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如此?“商作抱了抱拳。

兩人在酒樓上又說了一會兒話,眼看夜色差不多了,沈老爺子便會了賬,兩人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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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妙觀,范家。

天剛亮,沈老爺子便起身了,讓人準備 兩禮物,然後坐著轎子趕往了范家,今日沈老爺子有意炫耀自己的身份,所以這定轎子也頗為華麗,雖說大明早有規矩商人只能用絹、布,而不得衣綢、紗之服,如果農民家裡有一個人做買賣,全家的衣著就跌入商人的行列,不能再用綢紗做料子了。農民戴斗笠、蒲笠,可以出入市井,包括商人在內的不事農業的人不許戴。到明武宗時,增加一條禁令,商人與賤民僕役、倡優不許穿用貂皮大衣,不許做轎,但這規矩早已過了六十年,都鬆懈差不多了,商人非但坐得起轎子,坐的還是豪華轎子,不得不說這是一種諷刺。

轎子的出現,立即引來不少街坊鄰里駐足圍觀,指指點點其中不乏小商小販。

轎子在范家門前停下,沈老爺子一臉肅然的走了進去,範崇的妻子是個沒見世面的良家婦人,陡然見了這麼一個大人物,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是丈夫生前欠下了什麼賬務,人家趁著孤兒寡母來要債了,要說往日范家還有些銀兩的時候,她倒也不怕,可如今范家已落魄到自家夫君要上吊自殺來躲避眼前的困境,她著實怕得厲害,竟忘了上前迎接沈老爺子,拉著僅僅只有六歲的兒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沈老爺子等了半天,既沒人來迎接,也沒孝子還禮,只聽得孃兒兩個抱著頭痛哭不止,那模樣好不悽慘,這情景頓時讓沈老爺子想到了沈家當年的慘狀,不由得鼻子有些泛酸,有心想說上幾句寬慰的話,終究是喉嚨發硬,再也說出來。

站著這會兒工夫,還是老梁頭迎了上來,詢問了情況,得知不是來討債,是來弔喪的,立即給迎了上來,範夫人得知情況,這才掙扎著拉著兒子來還禮。

沈老爺子看孤兒寡母可憐,將原本定下的二十兩銀子暗地裡加到了五十兩送了過去。

都這會兒了老梁頭也沒客氣,一把接了過去,交給了範夫人的手中,扭頭對沈老爺子道:“咱老梁頭替我家死出的老爺謝過沈老爺?”

沈老爺子擺了擺手道:“都是同行,誰家沒點困難,忍忍就過去了,可惜範老弟,哎……?“

老梁頭道:“我家老爺本不想死的,都是朝廷徵稅我家老爺才感到生意難做,絕望之下做出了這等撒手人寰的傻事來,要不是這樣,我家老爺何至於如此狠心捨棄了妻兒?”

那範夫人剛剛停止了哭泣,一聽這話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懷裡的六歲孩童,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亦是跟著範夫人大哭起來,母子二人哭得好不悽慘。

沈老爺子心頭固然同情,但事已至此,也不好說什麼,反是老梁頭的話讓引起的了他的興趣,低聲道:“梁老弟這話兒可不能亂說,如今有誰不知收取商業稅收一事是咱們楊大人親自向朝廷提出的事情,皇帝為此親自下了旨意,範老弟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了才走上了絕路,不好將這事兒算在商業稅上。

老梁頭道:“沈老爺子你看咱老梁是個亂說話的人麼,實則是我家老爺留下絕命詩啊?”

沈老爺子道:“詩在何處?”

老梁頭從懷中摸出詩詞遞了過去,沈老爺子一把接過,吟哦一遍,忽的輕聲一嘆,道:“先前我還不信,如今看來這都是真的,諸位你們說說咱們容易麼?士農工商我們排在最末,衣我們不能穿好看的,吃我們不能吃最好的,住,不能住漂亮的房子,行,我們如不了朝堂,你們說都是一樣的人,為何我們就要低人一等,自古朝廷徵收的是農業稅,什麼時候向我們商人收過稅,他巡撫大人想要討好朝廷,也用不著那我們的性命做籌碼,今日留下絕命詩的是範老弟,明日也許就是你我,你們說說該怎麼辦?”

範崇平日人緣不錯,今日來的除了街坊鄰居,還有不少商販,一聽這話兒好一陣竊竊私語。

沈老爺子看出大家的不滿,伸手指著範夫人母子二人道:“你們看看,這是商業稅個鬧騰的,若不是商業稅,範老弟也不至於覺得生活無望,走上了絕路,你們說說看,這是誰的罪過,誰的呀?”

