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中華民族的母親河,因其渾濁發黃而得其名,可那都是中下游的事兒,實際上,黃河上游的水一點黃的顏色色都不帶,既不洶湧也不澎湃,反倒是清可見底,至少在蘭州城外流淌而過的這一段河面是如此,雖說河面是寬了些,足足有四百餘米之巨,可水流卻是極為的平緩,也不算太深,最深處也就七八米的樣子,兩岸綠樹成蔭,鬱鬱蔥蔥,繁花叢叢點綴其間,蝶舞蜂飛,雀鳥盤旋,其景可謂是美不甚收,然則屹立在蘭州南城城門樓上的陝西總督延信卻是無心去欣賞,一雙昏黃的老眼頻頻遠眺河對岸的大道,內裡滿是憂慮之色。

延信是五日前接到的命令,說是有兩萬新軍要來蘭州地區平叛,讓其搭浮橋迎接,就因著這麼道命令,延信不得不率部出城與反叛之藏民大戰了一場,折損了兩千餘精銳,方才算是勉強殺退了圍城的藏民,又調派水師倉促搭建好了兩座浮橋,其間更是多次打退了藏民部落的襲擾,原本就不多的守城兵力如今只剩下五千餘人,還近半帶著傷,一旦援軍無法及時趕到,延信實在不知該拿啥來堅守蘭州城了的。

“制軍大人快看,河對岸有動靜了!”

就在延信憂心忡忡之際,卻見其身旁跟著的一名戈什哈已是激動萬分地嚷嚷了一嗓子。

“呼……,總算是來了,快,開城門迎接!”

聽得響動,延信循聲望了過去,入眼便見河對岸的大道上突然煙塵滾滾而起,旌旗招展中,一彪軍正策馬疾馳而來,儘管尚看不清旗號與軍伍之規模,可能從那方向趕來的只能是己方之援軍無疑,一見及此,延信懸著的心立馬便落了地,顧不得援軍還須得渡河,緊趕著便嘶吼了一嗓子,健步如飛地便躥下了城門樓……

“末將黃河水師參將張德彪在此,不知貴部哪位將軍到了,還請出來敘話。”

黃河南岸的渡口處,一名水師參將領著十數名戈什哈正站在浮橋旁,這一見疾馳而來的騎軍停在了不遠處,趕忙搶上了前去,一邊好奇地打量著這支裝備奇怪的騎軍,一邊揚聲便招呼了一嗓子。

“張將軍,本將騎兵第一師第一旅旅長恪倫泰,奉命率先遣軍三千過河公幹,請張將軍趕緊安排渡河事宜,軍情緊急,不可延誤!”

尚未完全停頓下來的騎軍中一名絡腮鬍將領策馬排眾而出,面色肅然地還了個禮,頗顯倨傲地便下了將令,此人正是騎兵第一師第一旅旅長恪倫泰,原是弘晴侍衛隊中的一名把總,自徵東瀛時便已入了新軍,累功升至旅長之高位,向以敢戰能戰聞名全軍,本領自是不小,可脾氣麼,顯然也小不到哪去,哪怕他的官銜其實跟對方是齊平的,可這一開口便是下命令的語氣。

“那好,浮橋是現備好的,另有大小船隻一百二十艘,請恪將軍安排過河順序,本將自當配合行事。”

這一見對方官階與自己不過同級,口氣卻是如此之衝,張德彪自不免有些惱火,奈何對方拿出了軍情來壓人,張德彪就算再不滿,也自不敢有甚異議的,也就只能是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拱手應答了一句道。

“嗯,全體都有了,一團下馬,跟本將牽馬過河,二團、三團上船,動作都快點!”

聽得張德彪這般說法,恪倫泰也就只是點了點頭,甚寒暄之言全無,一揮手,已是高聲下了將令。

騎兵過河從來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別看有浮橋,也有船隻過載,然則馬匹畏水,要想順當過河,還須得給馬匹蒙上面罩,更須得小心牽著走,就別提有多費事了的,好一通子忙碌之後,恪倫泰終於是第一個上到了北岸。

“這位將軍請了,老朽延信,迎接來遲,還請將軍多多包涵則個。”

恪論方才剛登上北岸,延信已領著一眾將領們緊趕著迎上了前去,很是客氣地招呼了一聲。

“末將新軍騎兵第一師第一旅旅長恪倫泰參見制軍大人。”

恪論雖是傲氣之輩,可面對著久鎮邊關的陝西總督延信,卻是並不敢有甚失禮之處,趕忙便是一個標準的打千,恭謹地見了禮。

“將軍不必多禮,一路遠來辛苦了,且先進城歇息可好?”

