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師長,城中以竹筐吊下了一人,自稱是使者,說是要見師長。”

嶽鍾琪拿下了石堡城之後,並未在石堡城多停留,留下一個團負責把守石堡城以及城下的三岔路口,嚴防藏軍從此地突圍逃竄,他自己卻是率兩個團的士兵押解著被俘的巴哈達提等五百餘藏軍直接返回了西寧城下,為打擊城中守軍的士氣,特意將這幫戰俘押解著繞城半周示眾,一直到太陽將將下了山,方才回到了大營中,這才剛坐下不多會,就見一名戈什哈已是疾步從帳外行了進來,朝著嶽鍾琪便是一個標準的打千,緊趕著便稟報了一句道。

“傳!”

儘管嶽鍾琪早就料到城中藏軍一準會派人前來談判,但卻沒想到會來得這麼早,不過麼,嶽鍾琪卻是並不在意,一揮手,已是面無表情地下了令。

“喳!”

聽得嶽鍾琪這般吩咐,那名前來稟報的戈什哈自是不敢輕忽了去,緊趕著躬身應了諾,匆匆便退出了中軍大帳,不多會,便已是領著一名藏軍將領又轉了回來。

“在下外謝爾蘇部巴德薩見過嶽大將軍。”

一見到面無表情地高坐在文案後頭的嶽鍾琪,那名藏軍將領趕忙疾走數步,搶到了近前,一躬身,單手撫胸,不亢不卑地行了個禮。

“跪下!”

“放肆!”

……

巴德薩這等自持平等之禮數一出,侍衛在側的幾名戈什哈當即便怒了,齊齊咆哮了起來。

“嗯!”

嶽鍾琪倒是沒在意巴德薩的無禮,一擺手,止住了手下戈什哈們的怒叱,不動聲色地看著巴德薩,語調淡然地開口道:“爾要見本將所為何事,說罷。”

“某奉家父之命,前來與嶽大將軍商議和平之事,將軍卻連座都不讓,怕不是待客之道罷?”

巴德薩不單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還能掉點文,氣度倒也頗為的不凡,並不曾被那些戈什哈們的氣勢所壓倒,反倒是對嶽鍾琪不以禮相待提出了抗議。

“待客?爾不過一蟊賊而已,安敢自稱為客,本將懶得聽爾廢話,給爾等兩個選擇,一是放下刀兵,無條件投降,或許還能得個寬大處置,二麼,本將親自提兵去砍了爾等的狗頭,何去何從,唯爾等自擇,來人,將這廝給本將趕出營去!”

嶽鍾琪的貼身衣袋裡就裝著弘晴的密令,壓根兒就不可能饒過巴貢嘎等一眾外謝爾蘇貴族們,之所以同意見巴德薩,不過是想看看對方是否有投降之可能罷了,這一聽巴德薩在那兒自持架子,妄圖跟清軍玩甚媾和的把戲,哪還有興趣跟其多囉唣,這便一揮手,不容分說地便下了逐客令。

“慢著,嶽大將軍若是硬要攻城,我軍自當死戰到底,就算大將軍能拿下西寧,也只能得到一座廢城,難道大將軍就不為城中百姓考慮一二麼?”

這一見嶽鍾琪要趕人,巴德薩登時便急紅了眼,顧不得再玩甚虛文了,一擺手,攔住了逼上前來的一眾侍衛們,揚聲便嚷嚷了一嗓子。

“城中百姓?爾這蟊賊是打算用城中百姓來威脅本將麼?那也由得爾等,可有一條,本將不妨通知爾等,城中百姓死一人,爾外謝爾蘇部便須得拿十條命來換,若是百姓死傷百人以上,爾外謝爾蘇部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本將言盡於此,滾罷!”

上一回外謝爾蘇部就是拿城中百姓來威脅清軍,此際居然又故伎重演了,嶽鍾琪當真就被激怒了,猛地一拍文案,毫不客氣地便給出了最強硬的答覆,末了,也不給巴德薩再次開口的機會,冷厲地斷喝了一聲,自有一旁圍將上來的戈什哈們不容分說地便將巴德薩趕出了中軍大帳,呵斥連連地將其轟出了軍營。

“傳令:各團以上主官即刻到此議事!”

