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口令!”

新軍的整訓任務極重,儘管時值正午,可營房裡卻並無太多的人在,各部都早已散到了指定的地點去操演了,哪怕是各部的指揮部所在地也無太多的留守人員,當然,警衛卻還是不缺的,這不,嶽鍾琪手捧著印信方才剛走到了第一師的師部前,就被一名帶隊值守的值日官攔住了去路,縱使嶽鍾琪一身的副將服飾,卻也沒能讓那名僅僅只是名把總的值日官另眼相看,但見其平板著的臉上滿是肅殺之氣,半點笑容全無,顯然不是在跟嶽鍾琪開玩笑,毫無疑問,一旦嶽鍾琪回答不對,等待他的一準是不甚客氣的“招呼”。

“本將嶽鍾琪,奉仁親王之令,前來接掌第一師,現有印信在此!”

嶽鍾琪帶兵多年,自是清楚軍中之規矩,儘管那名把總表現得極為強硬,他也不會因此而動怒,反倒是多了幾分的欣賞之意,但見嶽鍾琪溫和地笑了笑,將手中的印信與令箭亮了亮,自信滿滿地便回答了一句道。

“將軍請在此稍候,容某這就去通稟一番。”

那名把總將嶽鍾琪出示的印信與令箭反覆檢驗了幾遍之後,態度倒是稍有和緩,不過麼,卻並未就此讓嶽鍾琪進指揮部,而是恭謹地行了個新軍之軍禮,公事公辦地交待了一句,而後麼,也沒管嶽鍾琪是怎個表情,一轉身便大步行進了指揮部的院落之中。

“末將後勤營遊擊將軍龐四海參見嶽將軍。”

那名值日的把總去後不久,就見院門處有一名中年將領疾步從內裡行了出來,朝著嶽鍾琪便是一個標準的打千。

“龐將軍客氣了,本將奉仁親王之命前來接掌第一師,現有印信與令箭在此,請龐將軍校驗。”

這一見龐四海不過只是名輜重官,卻一身的彪悍氣息,行禮倒是頗恭,可見禮之聲裡卻未見有半點的卑躬屈膝之意味,倒是傲氣隱約可察,論及精氣神,比之嶽鍾琪原先的部隊不知強了多少倍,嶽鍾琪心中暗自嘉許之餘,對掌握這麼支強軍的渴望自不免更濃烈了幾分,不過麼,卻並未表現出來,而是和煦地點了點頭,再次將印信與令箭亮了出來。

“嶽將軍,您裡面請。”

龐四海很是認真地將嶽鍾琪手中的印信與令箭反覆查驗了一番,而後方才一擺手,客氣地道了請。

“嗯,有勞了。”

嶽鍾琪在步軍指揮學院學習的這一年中,可是沒少隨軍校教官到新軍中實習,對軍中的各種條令都熟稔得很,這一聽龐四海客氣歸客氣,卻並未按條例稱呼其為師長,眼神當即便是一凜,不過麼,卻也並未有甚旁的表示,僅僅只是語調平和地致意了一聲,便即抬腳行進了師指揮部的大院中,由龐四海陪著,直接進了後堂。

“嶽將軍,請用茶。”

龐四海雖是將嶽鍾琪迎進了後園,卻並未引領嶽鍾琪去師長辦公室,更不曾引領嶽鍾琪去參觀後院各處室,僅僅只是將嶽鍾琪引到了後堂上就座,不過麼,香茶倒是上得很快。

“茶就不必用了,龐將軍且領本將去作戰會議室,另,煩勞龐將軍派人去通知一下,令各旅各團主官趕回師部開會,諸般操演事宜由各單位副長官負責,限時半個時辰,無正當理由逾期不到者,一律按軍法處置!”

嶽鍾琪年歲雖不算大,此際也不過方才三十六而已,在清軍高級將領中,只能算是小字輩,軍齡也不算長,攏共就十一年而已,然則對軍中陋習卻是熟稔得很,自是看得出龐四海等人對自己的到來其實並不歡迎,對此,嶽鍾琪雖是能理解,但卻絕不會妥協,壓根兒就沒去碰龐四海奉上的香茶,但見其面色一板,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這……,喳!”

龐四海乃是新軍中的老人了,出身於弘晴的侍衛隊,參與過徵東瀛之戰,身上的軍功並不算少,若不是因著受過重傷,再難參與高強度作戰,否則絕不止於眼下這麼個輜重營營長之職位,心氣無疑是極高的,這一聽嶽鍾琪如此下令,下意識地便要提出抗議,可被嶽鍾琪那滿是殺氣的眼神一掃之下,心神不由地便是一顫,再不敢多言,恭謹地應了一聲之後,趕忙叫過一名傳令兵,低聲吩咐了幾句之後,又恭謙地陪著嶽鍾琪向作戰會議室行了去……

“第一團怎麼回事?動作這麼慢,跟小腳娘們似的,去傳本將之令,讓方振那小子加快速度,再這麼磨嘰,本將砍了他的腦袋!”

