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可是出甚事了?”

這一見弘晴臉色不甚好看,李敏行心頭疑慮立馬大起了,這便趕忙出言詢問了一句道。

“嗯,是出事了,不過不是揚州,而是京裡出了些岔子。”

弘晴點了點頭,但並未詳加解釋,僅僅只是簡單地點了一下,便即收了口,目光炯然地望向了北面的天空,面色雖平靜,可眼神裡不時閃過的精芒卻顯示出弘晴此刻的心情斷然不似表面上那般輕鬆……

康熙四十四年五月十四日,晴,碧空萬里無雲,天將午,日頭正豔,街上行人漸稀,本就地處偏僻之所在的小串子胡同口更顯安靜,也就只剩下幾名值守的勁裝大漢在胡同口百無聊賴地閒扯著,一切看起來似乎都跟平日裡無甚區別,當然了,似乎也就只是似乎而已,那幾名勁裝大漢看似閒散,可實則卻是警覺得很,人雖都是鬆鬆垮垮地站著,可時不時望向巷子口的眼神裡卻滿是警惕,隱隱然還帶著幾分的期盼之意味。

“轟轟……”

午時正牌,一陣隆隆的腳步聲突然在長街上暴然響起,一隊隊披甲兵丁在一名參將的統領下如潮水般向小串子衚衕高速衝將過去,雖無吶喊之聲,可肅殺之氣卻是沖天而起,顯見來意之不善!

“小三,快去稟報陳掌櫃!”

一見到如潮水般漫湧過來的兵丁,原本正閒散站著的勁裝大漢們頓時全都猛然挺直了腰板,其中一名頭目模樣的漢子緊趕著便喝令了一嗓子,自有一名壯漢高聲應了諾,一轉身奔進了衚衕,一溜煙地竄進了院門,急匆匆地向內院趕了去。

“圍住院子,有敢頑抗者,格殺勿論!”

官兵來得極快,小三方才竄進院門,數千官兵已如奔雷般衝到了近前,為首的參將一把抽出腰間的大刀,重重地一個虛劈,高聲呼喝著下了將令。

“喳!”

參將既已下了令,數千官兵自是不敢稍有怠慢,齊齊轟然應命,飛快地分散了開來,毫不客氣地將小串子衚衕對立的兩棟院落全都團團圍困了起來,至於原先在胡同口值守的勁裝壯漢們更是毫無反抗地被如狼似虎的官兵們一舉拿下,只是眾官兵們卻是沒注意到街對面幾名閒逛的漢子不知何時已悄然失去了蹤影。

“這位將軍,不知您此來何意?草民……”

那名參將嘶吼了一聲之後,便即領著百餘軍士大步行進了衚衕,二話不說地撞開虛掩著的院門,毫無顧忌地便向內裡闖了去,方才行進門,就見得了訊息的陳思澤已是領著數名夥計快步迎上了前來,陪著笑臉地探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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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將接到線報,此處有盜匪麋集,奉命清查,爾等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來啊,將所有人等一體拿下!”

那名參將根本不給陳思澤將話說完的機會,一揮手,一派公事公辦狀地呼喝了一嗓子,自有身後跟隨著的一眾兵丁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地便將陳思澤等人全都架了起來,向一旁拖了去。

“將軍,將軍,此地乃是孤兒院,您不能如此行事,草民不服,草民不服……”

陳思澤顯然沒想到那名參將會如此野蠻行事,頓時便急了,待要掙扎,卻哪能強得過如狼似虎的官兵們,硬是被押解到了一旁,口中才呼喝了幾聲,就被邊上的官兵們強行塞住了嘴,幾刀柄砸將下來,陳思澤已是就此血流滿面,其狀可謂是慘不忍睹!

“搜,給老子徹底搜,不得放過任何疑點!”

統軍的參將壓根兒就不曾理會陳思澤的慘狀,一邊大步向內裡闖去,一邊高聲喝令著。

“喳!”

參將這麼一下令,後頭跟著湧進了院子的官兵們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齊聲應了諾,如蝗蟲過境般地衝進了內院,四下亂搜了起來,翻箱倒櫃間,也沒忘將遇到的好東西往自家口袋裡裝,整個院子頓時就此亂成了一團。

“報,十五爺,十六爺,小串子衚衕出大事了!”

天過了午時,剛用完了膳的老十五哥倆個照例又貓在了“麒麟商號”賬房後頭的小房間裡,各自躺在搖椅上,人手一隻小茶壺,一邊愜意地品著茶,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著,時不時地還伸手去取用身旁几子上擺著的時令鮮果,當真是逍遙得緊,正自樂呵間,卻見門簾一掀,一名便裝大漢已若旋風般從外頭闖了進來,顧不得喘上口大氣,便即緊趕著稟報了一句道。

“什麼?王凱,你給爺說清楚點!”

