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點卻讓他十分的放心,用於謙的話說,今日的文官早已不是朱元璋,朱棣時的文官,透過楊崢的多年努力,加上三楊留下的老底子,大明的文官系統已經形成了一股龐大的力量,這股力量不敢說能左右皇權,至少在限制皇權上不會太過被動,尤其是楊崢這個內閣首輔文治武功都有,可謂是眾望所歸,只要他還在這個位置上做著,就不愁限制不了皇權,雖說楊崢從來沒有從根本上去這麼做,但天下的認知似乎都是這麼看的。

而這也是楊崢左右為難的根本原因,一個幾乎功高蓋主的臣子,非但不知放下手中的權勢,還舔著臉讓皇上放權,是個人都不會答應,弄不好會反問一句,你想幹什麼,造反麼?

楊崢當然不想造反,非但現在沒有,剛入大明的那會兒也沒有,比起做一個皇帝,做一個臣子反而來得更實在,更逍遙,江山雖好,但活得不逍遙,那還有什麼滋味?

不想造反並不表示他會維護皇權,大明透過朱元璋幾代人的努力,皇權已經達到了頂峰,這種權勢統一,在一個朝廷的建立前期是必不可少的,可王朝一旦穩定下來,再動用這種君臨天下的策略就有點不合時宜了。

楊崢答應三楊接任首輔最大的目的就是打造一個繁榮強大的大明王朝,換句話說那就是延續大明的輝煌。

但歷史告訴他,宣德皇帝後大明的輝煌不再,具體緣由自是有多方面的,但就其根本來說還是皇權過大,從而限制了這個王朝繼續向前發展的動力,這一點上他必須做出改變。

這本是一個不可能的事,但透過他將近二十年的努力,隨著西方學問的傳播,一股新鮮的空氣在大明的上空傳播,一些開明有見識的大明士大夫開始意識到朝廷疾病在哪兒,他們雖一時尋不到出路,但從內心上說,他們希望能為此做點設麼,哪怕是輕微的改變那也是好的。

基於這種認知,他們開始反思好好一個仁宣盛世怎麼就不能延續了,好好的一個帝國怎麼就變得如此沒有活力了,比起大唐的輝煌,我們到底少了些什麼?

帶著這種疑問,他們開始不斷的尋找答案,如果說在王振之前他們尚且沒有找出一個合適的說得過去的答案,那麼紫禁城的一戰徹底讓他們醒悟了過來,他們驚奇的發現,原來他們一直苦苦追尋的答案就在這座紫禁城裡,那個人的權勢太大,大得可以隨心所欲,大得可以將好好的一個江山輕而易舉的毀了,大得讓他們有些無所適從,他們想反駁,想挽救的時候,才發現在皇權的面前,他們是那麼的渺小,那麼的不堪一擊,他們並不是想擁有多大的權勢,甚至多好的前程,他們只想好好的一個江山,怎麼就不能一直延續下去,讓這天下的百姓過上幾天好日子,讓自己也可以底氣十足的說上幾句公道話,讓紫禁城裡的哪位帝王也知道知道,再好的江山那也是經不起折騰的,比起這些,他們更擔心的是,任由皇帝的權勢這麼無限大下去,遲早有一天,他們也難以左右,今日是王振,明日又會是誰呢,難道再讓這個朝廷,讓百姓吃一次同樣的苦楚麼,不,不,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必須限制皇權,對限制皇權。

多年的詢問,多年的反思,讓他們得出了這個最直接,也是最根本的大案。

他們比誰都清楚,想要實現這一目標的苦難有多大,但王振的貪婪與專權給他們提供了極好的機會,皇權過大帶來的後果是多麼的慘痛的教訓,哪怕皇上不願意,也該明白,他們這麼做並非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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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很清楚,這事不成功的後果,但他們沒有退路,他們怕自己這一退就退到了懸崖邊,再沒有任何的退路。

同時他們心裡也明白,比起朱家的先祖,眼前的這個小皇帝性子還算溫和,殺人的手段也沒那麼複雜,對待大臣也算不錯,人也好說話,唯一的要求是能與他說得上話的人比較少。

算來算去除了死去的王振也就是剩下楊崢和一干昔日的舊臣了。

在這樣的人堆裡尋一個最合適的人,將流血程度降到最低,最有可能成功的除了楊崢外,再沒有其他人了。

所以他們很不客氣的將這份重任交給了楊崢,在他們看來,這是楊崢最大的榮欣,太史公早就說過了,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為天下而死,毫無疑問是重於泰山的大事,就算死,那也是轟轟烈烈,青史留名。

我輩讀聖賢書,求的不就是名垂青史麼。

只可惜這些是他們的想法,並非楊崢的想法。什麼重於泰山輕於鴻毛,青史留名,楊大人統統不看重,比起活著這些根本不值一提。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並不是他說一句不想做就不做,你的權勢地位有多大,你就得承擔多大的責任。現實早就將一切後果告訴了他,如何取捨才是他眼下最大的難題。

將權勢歸還內閣是他這個內閣首輔義不容辭的事,一旦這事兒做成了,那麼內閣權勢將獲得了極大的提高,不僅從根本上拜託了永樂年、洪熙年、宣德年名不副實的權勢尷尬局面,還能進一步形成對皇帝的制約,從而成為真正的宰相。

不得不承認,作為一個古人沒有人能面對這樣的誘惑而不動心。

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下遂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諸侯,內親附百姓,權勢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再大的理想都可以在自己手中實現,即便是灑脫如李白,也夢想著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更不用說他這個普通人了。

但動心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

作為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的現代人,他比誰都清楚皇權的可怕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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