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究竟是因著有弘晴與張廷玉兩大巨頭坐鎮之緣由,還是勒席恆辦事效率高之故,總之,弘晴與張廷玉到了大堂不多會,該來與會的諸般官吏們全都趕了來,見禮一畢,左、右侍郎盡皆落了座,其餘人等則按品階分兩列而站,大堂裡擠擠挨挨地都是人,但卻安靜得很,誰都不敢在此際胡亂開口的。

“張相,可以開始了罷?”

弘晴乃是幫辦王爺,自然是得坐在靠左邊的主位上,不過麼,卻並未擅專,而是客氣地朝著坐在身旁的張廷玉拱了拱手,語調淡然地請示了一句道。

“王爺客氣了,您請。”

張廷玉本就是個慎言慎行之人,自然不會跟弘晴去爭奪審案的主動權,這一聽弘晴如此問法,順水推舟地便應了一聲。

“嗯,那好。”

弘晴也沒甚矯情,客氣了一句之後,便即面色一肅,拿起擱在文案一角的驚堂木便是重重一拍,聲線陰冷地斷喝了一聲:“將訥言給本王押上來!”

“威……武……”

弘晴此令一下,自有侍候在側的吏部衙役們高聲應諾而去,與此同時,呼威之聲也跟著大起了,只是吏部衙役們到底不是吃堂審這碗飯的,儘管呼得極為的賣力,可聲勢卻著實算不得大,也就一業餘水平罷了。

“下官叩見王爺,叩見張大人。”

那兩名前去押解訥言上堂的衙役顯然是知曉其與弘晴之間的關係,並未對其動粗,所謂的押解其實也就只是做個樣子罷了,更不曾將訥言踢倒在堂上,而是任由其自己上前見了禮。

“訥言!”

弘晴壓根兒就沒理會訥言的請安,拿起驚堂木,又是重重一拍,聲色俱厲地便斷喝了一嗓子。

“下官在。”

儘管早已是得了弘晴的提點,可訥言到底是不曾經歷過這等被審訊的陣勢,心慌得很,臉色煞白不說,滿頭滿腦門的汗水更是有若泉水般狂淌不止,那小樣子要說多狼狽,便有多狼狽。

“本王問你,杭州知府唐堯、廬州知府錢順長、洛陽知府彥慶、黃州知州科寧皆上本彈劾爾索賄,可屬實否?”

弘晴並未因訥言的狼狽狀而有絲毫的心軟,面色陰沉地又接著喝問了一句道。

“下官,下官,啊,下官別有內情稟報。”

訥言的心理素質實在是不怎麼過硬,明明弘晴早都已交待得分明無比了,這廝也都應承得爽利無比,可真到了公堂之上,卻是渾然忘了個精光,好在總算是沒笨到家,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想起了應答之話語,這便趕忙高聲嚷嚷了一嗓子。

“講!”

這一見訥言這般不經事,弘晴實在是很有些哭笑不得,偏偏這當口上還真就沒法去提點於其,只能是無奈地等著,好在總算沒白等,待得訥言支吾出了所以然之際,弘晴緊繃著的心絃方才算是一鬆,不過麼,卻並未表現出來,而是冷厲地又斷喝了一聲。

“回王爺的話,下官雖是有收了銀子,可此乃我吏部之慣例,並非是下官一人如此啊,王爺,下官冤枉啊。”

訥言回過了神來之後,倒是來了些精神,喊冤的話語倒也算是說得個順溜。

“旁人是旁人的事,本王只問你可曾收了唐堯等人的銀子,嗯?”

弘晴要的便是訥言此語,不過麼,卻並未採納其之喊冤的理由,而是冷聲往下追問了一句道。

“這個,這個……,啊,下官確是收了的。”

訥言結結巴巴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是喪氣地承認了受賄的事實。

“收了多少?說!”

弘晴拿起了驚堂木,重重地又是一拍,冷厲地斷喝道。

“這……,啊,下官說便是了,下官收了唐堯八百兩銀子、錢順長八百兩、彥慶七百兩、科寧也是七百兩,這都是我文選司之慣例啊,下官並未多收,也不曾幫他們謀官,只是照例簽署了考績結果而已,下官實不曾以權謀私啊。”

訥言很明顯地遲疑了一下之後,最終還是咬緊牙關,按著弘晴事先交待的言語認了罪。

“哼!”

弘晴重重地冷哼了一聲,但卻並未就此下個判決,而是側臉望向了眉頭微皺的張廷玉,一拱手,很是恭謙地請示道:“張相,您看這案子當如何判?”

“王爺且請自行定奪便好,下官別無異議。”

張廷玉到了這會兒還是沒能搞懂弘晴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啥藥來著,自是不願輕易表態,這便謹慎地又將皮球踢回到了弘晴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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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小王便僭越了。”

對於張廷玉的謹小慎微,弘晴自是早就心中有數,這會兒見其不肯輕易表態,倒也沒強求,僅僅只是客氣了一句之後,便即拿起驚堂木,猛地一拍,高聲斷喝道:“來啊,將訥言革去頂戴花翎!”