延信一直在邊關駐守,並不曾親眼目睹過新軍的犀利,可畢竟是軍中高級將領,自是沒少聽說過新軍的強大,此際見得新軍終於趕了來,緊繃著的心絃自也就松了大半,但見其很是和煦地伸手虛虛一扶,笑呵呵地便發出了邀請。

“多謝制軍大人美意,然,末將有軍令在身,待得全軍過了河,便須得率部趕往巴暖三川營,這城麼,末將就不進了,還請延大人將應許我軍的嚮導都帶了來,末將一會便要啟程了。”

恪倫泰客氣而又堅決地拒絕了延信的邀請,反倒是催問起了嚮導之事。

“巴暖三川營?這……,就貴部這三千兵馬麼?”

一聽恪倫泰要去巴暖三川營,延信不由地便倒吸了口涼氣,沒旁的,這一路過去可都是叛亂的藏民,經此大半月的暴動,如今被席裹的暴亂匪徒已是達十數萬之巨,三千兵馬看似很多,可真要是陷入亂匪之中,怕是連骨頭都難剩下半根的,更別說巴暖三川營易守難攻,一旦難以速下,必遭亂匪重兵包剿,逃都無處逃了去,自由不得延信不為之驚詫莫名的。

“制軍大人說的是,眼下就我部三千兵馬,後續大軍須臾即至,還請制軍大人做好相關之輜重補給安排。”

恪倫泰自是能理解得了延信的驚詫,實際上,當初接到此令之際,恪論本人也同樣是驚詫莫名,然則身為軍人,縱使明知前路乃是刀山火海,恪倫泰也斷然不會退縮,此一去,他可是做好了死戰到底的準備,當然了,這麼個想法,恪論卻是不會當眾說將出來的,也就只是簡單地解釋了幾句。

“那好,老朽這就著人去將嚮導都帶來。”

延信嘴角抽搐了幾下,到了底兒還是沒再說啥勸阻的話語,僅僅只是眉頭微皺地點了點頭,滿臉擔憂之色應答了一句道。

“有勞老大人了,末將還有軍務在身,不敢稍有懈怠,請容末將先去整頓兵馬,日後再來向老大人請益。”

天時都已過了午,手下部隊還在陸續渡河,恪倫泰自不免有些心急,也就不願再多囉唣,這便朝著延信一躬身,客氣了幾句之後,便即策馬衝回了渡口處,高聲地喝令陸續上了岸的眾將士們趕緊整隊。

“全軍聽令,一路向西,遇敵不滯,給我殺過去,直取巴暖三川營,出發!”

三千騎兵足足花了一個半時辰方才全部過了河,待得整隊一畢,恪倫泰也顧不得讓手下將士們好生歇息上一番,已是持刀在手,朝著西面一指,高呼著便下達了出擊之令,剎那間,數千騎兵齊齊揚鞭衝了起來,煙塵滾滾中,一往無前地便向西面狂衝而去……

“報,部巴(藏族部落頭人的稱謂)大人,蘭州方向有騎軍正在向我部高速殺來,離此不過五里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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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蘭州城不到三十裡處,平郭羅克部部巴噶裡葛夏正在中軍大帳裡喝著悶酒,突然間,一名報馬惶急地從外頭狂奔了進來,一頭跪倒在了其面前,滿臉惶急地稟報了一句道。

“什麼?來人多少人?是何人領的軍,說!”

平郭羅克部乃是叛亂的藏民六部中第二大部落,一族共有可戰之士九千餘,乃是此番造反的中堅力量,又挾裹了大量回、蒙、哈薩克等諸多中小部落之兵,總兵力最高峰時曾多達四萬餘眾,噶裡葛夏志得意滿之下,不單率部在莊浪衛附近攻城略地,更試圖一舉拿下蘭州這個重鎮,可惜兵鋒剛至蘭州城下,就突遭延信一個當頭痛擊,平白折損了六千餘人,不得不率部暫退紮營,並派出大量部隊四下徵調糧秣輜重,打算整頓好隊伍之後,約第三大部落梟密部一道再次強攻蘭州,這冷不丁地聽聞蘭州有騎軍掩殺而來,當場便急了,猛然跳將起來,一把拽住那名報馬的胸衣,急吼吼地便怒叱了起來。

“回部巴大人的話,來的都是騎兵,看樣子不過三千騎而已,旗號不似蘭州軍之旗號,小的也認不出那旗幟是甚來路。”

這一見噶裡葛夏滿臉的猙獰狀,那名報馬自是不敢輕忽了去,趕忙將哨探的結果稟報了出來。

“三千騎?嘿,來得好,傳令,全軍集結,給老子吃掉這股清狗!”

一聽殺來的清軍騎兵只有三千騎,噶裡葛夏不由地便樂了,沒旁的,他雖是派出了不少徵糧隊,可在大營裡還有著兩萬餘人馬,尤其是其本部精銳九千人都在,自是無懼於三千清軍的到來,不單不慌,反倒是起了全殲來敵之心,但見其陰冷地一笑,已是咆哮著下了令。

“嗚,嗚嗚,嗚嗚嗚……”

噶裡葛夏的將令一下,淒厲的號角聲立馬便暴響了起來,原本尚算平和的大營頓時便亂成了一團,一隊隊藏兵們或是步行或是策馬,狂奔著便衝出了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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