上心裡還恨咱們處死了奸臣王振呢,我可聽說了,皇上這幾日總說天下懂他的人唯有王振和大人兩人矣,堂堂大明皇帝,對一個奸臣念念不忘,這像什麼話……”說到這兒,于謙隨手拿起了一份報紙,指著其中一篇文章說道:“陛下初期勵精圖治穩定西南疆域,後期政治上雖然有不足之處,但能聽信納諫,仁儉愛民……。這根本就沒有的事,咱們做大臣的總不能昧著良心說話不是,再說了皇上這麼好,咱們這般逼迫他老人家退居二線,豈不是和王振一般無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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