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兩位秀才齊聲叫好。

一個秀才勉強湊了一句:“大雪紛紛墜地!”

這話兒一出,那八個秀才登時笑開了,這算是什麼詩詞,都比不了咱們蘇州城裡讀書的孩童?“

那人卻渾然不覺,依舊對那幾個孩子道:“第二個秀才,應了句‘好似皇家瑞氣。”

“這個還有點樣子?”那個書生小聲議論道。

那人又道:“第三個書生緊跟其後,說了句‘再下三年何妨?’”那人說道這兒,目光看到了窗外,忽的笑呵呵的問那些孩子到,你們知道下一句是什麼額?“

那些孩子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壞人,下一句是什麼?”沈豔秋聽得有趣,忍不住問道。

高航亦是側著耳朵凝聽。

楊崢一笑,道:“還能有什麼,當然是罵人了?”

兩人尚未來得及問,就聽得那人道:“廟外廊柱旁早有一乞丐,因為大雪,無法外出乞食,餓了一整天。

聽到“再下三年何妨?”,便站住腳步,接了一句詩,你們再猜猜,他接的是什麼?”

那幾個孩子再一次搖頭,表示不知,這時那店小二道:“我說先生,你要急死人是吧,別賣關子了,快說吧?你看大夥兒都等著呢?”

那人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那乞丐可是個妙人,就是這一句讓整個詩詞境界陡然而升高了許多!”

“他說了什麼,竟有這等效果?”店小二是個心急之人,著實受不了這種說趣事的方式,不等那人賣足關子,便催促起來。

那人倒也不惱一字一字的道:“那乞丐說,‘放你娘的狗屁!’“

。。。。。。

這話兒落地有聲,鏘鏘有力,不要說樓上的八個書生,就是門外的百姓也都聽得清清楚楚,先是一陣寂靜,跟著不知誰先哈哈大笑了一聲,立即引起了雷鳴般的笑聲。

那些百姓早就對這幾個書生看不過去,苦於敢怒不敢言,眼看這漢子一臉浩然正氣,膽子也大了些,不少人開始叫嚷著叫好不已。

“大雪紛紛墜地,好似皇家瑞氣。再下三年何妨?放你娘的狗屁!這人倒也有趣,末尾這句罵得實在太痛快了?罵得好?“沈豔秋笑著道。

“可不是痛快麼?你看那幾個書生模樣就知道了是什麼滋味了?”楊崢笑著道。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沈豔秋撇了一眼那幾個書生,見那幾個書生起初還能保持鎮定,但末尾一句一出,登時各自的臉騰地一下就變成了茄子色兒,羞得差點沒一頭撞死。

“太狠了,這樣的罵人,可比打臉還難受啊?”高航笑著道。

那八個書生那裡被人這麼罵過,剛才的話兒雖說的不是自己,可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得出,眼前這人的用意了,頓時個個氣得面色通紅,為首那人喝道:“哪兒來的野人,膽敢在這裡罵人?”

那人目光冷冷地掃了一眼眾人,道:“罵你算是輕的,就爾等行為,殺頭也不為過?”

“哼,閣下好大的口氣,我等既不偷不搶,花自己的銀子吃飯,何來殺頭一說?”為首的那書生不服道。

那人哼了聲道:“花自己的銀子,你一介書生,何來自己的銀子?”

為首那書生面上一熱,他長這麼大,仗著自己家裡殷實,吃喝玩樂,可說到底還真不是自己的銀子,可到了這會兒,自不想落了面子,道:“就算不是,那也是我父母的,我花他們的銀子有何不對?”

那人冷冷地掃了一眼眼前的這書生,道:“看你樣子家裡是做官的吧?“

為首那書生本有些沮喪,聽了這話兒忽的將胸脯一挺,朗聲道:“不錯,我爹爹便是這蘇州府通判?”

那人聽到通判兩字,哼了聲,神情越發不屑,冷冷地問:“既是官宦家子弟,相比知道我大明的俸祿!”

