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黎元龍徹底憤怒了,哪一張臉已漲得通紅,因為憤怒,哪一張臉變得猙獰無比。

範文巧似沒看見一般,硬著脖子道:“胡說?先帝拼足了全力,給黎家留下了義安這座皇城,雖不是整個安南,但王爺忘了,這安南的正統依舊是黎家的,姓楊的提出一國兩制,安南人治理安南,只要這個策略實行,那麼這安南的天下,就是黎家的!”

“雖沒了軍事權,外交權,但黎家依舊管理著安南,冬至祭天、夏至祭地、春秋祭祀宗廟,有大慶典,陛下還可召見群臣,這些莫不是好處,只要陛下與王爺能勵精圖治,未必就沒有作為,大明太大,未免有鞭長莫及的地方,北方有蒙古,南方有匪患,一旦出現昏君,暴君,我安南大可趁天下之亂,陛下以正統之命,振臂一呼,就不難有志之士,再圖謀也不是不可能,大明能有一個楊崢,難道還有第二個麼?這一點姓楊的難道不知麼,王爺此舉,正合他心意,正好可以藉此機會扶持另一個安南之主?天下雖危,但越發不可忘危,故小事必謹,小不謹而積之,將至大患。小過必改,小不改而積之,將至大壞,皆置危之道也。”

“王爺連這個道理都不懂,一意孤行,行刺安南經略,一旦事情坐實,縱然姓楊的再好說話,也不可能對此事置之不理, 事涉江山,千秋社稷,姓楊的又豈能如此輕易的放過黎家這個心頭大患,這其中種種,王爺全然不理,一意孤行,這是微臣胡說麼,縱然王爺有心打破安南局面,刺殺也未嘗不可,但王爺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用黑衣人,這些人早已打上了王府的烙印,走到哪兒還不都是王府的人,大明錦衣衛可不是吃素的,再退一步,王爺要殺人,也不該選擇在這個時候,此時殺人,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姓楊的這會兒只怕高興王爺來此一舉,治國之道,在於張弛有道,方是大道,一旦不知收斂,須知過猶不及,這些可是微臣在胡說?”

範文巧一通痛罵,根本不給黎元龍說話的機會,眼看這位昔日孤傲,要面子的王爺扭曲著臉龐,死死地盯著範文巧,嚴厲的憤怒,隨時可能爆發。

跪在地上的那侍衛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他追隨王爺最久,對於王爺的脾氣秉性最是熟悉,王爺自小備受寵愛,養成了處處高人一等的性子,再者,王爺常常以李世民自比,那能忍受得住被人如此辱罵,憤怒是在所難免,一旦憤怒到了極點,那便要殺人了,此時此刻的王爺,正是殺人的前兆,那侍衛想要提醒幾句,可範大人罵得正過癮,唾沫星子橫飛,根本容不得旁人說話,這樣的人他頭如何勸說得了呢。

黎元龍苦苦忍耐,眼看著眼前這個平日裡唯唯諾諾的臣子,今日扭曲著臉龐,吐沫星子噴了他一臉都是,全無君臣之禮,士可殺不可辱,憤怒的黎元龍瞪著一雙大眼,盯著範文巧喝道:“範文巧,你,你大膽?”

範文巧脖子一硬,道:“微臣再大膽,也比不上王爺……?”

經過先前的一頓喝罵,黎元龍已幡然醒悟,心頭也有了悔恨之意,想要說幾句悔恨的話兒,卻不想範文巧不依不饒,這就好比是他心頭的一根刺,一點點的被範文巧插了進去,插到最深處,再想拔出來,已拔不出來了,一旦拔不出來,只會深埋其中,誰也碰不得,偏偏範文巧不知深淺,痛罵不止,終於緊繃的弦斷了。

“夠了!“黎元龍大喝了一聲。

“王爺不可?“地上那侍衛大吃一驚,急急叫道。

刀光閃過,雪白的朴刀準確無誤的插入了範文巧的胸口,這一刻空氣似凝固,無人說話,書房一片寧靜。

範文巧臉上的神色古怪之極,似不相信,似有些後悔,更多的則是悲傷。

“這不怪本王,怪你太不知趣了?”黎元龍一字一字的道。

範文巧緩緩抬頭看了一眼黎元龍,喉嚨裡發出古怪的聲音,似說什麼,卻說不出來,聽得轟動一聲,那具屍體就此到底。

“不知所謂……本王也是你能罵的麼?”黎元龍望著那具漸漸冰冷的屍體,自言自語的道。

跪在地上的那侍衛一臉驚愕的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黎元龍,驚愕的道:“王爺,王爺,他死了,我們該怎麼辦?”