屋子裡鴉雀無聲,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又落在范家母子二人身上,範夫人似感到眾人的目光,悲從心中來越發哭得厲害。

眾人雖隱隱約約聽出沈老爺子的這話兒的意思,但誰也不敢說什麼?

沈老爺子目光一一在眾人臉上掃過,道:“諸位,你們忍心一直被商業稅壓著麼,今日你們忍了,可明日,明年呢,難道你們忍心看著自己起早貪黑,辛辛苦苦賺下的銀子交給那些昏官麼,滿足他們往上爬的籌碼麼,難道你們也想看著有朝一日,你們因為交不了稅收,流落街頭,又或者走上了絕路,留給妻子兒子無盡的悲痛麼?”

“不,不,我們不願意,無論如何我們都不願走這一步?”人群裡也不知誰大聲附和了聲。

“沈老爺子說得對,這銀子是我們起早貪黑賺來的,憑什麼給了貪官?”另一人大聲道。

有幾聲渲染,眾人的情緒終於被撩撥了起來,剛剛還寂靜的房舍立即被一聲聲的不滿充斥著,就連範家的孤兒寡母的哭聲也漸漸掩蓋了。

沈老爺子看了一眼已沸騰的商人,淡淡一笑,今日他的目的已達到,他相信這種悲切,憤怒的情緒,透過今日這一番渲染,明日必定會傳遍整個蘇州城。

沈老爺子猜得不錯,范家掌櫃因稅收上吊自殺的事情在有心人的渲染下迅速在大街小巷傳開了,範崇的絕命詩,加上孤兒寡母的慘狀說起來還是相當的煽情,許多不明就裡的商人得知慘狀後,無不對巡撫大人提議商業稅一事破口大罵,而自從昨日在范家葬禮上露過面的沈老爺子卻再沒從家中走出來,只是在蘇州各大街頭巷尾,總有幾個商家對範家一事扇風點火串連鬧事。蘇州大大小小商家對朝廷這次徵收商業稅一事本就一肚子意見,礙於沒人說話,也沒人站出來反對,故而一直引而不發,這次范家掌櫃自殺,頓時激起了他們心頭的仇恨,幾乎每日都會有幾家商家從店鋪裡走了出來,短短兩日的功夫,竟集聚了數百人之多,仗著人多勢眾他們竟大膽到去巡撫衙門鬧騰一番,眼看著巡撫大人不聞不問,府衙的諸多衙役也對此舉視而不見,這無疑是壯大了他們的信心,一時之間,整個蘇州城無論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但凡做買賣的都加入了討伐的陣營之中。

一直躲在家中不出來的沈老爺子,這兩日也從幕後走了出來,以沈家在蘇州的地位聲望,立即吸引了不少商家的加入,不過幾日的功夫,人數從最初的四百人漲到了七百人,幾乎朗闊了整個蘇州大大小小的商家。

看著身後將近七百人的人群,沈老爺子心裡洋溢著一份得意,沈家什麼時候有過這等輝煌,就是昔日先祖也沒這等壯觀的場面,他相信這樣壯大的聲勢,絕不會讓人失望的,這世間哪一樣大事,不是以聲勢奪得了的,往日沈家沒有,今日在他沈衡的手中有了,他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聲勢一大,訊息就藏不住,事實上這兩日在沈家的煽動下,蘇州大大小小的商家都跟著鬧騰,蘇州轄下的吳縣、長洲縣、常熟縣、吳江縣、昆山縣、嘉定縣和太倉州的都跟著遭殃,當地的父母官不堪商人辱罵,日日跑到府衙來訴苦,短短幾日的功夫,蘇州下面的幾大縣衙的父母官都來訴了一番苦楚,可人家巡撫大人仍一副淡定的模樣,讓這些父母官也看不明白,這些商家本就衝著巡撫大人而來,人家不急,自己這個外人跟著瞎著急著實有些說不過去,所以訴了幾日苦楚,也各自硬著頭皮回去了。

如此又過了兩日,罵的人越來越多,其範圍不再侷限蘇州一地,據錦衣衛打探的情報,南京、江西、安徽、湖北、河南都有不少商人聞風而動,其中以南京、江西表現最是厲害,許多商人憤怒的都開始打砸縣衙,不少地方的父母官因給不了承諾,愣是被商人痛打了一頓,日日辱罵,幾個膽小的父母官不堪其辱,在自家的房舍裡用了一個繩子,了卻了這一生,這賬自是算在了巡撫大人的頭上,在有心人的煽動下,商業稅已成了商人痛恨的根源,而巡撫大人則是殺人父母,斷人財路的貪官、奸臣,人人得而誅之,事情發展之快,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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