說完不等為首那書生應答,自顧自的說起來:“我朝俸祿標準:“正一品九百石,從一品七百五十石,。。正 九品六十石,從九品五十石。省、部、府、縣、衛、所、臺憲諸司 官驗數月支。” 作為俸祿制度的補充,明初沿用歷代做法, “聽武臣墾荒為業,文吏悉授職田”。

洪武十三年,重定內外 文武官歲給祿米、祿鈔之制,“制賜百官公田,以其租入充俸 之數。公、侯、省、府、臺、部、都司內外衛官七百六十人,凡田 四千六百八十八頃九十三畝,歲人米二十六萬七千七百八十石”。通判正六品的官兒,分掌糧運、水利、屯田、牧馬、江海防務等事,俸祿是該是月俸十石,一年不過一百七十八石,算起來也不過,7。49兩銀子和60貫鈔。60貫寶鈔幾乎一錢不值,1石大米大約是1兩白銀,一年大約收入40兩白銀,除去令堂府上的吃喝住行,一年只怕也沒什麼剩下的銀子吧?“

為首那書生面上已顯得不好看,大明的俸祿之低恆古未有,很多低階官員靠官俸很難維持生活,而高級官員則根本不可能靠官俸維持其豪華生活。所以地方官的實際收入大多來自地方稅收的截流(俗稱“火耗”),而京官的很多收入來自地方官饋贈。他爹爹蘇州通判,不過是六品的官兒,年俸一百七十八石,不過一萬多斤大米,府上每人一年,足以吃掉一百八十公斤米,這些米也只夠七十個人吃一年。

這還得省著點吃,問題是他家府上算是丫鬟,僕人,可不止七十個人,算上通判手底下幹活的人,這些不能白幹活啊?也就都要靠他的工資來撐著,一萬斤大米看著很多,實則少得可憐,若死守著那點俸祿,不要說吃飽飯,就是不餓死已謝天謝地了,所以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爹爹也開始收了些孝敬,起初膽子小,收得少,可後來看大家都一個樣,膽子也大了些,收得也就越多了,這事兒只要是官場中人,沒有不知道的,大家屁股地下都不乾淨,你知我知也就算了,可要有人算起來,不要說他爹爹不符合,就是那些有清官之譽的朝廷大員,有一個算一個?因此,提起俸祿,這書生畢竟是底氣不足,盯著那人不敢再言語。

那人似乎沒看見一般,冷哼了聲磚頭對那店小二道:“小二哥,他們這一桌多少銀子?“

店小二早就對這幫仗著自家有幾個臭錢,吃飽撐著沒事找事的讀書人沒什麼好感,難得見有人教訓教訓他們,自是樂意幫忙了,大聲道:“他們一共點了二十六道菜,一壺上等的餘杭酒,此酒自古便有十千兌得餘杭酒,二月春城長命杯。忘情好醉青田酒,日落西山客忘歸。之說,平日裡賣十兩銀子一壺了,如今蘇州大雪,知府大人已下來禁酒令,不許用糧食釀酒,這餘杭酒可就漲了不少,小店賣十二兩一壺,算上這一桌子菜餚,加上用的筆墨紙硯,少說也該六十兩銀子?“

那人哦了聲,緩緩轉過身來,盯著為首那書生道:“令尊一年的俸祿不過四十兩,公子吃一桌子菜便是六十兩,敢問公子這銀子從何而來?”

為首那公子面色已變得十分難看,正六品的官兒,光靠這點微薄的薪水自然無法維持官員們的奢侈生活的,所以只要是大明的官兒,沒有不拼命想著法撈錢。地方官們有火耗,淋尖踢斛等,京官們靠地方官們冰敬,炭敬等,這些還是朝廷預設的,算合法撈錢。每逢朝廷修建工程或賑災時,都是各級官員大撈的最好機會,除此之外徭役,徵派都可撈錢,一來二去銀子就多了,說句不好聽的話兒,在大明做官兒,只要不是清官,誰也不會拿那點俸祿當回事,可這事兒大家雖心知肚明名,但就是經不起推敲,見不得光,見光就死可以說是大明俸祿最準的評價。

那人劍一般的眼神,盯著那幾個書生,絲毫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語氣冷冷的道:“我朝祖訓,為官者貪汙60兩以上銀子者,砍頭示眾,並剝皮實草,將之掛於公座之旁,令尊為堂堂通判,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諸位一餐酒席就是六十兩,按照我朝律法,殺你們的頭,沒錯吧?“

為首那公子面如灰土,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

其他眾人雖有心想說點什麼,可自家事自己知,或多或少有些不乾淨,看眼前這人談吐不凡,面容威嚴,不似尋常人,生怕惹惱了帶給自己無妄之災,再說了這兩日朝廷已派巡撫下來,誰也不知這人是不是朝廷派遣下來的,存了這個心思,八個平日裡侃侃而談的書生,愣是一句話兒也不敢說,灰溜溜的走了,場上自然也沒人去攔他們,恨不得他們走到越遠越好,幾個膽大的百姓乾脆大聲吆喝起來。

經這麼一鬧,眾人對這中年漢人好生敬仰,而那些吃上了饅頭的難民,早已把他當做神明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