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誰敢如此放肆,九叔,您只管告訴小侄,回頭看小侄不活剮了那幫下作胚子!”

弘晴多精明的個人,又怎可能會被九爺所矇騙了去,只一眼便看穿了九爺這等故作姿態的用心何在,不過麼,卻並未出言揭破,而是作出一派盛怒難耐之狀地一拍几子,惡聲惡氣地便罵了一嗓子。

“唉,這也怨不得那些狗才,都是為叔沒用,誤了人家的前程,捱罵也是應當的,罷了,罷了,唉……”

一聽弘晴這般說法,九爺的眼神裡立馬有道隱晦的精芒一閃而過,可臉上卻依舊滿是苦澀之意味,一派傷感狀地便又長吁短嘆了起來。

“哼,這等歪風不可長,為奴婢者,不思報恩,反倒敢亂議我天家子弟,按律當斬!”

這一見九爺演得如此之入戲,弘晴心中當真又好氣又好笑,不過麼,卻並未表現出來,而是愈發憤怒地冷哼了一聲。

“是該殺,奈何殺不得啊,我等這麼些當爺的,看著是尊貴,可一旦沒了下頭那些奴才的幫辦,怕是寸步都難行啊,得,這不,為叔今兒個可是厚著臉皮來尋賢侄,就指望著賢侄能幫著為叔一把了的。”

眼瞅著弘晴越說越怒,大有真動手殺人之架勢,九爺可就有些沉不住氣了,沒旁的,他此來叫苦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要試探一下弘晴的底細的,可不是送心腹奴才來讓弘晴殺的,哪敢讓弘晴當了真去,趕忙就此轉開了話題。

“哦?”

九爺這麼一說,弘晴的眉頭立馬便是一皺,並未介面,而是滿臉狐疑狀地輕吭了一聲,似乎在揣測著九爺如此說法的真實用意一般,可實際上麼,卻不過是揣著明白在裝糊塗罷了。

“呵呵,賢侄莫要誤會,為叔其實就是想問問賢侄能否幫著為叔安排幾個奴才,這不,四川提督一職已是確定由賢侄薦人了的,此一條,滿天下自是無人敢跟賢侄爭,至於兩萬大軍入川麼,想必應是有不少缺在的,若是賢侄方便,就拿幾個守備千總之類的職位予為叔便好,放心,一切照著規矩來,該補多少的銀兩,為叔斷不會少一文的,賢侄,你看……”

面對著弘晴疑惑的眼神,九爺倒是沒敢賣甚關子,諂笑著便將所託之事道了出來,看似誠懇萬分,實則麼,卻是在耍著隔山打牛的把戲。

“敢情九叔說的是四川提督一事啊,得,不瞞九叔,旨意麼,小侄是接了,可到底可行不可行,小侄卻尚須得通盤考慮一二。”

這一聽九爺終於圖窮匕見了,弘晴心中暗自冷笑不已,但卻並未帶到臉上來,而是作出了副為難狀地一攤手,很是猶豫地解釋了一番。

“嗯、此話怎講?”

聽得弘晴這般說法,九爺的精神立馬便是一振,趕忙介面追問了一句道。

“不好說,不好說啊,小侄如今尚未考慮清楚,一切且再計議可好?若是小侄有了決斷,自不會讓九叔失望了去便是了。”

九爺倒是問得很及時,可惜弘晴卻沒打算多言,也就只是給了個含含糊糊的承諾了事。

“哦?這麼說來,賢侄是不打算照旨行事了?這……”

九爺顯然對弘晴這麼個模糊的說法不甚滿意,但見其眼珠子轉了轉,已是故作訝異狀地又往下追問道。

“九叔言重了,小侄豈敢抗旨不尊,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小侄只是說此事還須得從我大清新軍編練之便利出發,酌情考慮調軍入川之事,罷了,此事再議好了,九叔拜託之事,小侄記住了,且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妥做安排可好?”

九爺這麼一問,弘晴隨口便應答了幾句,但並未詳加說明,而是很快便就此打住了,端起了茶碗,作出了一派送客之架勢。

“呵呵,那好,那好,賢侄今兒個想必是累了的,為叔也就不多打攪了,告辭,告辭。”

九爺原本還想接著往下問,可轉念一想,過猶不及,也就沒再多囉唣,笑著打了個哈哈,這便起身請辭道。

“九叔,您慢走,小侄就不遠送了。”

這一見九爺要走,弘晴倒是沒擺甚架子,隨手放下了茶碗,順勢起了身,將九爺送到了書房的門口之後,這才緩步轉過了屏風,漫步行到了窗前,抬頭眺望著漸已黑沉下來的天空,長長地出了口大氣,無言地靜立成了尊雕像,背影裡滿是蕭瑟之意味。

“稟王爺,嶽軍長來了。”

弘晴的靜立並未持續多久,但聽一陣腳步聲響起中,就見丁松已是大步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幾步搶到了弘晴的身後,小心翼翼地稟報了一句道。

“宣。”

這一聽是嶽鍾琪來了,弘晴的眉頭立馬便是一揚,不過麼,卻並未多言,但見其緩緩地轉過了身來,面色肅然地掃了丁松一眼,不動聲色地便下了令。

“喳!”