那名漢子闖進來之際,老十六正端著小茶壺往口中灌著茶,冷不丁一聽這麼個震撼訊息,大吃一驚之餘,險些被茶給噎了一下,生生憋得個小臉通紅,一口茶水猛然噴將出來,濺得滿地都是,可卻顧不得去擦拭一下嘴角邊掛著的殘茶,霍然跳了起來,圓睜著雙眼便嘶吼了一嗓子。

“回十六爺的話,半柱香前,九門提督衙門參將齊武鳴突然率部包圍了小串子衚衕,小的見勢不妙,自不敢耽擱,特來請二位爺做主!”

那麼闖進來的漢子名叫王凱,乃是“尖刀幫”中層骨幹之一,負責的便是與“麒麟商號”之間的聯動,跟老十五哥倆個平日裡便沒少見面,自是清楚老十六的性子,這一見其發了急,自不敢怠慢了去,趕忙將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述說了出來。

“奶奶個熊的,這幫混球還真敢動手,嘿,好,好得很,十五哥,您在這盯著,小弟這就去看個究竟!”

幾天前老十六就已聽到了有人要對小串子衚衕圖謀不軌的事兒,這幾日可是一直在等著呢,此際一聽是九門提督的人出的手,老十六的火氣可就憋不住了,罵了一嗓子,對老十五交待了一句,便即竄出了賬房,領著數名侍衛便乘馬車向小串子衚衕狂趕了去……

“站住,九門提督衙門辦差,閒人勿近!”

老十六尚未封爵,又不曾開府建牙,儘管手中有的是錢,馬車也算是豪華得很,可那些個迴避牌之類的東西卻是半個都沒有,帶著的侍衛也大體上都是宮裡指派的三等蝦而已,攏共也沒幾個人,這會兒又是溜號出的宮,自是都不曾著官服,一眾九門提督衙門的兵丁自不可能認得出老十六的大駕,這不,一路狂奔的馬車方才趕到了小串子衚衕附近,就被一名把總率隊攔了下來。

“混賬行子,作死麼,關喬,給爺掌這混球的嘴!”

老十六這會兒正自火氣大得很,一聽那名把總居然敢大放厥詞,登時便怒了,一掀車簾子,從車廂裡跳了下來,怒睜著雙眼,毫不客氣地便嘶吼了一聲。

“喳!”

關喬乃是宮裡指派給老十六的三等侍衛,堂堂的正五品武官,比之把總那區區正七品可是足足高出了四級,又怎會將這等小蝦米看在眼中,老十六方才一喝令,關喬立馬一挺腰板,從馬背上騰空而起,人尚在空中,手掌已是毫不客氣地掄了起來,一巴掌甩得那名把總整個人都飛了起來。

“大膽狗賊,安敢……”

那名把總不過尋常人而已,武藝比之關喬著實差得太遠了些,哪能躲得過關喬的揮擊,騰雲駕霧般地摔倒在地,暈頭轉向不已中,怒火頓時狂湧了起來,一把抽出腰間的橫刀,嘶吼著便打算上前動手了。

“別衝動,是十六爺!”

“快停手,是十六爺來了!”

……

沒等把總竄起身來,邊上有認得老十六的官兵可就急了,忙不迭地各自搶上前去,七手八腳地將那名把總按在了當場。

“啊,十六爺,小的不知是您來了,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老十六時常在各有司衙門裡晃盪,年歲雖不大,人脈卻是極廣,各處衙門裡認得老十六的不知凡幾,實際上,那名把總也沒少跟老十六打過照面,只是先前倉促中沒認出老十六的尊容罷了,這會兒被手下人一攔阻,這才驚醒了過來,再定睛一看,那黑臉叉腰而立的不是老十六更是何人,心一虛,哪還顧得上臉頰的疼痛,趕忙丟下刀子,哈著腰,低聲下氣地道著歉。

“哼,滾一邊去!”

老十六躁得很,哪有心思跟一把總一般見識,喝叱了一嗓子之後,也沒管一眾九門提督衙門的兵丁們作甚感想,領著手下一眾侍衛昂然穿過了警戒線,急匆匆地行進了小串子衚衕之中。

“報,齊將軍,十六阿哥來了。”

小串子衚衕的兩座院子都不小,要想徹底搜查仔細顯然沒那麼容易,這都近半個時辰過去了,內裡還亂糟糟著,啥有用的證據都不曾搜到,這令統軍的齊武鳴極為的不滿,正自喝叱連連地吼著之際,卻見一名遊擊將軍急匆匆地從外頭竄了進來,腳不沾地地衝到了其身旁,壓低了聲音地稟報了一句道。

“啊,什麼?”

一聽老十六趕了來,齊武鳴的身子不由地便是一震,臉色瞬間便有些不好相看了,雙眼滴溜溜地狂轉了起來,顯然對老十六的突然趕至有著深深的忌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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