黎元龍剛才只是一時氣惱,此時看見一地的鮮血,也有些慌了,被侍衛這麼一問,竟不知所措。

“是啊, 如今,如今我該怎麼辦呢?“黎元龍望著地上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屍體,自言自語的道。

夜色漆黑一片,書房內燈火搖曳不定,那一地的鮮血,在燈光的對映下,顯得猙獰無比,似在預示著什麼。

經略大人被刺的訊息立很快透過交州小報傳遍了整個安南,自然也落在了黎思齊的耳朵裡,起先他還有些歡喜,若楊崢能死,大明再換一個安南經略來,從中獲取更多的好處也不是不可能,獲取能獲的軍師權也是大有可能的,但很快他的心就涼了,因為小報的最後,透過種種分析,再經過錦衣衛的探查,最終的矛頭都指向了晉王府邸,這讓他心驚,更讓他對明日的談判充滿了焦慮。

憑著感覺,他幾乎能斷定這事兒就是晉王做的,自己這個弟弟,從小仗著父王痛愛,在朝中除了父王外,還真不怕誰,自己這個兄長,若不是有這張龍椅,他還真不放在心上,這樣大膽妄為的事情,除了他能做得出來,如今的義安城內還真沒人敢做。

想到了這些,再憂心明日的談判,他頓感一陣頭大,他自問治學有餘,治國則心有餘而力不足了,非他所長,可即便如此,他努力在做,希望在這樣的局面下,能減少干戈,給百姓、給黎家留下一個安定平和的局面,只要安南還在他們黎家的手中,他算是對得起父王所託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那個弟弟如此大膽,竟不顧百姓,不顧黎家安危,一意孤行,行這膽大妄為之舉,讓局面變得越發被動起來。

正思量著該如何應付接下來的局面,忽聽得一個太監急急忙忙的衝了進來,語氣中帶著驚慌的喊道:“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黎思齊心頭一驚,喝道:“何事不妙?”那太監道:“王爺,王爺……?“

“晉王怎麼了?“黎思齊不等太監把話說完,急切的問。

那太監喘了口氣,道:“王爺,王爺把範大人給殺了?“

“什麼……?“黎思齊驚叫了聲,忽的眼前一黑,竟暈了過去。

“皇上……?“太監大驚,大叫了聲,宮中立即變得混亂了起來。

交州城外的胡姬酒肆中,楊大人、王通、徐朗、黃福、張本圍桌而坐,桌上擺滿了這個時節的瓜果點心,場上的數十個胡姬在扭動著腰肢舒展開衣袖,濃郁的蘭麝芳香。舞動荷花般的衣裙,佩玉叮噹作響。露出了桃花般的笑靨,烏黑的髮髻如雲般堆在耳邊。櫻桃小嘴微微張開,石榴子般的牙齒含著清香。苗條勻稱的腰身,象雪花般隨風輕逸飄舞。頭上的珠玉釵環璀璨明亮,碧綠嫩黃閃閃發光,無不讓人眼前一亮。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左側的角落裡,一張長凳,一對爺孫女二人,老者撥弄著胡琴,孫女兒擺弄著琵琶,長凳的另一頭放著一隻大碗,碗裡裝滿滿一碗黃酒,黃酒似是被溫過,透著一絲絲的熱氣,那老者伸出枯瘦的右手,端起大碗,放在嘴邊輕輕抿了一口,然後緩緩吞了一下,那張滿是滄桑的臉龐,因為這口黃酒,竟舒展了許多,變得鮮紅起來,那老者回味的吧唧吧唧了兩下嘴巴,又抬頭看了一眼桌前的楊大人,衝著孫女點了點頭。

那孫女今日也有了不一樣的待遇,落的座位上放了幾枚時下的瓜果,還有一杯漂著茶屑的清茶,小女孩不時的將瓜果孫送到嘴裡,慢吞細咽,吃香斯文,見爺爺的目光看來,忙吞下了嘴裡的瓜果,恩了聲,一雙靈巧的雙手在那琵琶的琴絃上撥弄起來。

琴聲涓涓,那老者微微晃動了一下腦袋,啟開了嘴唇,唱道:“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蛛絲兒結滿雕樑,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鬃又成霜?昨日黃土壠頭送白骨,今宵紅綃帳底臥鴛鴦。金滿箱,銀滿箱,轉眼乞丐人皆謗。正嘆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訓有方 ,保不定日後做強梁;擇膏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 為他人做嫁衣裳……”聲音帶著幾分滄桑,幾分悠長,落在眾人的耳朵裡,竟讓人深思的味道。

^^^^^^^^^^^^^^^^^^^^^^^^^^^^^^^^^^^^^^^^^^^^^^^^^^^^^^^^^^^^^^^^^

加更了,第四更了諸位還等什麼呢,多多支援爸爸!(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