“嗡……”

弘晴這麼一聲斷喝,滿堂官吏們盡皆譁然了起來,不少原本打算借訥言一事打擊弘晴的八爺黨徒們全都傻了眼,愣是搞不懂弘晴為何會對自家大舅子下如此之狠手,一時間哄亂之聲立馬便響成了一片。

“啪!”

這一見下頭諸多官員們鬧得不成體統,弘晴可就有些不耐了,再次猛拍了下驚堂木,而後冷然地環視了一下眾人,視線最終落到了滿臉惶恐之色的訥言身上,眉頭一挑,聲線陰寒地開口道:“訥言,爾收受賄賂,數額巨大,著革去本職,沒收不當所得三千兩銀子,並加罰三千兩,爾可認罪?”

“下官認罰。”

既是已得了弘晴承諾,能去“八旗商號”任職,每年還要二十餘萬兩的銀子可拿,訥言對於當不當這個員外郎,早已是不在意了的,這會兒認罪起來,自也就乾脆得很。

“那就好,明日爾自己到納捐處交了銀子,拿收據到算房驗過,還不退下!“

弘晴這回沒再請示張廷玉,也沒給在一旁陪審的勒席恆等人發表意見的機會,已是冷厲地斷喝了一聲,將訥言驅除出了大堂。

“嗯……”

這一見弘晴如此專斷,勒席恆的臉皮立馬便抽搐了起來,有心出頭反對麼,偏生一時半會又找不到甚正當的理由,沒旁的,弘晴這等判決已經算是不輕了的,於律法也無相牴觸之處,勒席恆也就只能是長出了口大氣了事。

“張相,此案雖已審結,然,事卻兀自未了,似訥言這等微末之官都能在一年間收受三千兩銀子,若真有所謂的慣例在,還真不知其他人等又能收了多少,似此等所謂的慣例若是不加以革除,弊端叢生之下,社稷難免有傾覆之危啊,您說呢?”

訥言已然退下,眾官員們也都無甚異議,可弘晴卻並不打算就這麼收場了事,但見其朝著張廷玉又是一拱手,滿臉誠懇狀地述說了一番。

“王爺所慮甚是,此弊端確是不能不除,且不知王爺可有甚良策否?”

聽得弘晴這般說法,張廷玉終於是知曉了弘晴要作甚,心絃立馬便是一緊,只是在這等大是大非面前,張廷玉雖不願公然得罪吏部諸多同僚們,可卻也不能不明確表態上一番,不過麼,他卻是不想就此事謀劃一二,而是將問題推回給了弘晴。

“張相問得好,這幾日來,小王一直在思索此事,倒也算是有了些所得,或能根除這等弊端,只是還須得張相聯署了令諭方好。”

弘晴並無絲毫的謙讓之意,自信地一笑,已是擺出了打算就此發表禁令之架勢,只是並未急著說出根底,而是反過來將了張廷玉一軍。

“願聞其詳。”

張廷玉本想置身事外,沒旁的,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部務整頓,而是弘晴要著手對付勒席恆等人了,此乃諸阿哥之爭,張廷玉自是不願牽涉其中,奈何弘晴壓根兒就沒給他留下騰挪的餘地,就算再不願,他也只能順著弘晴的意願走了,誰讓他是吏部尚書來著。

“小王此處有個章程,還請張相過目,若是別無異議,趁著諸般官吏們都在,便就此議定了也好。”

張廷玉的話音剛落,弘晴立馬便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摺子,雙手捧著,很是恭謙地遞到了張廷玉的面前。

“唔……,如此規定會否過苛了些?”

這一見弘晴居然連章程都已擬就,張廷玉實在是沒法拒絕了去,只能是無奈地伸手接過了摺子,細細地翻閱了一番,越看越是心驚,此無他,弘晴所擬的章程極為的嚴謹,各項禁止條例分明無比,而相關處罰又極重,舉例來說,倘若有人再似訥言所犯之事一般,那可就不是罷官罰款能了結了的,還得要被充軍發配,再嚴重一些的話,那便是去將牢底坐穿,甚至砍頭也不稀奇,張廷玉心驚之餘,自不敢輕易便應承了下來。

“過苛麼?小王倒是不覺得,但消能遵紀守法,又何須畏懼條例之嚴格,而今訥言的榜樣在前,還有人要犯貪,那便是明知故犯了的,再苛也是自找的!”

弘晴既是犧牲了訥言的前程,那就不可能不作出反擊,也不會在此際給張廷玉面子,無甚顧忌地便反駁了一句道。

“嗯,那就先這麼定了也好。”

這一聽弘晴說得如此不客氣,張廷玉可就不好再反對了,畢竟他也得為老爺子百年之後自身的際遇考慮一二,自是不願得罪了弘晴這等將來註定輝煌的人物,略一沉吟之下,還是選擇了附議。

“多謝張相成全,來人,給本王宣!”

張廷玉既已附議,弘晴也就沒再多囉唣,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高聲便斷喝了一嗓子。此言一出,滿堂官吏們的心立馬便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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