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叔,當不致於罷,小侄可一向都是實誠人來著。”

被老十三這麼冷幽默了一把,弘晴覺得自個兒很冤,其冤曲之程度都快趕上竇娥了的,這不,好心好意給老十三支招外帶送功勞,換來的卻是埋汰,能不冤才怪了。

“臭小子,你就鬼扯去好了,說罷,為何爾自己不上本,卻要爺來上?”

這一見弘晴在那兒賣著乖,老十三可就看不下去了,手筆一長,毫不客氣地便屈指給了弘晴一個板栗,笑罵了一句之後,面色陡然一肅,問出了個關鍵性的問題來——就這麼份詳盡無比的摺子,老十三雖是練過新軍,但卻壓根兒就寫不出來,就算勉強寫了去,也斷難及得此份摺子之萬一,很顯然,這份摺子一呈將上去,一場大功勞是斷然少不得的,縱使弘晴本人不想得這麼個功勞,也大可將此折給了其在軍中的諸多舊部,老十三自忖與弘晴的關係雖算得不錯,卻似乎不到這等推功的程度,若不搞清此點,老十三還真就不敢接手這麼份大禮的。

“十三叔問得好,此折,小侄還真就上不得,理由很簡單,瓜田李下,至於為何要十三叔來上麼,說來也無甚稀奇,只因十三叔才是最適合整軍之人,與其將功勞讓於旁人,還不若十三叔您得了去,肥水不流外人田麼,如此解說,不知十三叔可還滿意否?”

弘晴的顧忌很多,自然不止是擔心老爺子心裡頭會有看法,更多的則是不願讓三爺生出忌憚之心,畢竟三爺又不止他弘晴這麼一個兒子,將來姑且不論,光是這會兒,三爺膝下便已是有了九個兒子了,別看眼下三爺極端倚重弘晴,可將來登了基,那就得另當別論了的,似弘晴這等深謀遠慮之輩,又怎可能不早作安排的,當然了,這麼個想頭自個兒清楚也就是了,說可是萬萬說不得的,正因為此,面對著老十三的追問,弘晴也就只能是含糊其辭地給出了個說不上有多靠譜的答案。

“臭小子,盡跟你十三叔打埋伏眼,得,爺也懶得追問,這摺子,爺可以上,至於其它事麼,你小子自己折騰去好了,爺萬事不管。”

老十三乃是天家子弟中有數的翹楚之輩,心機自是不缺,儘管弘晴答得含糊,可老十三卻是隱約察覺到了弘晴的顧忌之所在,不過麼,倒也沒去揭破,而是笑罵著表明了態度。

“成,有十三叔這話,小侄也就放心了,嘿,事既畢,小侄就不多逗留了,告辭。”

老十三的笑罵之言聽起來平常,似乎就只是埋汰罷了,可實際上卻沒那麼簡單,那是在告訴弘晴,在整軍一事上,他老十三可以跟弘晴配合一把,至於涉及到奪嫡的事麼,老十三可就不打算參與了,別指望著他老十三能去幫著三爺,這麼個意思雖隱蔽,可弘晴卻是一聽便懂了,不過麼,卻是並不在意,爽利無比地便同意了老十三的條件,笑呵呵地起了身,行了個禮,便打算就此告辭走了人。

“你小子還說甚陪爺喝酒,敢情就是來給爺派差使的,過了河,橋也不要了,當真勢利眼一個,滾你的罷。”

這一見弘晴達到目的便走人,老十三當真有些牙根發癢,佯怒地罵了一聲,不過麼,人還是站了起來,親自將弘晴送到了府門外。

“十三叔,留步,小侄告辭了。”

王府門外,弘晴恭謙地朝著老十三拱手行了個禮,而後瀟灑地一轉身,就此上了馬車,一聲令下,馬車便已是緩緩地駛出了照壁,就此融入了夜色之中。

“嘿,既生瑜何生亮?殊不知瑜比亮差遠矣!”

望著弘晴所乘馬車的緩緩遠去,老十三頗為突兀地感慨了一句有頭沒尾的話,沒旁的,只因他突然想起了早弘晴一步登門的弘曆,將之與弘晴一比,這才驚覺雙方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些,說是天與地的區別也不為過,當然了,感慨歸感慨,老十三卻依舊沒打算就此投向三爺,甚或也沒決定是否要倒向弘晴,可有一條老十三卻是確定下來了的,那便是打今兒個起,必須絕然與老四那頭徹底斷了往來……

“啊欠……”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靈感應之故,就在老十三感慨的同時,匆匆回到了雍親王府的弘曆方才剛從書房的屏風後頭轉了出來,正打算上前給四爺以及鄔思道見禮,卻冷不丁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阿瑪,先生,孩兒失禮了,還請恕罪則個。”

弘曆一向講究儀容,這等大噴嚏一打,自是啥風度都化成了泡影,一張臉頓時便漲得個通紅如血,卻又不敢失了禮數,也就只能是尷尬無地地搶到了四爺所在的文案前,面紅耳赤地行了個大禮,臊意滿滿地致歉了一句道。

“罷了,你十三叔都說了些甚?”