嶽鍾琪儘管不打算受巴德薩之威脅,可也不敢對藏軍的無恥行徑坐視不理,眉頭微皺地思索了片刻之後,這才面色陰冷地喝令了一嗓子,自有邊上侍候著的傳令兵高聲應諾而去,不多會,號角聲暴響中,各部主官們立馬聞令而動,紛紛向中軍大帳趕了去……

“這麼說,那姓嶽的不肯通融半分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嶽鍾琪連夜召開軍事會議,以定攻城之策,卻說巴德薩被趕出了清軍大營之後,自不敢在城外多逗留,乘著城頭垂下的竹筐上了城,便即匆匆行進了城門樓中,將與嶽鍾琪交涉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解說了一番,頓時便令巴貢嘎的眉頭緊皺了起來,沉吟了良久之後,這才聲線陰寒地發問了一句道。

“回阿父的話,看來應是如此,此際清狗雖是已拿下石堡城,想來立足卻尤自未穩,我軍若是突然發動,未見得便不能破圍而出,倘若遷延於此,恐錯失良機,還請阿父早作決斷方好。”

巴德薩一直是反對據守西寧的,自打巴暖三川營丟了之後,他便已是幾次建議趕緊撤軍,可惜藏軍諸將們都貪圖西寧城的舒適,竟是無人支援儘快撤軍的提議,以致眼下坐困愁城之局面的出現,眼瞅著覆亡已是難免,巴德薩是真的急了,這便趁機又舊話重提了一番。

“不妥,不妥,我軍一旦離城,沒了地利之優勢,如何能戰?”

“此議斷不可行,清狗騎軍犀利,如今不知所蹤,十有八九是伏於暗處,一旦我軍離城,必中伏無疑。”

“荒謬,有城不守,卻去跟清狗戰於野,自找死路!”

……

果不其然,巴德薩這才剛提議突圍,一眾藏軍將領們立馬便又群起而攻,竟無一人出言贊同者。

“夠了,給老子閉嘴,哼,去將城中的漢人通通抓起來,分別看押,只要清狗敢攻城,就將這幫漢人壓上城頭,老子倒要看看那些清狗敢不敢攻!”

巴貢嘎正自心煩無比間,這一聽諸將們如此哄亂,自不免煩上加煩,這便氣惱地一拍文案,恨聲下了最後的決斷……

“嗚,嗚嗚,嗚嗚嗚……”

誠德二年六月十三日,辰時正牌,太陽方才剛從地平線上探出了個頭來,清軍大營中便響起了一陣淒厲的號角聲,旋即便見緊閉的營門轟然洞開,一隊隊清軍士兵荷槍實彈地行出了營門,城頭上的守軍見狀,立馬便是一陣騷亂,緊跟著也吹響了號角,一隊隊藏軍官兵們紛亂地衝上了城頭,緊張地注視著緩緩逼近城下的清軍大隊。

“全軍止步,就地列陣!”

清軍推進到了離城三百餘步的距離上之際,但見策馬行在了全軍最前方的嶽鍾琪一揚手,已是中氣十足地斷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見清軍將士們轟然應命而動,嫻熟已極地便就地展開了陣型,擺出了副準備發動強攻之架勢。

“來人,將漢人都給老子押上城來!”

這一見清軍準備攻城,聞訊剛趕到了城門樓處的巴貢嘎立馬便急紅了眼,一揮手,聲嘶力竭地高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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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巴貢嘎這麼一嘶吼,其手下一幫驚慌不已的官兵們立馬轟然應諾,亂紛紛地衝下了城頭,不多會,已是押解著近千漢人百姓行上了城來,就堵在了城牆的正面,一時間城頭上男女老少的啼哭嚎叫聲不絕於耳。

“師長,這幫藏狗還真是好膽,竟真這麼幹了!”

“麻煩了,城頭百姓如此之多,這仗怕是不好打了。”

“師長,您看這……”

……

這一見藏軍將如此多的百姓推上城頭,站在嶽鍾琪身旁的三名旅長可就都有些沉不住氣了,只不過表現卻是各不相同——第一旅旅長李鳴順是氣惱地一擊掌,憤怒地便罵了一嗓子,二旅長肖鎮山是面色凝重地感慨了一句,至於三旅長常山成則是謹慎無比地探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各部原地待命,準備戰鬥!”

面對著藏軍如此下作的手段,不說三名旅長氣惱不已,嶽鍾琪的臉色也已是難看到了極點,不過麼,他卻並未多廢話,簡單地交代了一句之後,也沒管手下三位旅長是怎個表情,策馬領著數名戈什哈便緩緩向前行了去。

“城下的清狗聽著,爾等再不退兵,老子們就動手殺人了,每遲一炷香的時間,殺十人,爾等看著辦好了。”

嶽鍾琪的馬速並不快,僅僅只是信馬由韁地走著,就宛若是在郊遊一般無二,可這等淡定與從容卻令城頭的守軍們頗為的惶恐與不安,待得嶽鍾琪行到了離城不足八十步的距離上之際,巴貢嘎可就有些沉不住氣了,一揮手,冷哼了一聲,自有一名通曉漢語的士兵緊趕著應了諾,跑到了城碟處,運足了中氣地嚷嚷了一嗓子,頓時便令城頭被押著的百姓們又是一陣驚恐的嚎哭之聲大起,而清軍陣列中卻是怒罵聲暴然而起,萬餘將士們都被藏軍這等無恥下作的手段徹底激怒了,唯有嶽鍾琪卻是臉不變色,依舊不緊不慢地策馬向前,只是握著韁繩的手卻是因用力過巨而泛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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