豐臺大營後方皆是荒山,此際一場攻防演練正在熱火朝天地進行著,萬餘將士分成數處,捉對廝殺個不休,儘管只是演習,可氣氛卻是極為的火爆,臨時指揮部所在地的一個小山包上,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將領手持著望遠鏡,一邊注視著遠處的攻防演習,口中還一邊不滿地呵斥不已,這人正是第一軍軍長塔山的堂弟第一師副師長塔寧河。

“報,塔師長,我師新任師長嶽鍾琪已到,令我部團以上各單位主官即刻回作戰會議室開會,原定演練盡皆交由各單位副長官執行,限時半個時辰,不到者,一律以軍法處置。”

塔寧河咆哮聲尚未消停,就見一名傳令兵策馬疾馳而來,在離著塔寧河不足十丈處一個勒馬翻身,順勢便滾下了馬背,幾個大步搶到了塔寧河的身後,一個標準的打千,高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什麼?你再說一遍!”

塔寧河原本並未在意傳令兵的到來,甚至連身子都不曾轉動上一下,可待得聽聞新任師長已到,塔寧河當即便怒了,猛然轉過了身來,一把拽住那名傳令兵的號衣,凶神惡煞般地便咆哮了起來。

“稟塔、塔師、師長,我師……”

塔寧河這等兇蠻的樣子一出,那名傳令兵當即便被嚇得哆嗦了起來,哪敢怠慢了去,結結巴巴地便又將嶽鍾琪到任的事兒複述了一番。

“哼!”

沒等那名傳令兵將話說完,塔寧河已是不耐地冷哼了一聲,一把將那名傳令兵推倒在了地上,他自己卻是有若怒獅般地來回踱著步,鼻息粗重得有若獅吼一般。

“塔師長,您說怎麼辦罷,俺老阿都聽你的!”

第一旅旅長阿思哈乃是十三爺手下侍衛出身,原本是先鋒團第一營的營長,如今已是高升為第一旅的旅長,素來性烈如火,與塔寧河一向關係莫逆,此際見塔寧河如此憤怒,自也不爽得很,沒旁的,第一師乃是整個新軍的第一主力,師長居然不是老底子出身之人,而是來了個外人,這叫阿思哈如何能服氣,哪怕這道命令乃是出自仁親王之手,他也一樣不滿得很,第一個便跳出來表了態。

“限時半個時辰?呵,這可是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啊,不去的話,少不得被那廝借題發揮了去,還是先去看看情形再定好了。”

第二旅旅長肖鎮山出身於弘晴的侍衛隊,同樣是參加過徵東瀛的老資格將領了,生性較為沉穩,對嶽鍾琪的到來,雖也有牴觸心理,可到底是理智些,這一見阿思哈有著鼓動塔寧河抗命不遵的意思在內,自不敢再保持沉默,這便委婉地從旁建議了一句道。

“也是,看看那廝能玩出身花活來再做計較也不遲麼。”

第三旅旅長常山成乃是軍中少數不是出自老十三以及弘晴門下的高級將領,漢軍旗出身,在徵東瀛之戰中,因戰功顯赫而被提拔為營長,後又進了炮兵指揮學院步兵科深造,乃是炮兵指揮學院第一期的畢業生中的第一名,靠著真本事於數年中連升數級,如今已是位列旅長之高位,或許正是因著出身微寒之故,他對嶽鍾琪的到來倒是沒啥特別的牴觸心理,就算有,也並不多,此際建言起來,也就只是持中立之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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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我第一師的事兒豈能由外人做主,我等便是不去,他又能奈我等何?”

這一聽肖、常兩位同僚都主張去應卯,阿思哈可就怒了,雙眼一瞪,不管不顧地便罵了起來。

“老哈,莫要胡鬧,此人到任乃是仁親王親令,爾若是亂鬧,王爺怪罪下來,何人去擔當?”

肖鎮山畢竟是弘晴的門下,雖說對嶽鍾琪的突然到任有著極大的不解與不服,可到了底兒卻是不敢當真違抗弘晴的命令,這一聽阿思哈如此說法,立馬便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冷冷地喝止了一句道。

“我……”

阿思哈倒是想說他自己去扛,可到了底兒還是沒那等勇氣,此無他,弘晴可不是啥心慈手軟的主兒,別看他阿思哈是老十三的門下,真要是犯了軍法,那也一準沒個好下場。

“夠了,傳令:各旅旅長、各團團長即刻將手中事務移交給副手,即刻返回師指揮部!”

塔寧河原本心就亂,再被手下幾名大將這麼一吵,頓時便更亂了幾分,不耐之下,當即便咆哮了起來,聲音裡滿是憤概與羞惱之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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