四爺此際關心的只是老十三的動態,至於弘曆是否著了風寒,四爺卻是顧不上那麼許多了,不等弘曆起身,便已是面色凝重地發問道。

“回阿瑪的話,事情是這樣的……”

這一聽四爺問得急,弘曆自不敢有甚隱瞞之處,顧不得臉上正發著燒,忙不迭地將與老十三交涉的經過詳詳細細地道了出來,只言事實,卻愣是沒敢隨便加上他自個兒的推斷。

“嗯,先生,您看這……”

四爺靜靜地聽完了弘曆的陳述之後,心中已是有了定見,不過麼,卻並未急著說將出來,而是將問題丟給了鄔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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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爺心動了,若是鄔某料得不差的話,明日,最遲後日,十三爺必定會就武備更新一事動本。”

鄔思道並未急著開口,而是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長鬚,默默地思忖了片刻,而後方才言語肯定地給出了答案。

“嗯,本王亦是這般看法,只是不知他與老十四究竟何人能更勝一籌?”

四爺心中的想法與鄔思道可謂是不謀而合,自是不會對鄔思道的判斷有甚異議,這便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附和了一句,而後話鋒一轉,已是問起了小哥倆之爭的勝負將會如何。

“十三爺必勝無疑,此毋庸置疑之事耳,十四阿哥雖也算是知兵之輩,這一兩年也沒少往豐臺大營跑,說起來對新練之軍也不算陌生,然,終歸是霧裡看花罷了,又怎能及得實戰屢屢的十三爺,二人若相爭,十四爺必敗無疑。”

鄔思道顯然是一點都不看好十四爺能勝出,寥寥幾句話便已判了十四阿哥的落敗。

“十三弟這些年可是出息了,能得見其好,也不枉兄弟一場罷,既如此,待得其動了本章,本王也跟著湊趣一回好了。”

儘管這幾年來,四爺一直在試圖修復與老十三的關係,可惜卻始終難有大進展,彼此間的往來雖還有,可早就不復當年的親密無間了,這令四爺一想起來,便覺得痛惜,此番既是判斷老十三必勝,四爺自不免又起了示好之心思。

“王爺此言差矣,您若是真這麼做了去,不單無法挽回十三爺之心,反倒會因此而錯過了拉近十四爺之良機。”

一聽四爺這等自作多情的言語,鄔思道不由地便是哂然一笑,搖了搖頭,極其不以為然地下了個論斷。

“嗯?先生之意是……”

四爺與老十四雖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可彼此間的關係卻是水深火熱,比之形同路人還不如,此際一聽鄔思道言語裡有著拉攏十四爺的意思,不由地便愣住了,狐疑地看了鄔思道好一陣子之後,這才試探著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此無他,八爺要的只是武備趕緊更新,妄圖依靠軍中勢力來抗衡三爺父子,正因為此,八爺並不關心十四爺到底能不能拿下整軍之差使,縱使會有幫襯之處,力度卻絕不會大,十四爺顯然也看出了此點,只是被逼無奈,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本,存的便是個僥幸心理罷了,然,一旦十三爺也跟著動了本,十四爺之落敗不過遲早事耳,其心中自不免有所怨疚,而這,便是王爺之機會,錦上添花終歸不如雪中送炭,個中差異之大,王爺該是知曉的,也就無須鄔某來詳述了罷。”

鄔思道並未賣關子,直截了當地便道破了內裡之蹊蹺所在,頓時便令四爺的眼神猛然為之一亮。

“唔……,先生所言甚是,本王受教了,待得來日,本王自當與十四弟好生商榷一二。”

自打失去了老十三這個忠心耿耿的幫手之後,四爺在朝議上總有著捉襟見肘之窘迫感,此無他,與八爺的聯盟不過只是互相利用罷了,彼此間其實並非一體,一旦出現利益糾葛,自然是各人顧各人,在這等時候,人單勢孤的四爺顯然總是吃虧的那一方,也正因為此,四爺才會屢屢設法要修復與老十三之間的關係,而今,此願既是難以達成,四爺自不免起了撬八爺牆角之心思,至於能不能真兒個地辦到,那就得看四爺的手腕是否夠高明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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