弘晴既是這麼吩咐了,丁松自不敢多有遷延,恭謹地應了一聲,而後一旋身,匆匆便退出了書房,不多會,又已是陪著戎裝嚴整的嶽鍾琪從外頭行了進來。

“末將參見王爺。”

一見到屹立在窗前的弘晴,嶽鍾琪自是不敢稍有怠慢,忙大步搶上了前去,恭謹萬分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東美且請坐罷。”

弘晴伸手虛虛一抬,很是和煦地叫了起。

“謝王爺隆恩。”

嶽鍾琪恭謙地謝了恩,但卻並不敢即刻入座,而是等弘晴坐定之後,這才謹慎地斜坐在了弘晴的對面。

“東美此來,必有要事,且就說好了,本王聽著呢。”

賓主二人各自落了座之後,自有丁松安排著親衛們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而後各自退出了書房,弘晴卻並未急著開口言事,而是端起了茶碗,細細地品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不動聲色地提點了一句道。

“不知王爺對此番分兵入蜀一事可有甚定見否?”

聽得弘晴見問,嶽鍾琪眼中立馬閃過了一絲精芒,不過麼,卻並未急著道出來意,而是試探著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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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莫非東美打算去當川中王麼?”

一聽嶽鍾琪這話意有所指,弘晴的眉頭立馬便是一揚,但卻並未直接回答嶽鍾琪的問題,而是淡然地打趣了其一句道。

“王爺說笑了,末將不敢。”

弘晴雖是調侃的語調,可內裡的意味卻絕不簡單,對此,嶽鍾琪顯然是察覺到了的,自不敢輕忽了去,趕忙一躬身,恭謙地回應道。

“此番西征,東美立功最偉,區區一川中王而已,任之綽綽有餘,何來不敢之說,東美過謙了罷?”

帳下芸芸諸將中,弘晴最看好的便是嶽鍾琪,而最拿捏不穩的,也是嶽鍾琪,沒旁的,其餘大將都是弘晴的門下心腹,唯一有可能礙事就是原第一軍軍長塔山,而此人已被弘晴留在了伊犁,換而言之,嶽鍾琪的忠心與否,對弘晴掌握手中這支天下最強軍,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哪怕去歲嶽鍾琪已是表過了忠心,然則弘晴到底是不敢完全放心,這會兒言語間自也就不免滿是試探之意味了的,很顯然,若是嶽鍾琪稍有異心之流露,等待其的一準是霹靂雷霆之處置。

“王爺言重了,末將此來並未要官,而是有一語如骨鯁喉,不敢不言,還請王爺恕罪則個。”

嶽鍾琪顯然是聽出了弘晴話語裡的寒意,不過麼,卻並未有甚異色,但見其面色凝重地朝著弘晴躬身一拱手,語調誠懇萬分地請示道。

“哦?東美有話只管直說,無論對錯,本王皆不罪爾。”

這一聽嶽鍾琪這般說法,弘晴心中立馬便是一動,隱隱然已是猜到了嶽鍾琪要說的是甚,不過麼,卻並未說破,而是笑著一擺手,很是和煦地鼓勵了其一句道。

“王爺如此寬仁,東美自不敢相瞞,竊以為王爺危矣,此無他,王爺揮軍蕩平邊疆諸寇,乃不世之功也,奈何今上已是賞無可賞,所謂‘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則良弓藏’便是此理,王爺若是不早做圖謀,大事必殆無疑,末將冒死以聞,還請王爺明鑑則個。”

嶽鍾琪咬了咬牙關,像是下定了最後的決心,語速極快地便進諫了一番,額頭上的汗水止不住地便往外湧著,沒旁的,此番言論實是有著大逆不道之嫌疑,若是被人參上一本,掉腦袋還算是輕的,鬧不好就得被夷滅九族,自由不得嶽鍾琪不為之膽戰心驚的,可縱使如此,他還是鼓足了勇氣,將話一口氣說了個分明。

“古人常言: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此誠不我欺也,東美敢冒死跟本王說及此事,實是忠貞之輩也,能得東美這等才德兼備之股肱,乃本王三生之幸矣,他日若得凌雲,斷不負東美今日之忠言!”

論及觀顏察色之能,弘晴絕對是天下間有數之絕頂高手,自是能分辨得出嶽鍾琪此番話語乃是出自肺腑,緊繃著的心絃一鬆之餘,一股子暖流便已在心腹間盪漾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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