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晴兒須知菜市口一案事關朝局,須輕忽不得,為叔與爾既是領了差使,終歸不能有負皇阿瑪之重託,以晴兒素來之多智,想來定是有所謀劃才對,正所謂一人計短,眾人計長,且不妨說說有何打算,我等也好商榷著辦了去。”

眼瞅著這麼沉默下去不是個事兒,四爺不得不再次開了口,將老爺子這面大旗扛出來揮舞了一下,竟是打算以此來逼弘晴有所表示了的,

“四叔明鑑,小侄此番之所以能撞破此案,純屬偶然而已,只是出自一時義憤,事先哪料到會有如此多周折,唉,莽撞了,莽撞了啊,而今皇瑪法將如此之重擔壓將下來,小侄已是亂了頭緒,還須得四叔您主持大局才好,小侄慚愧,慚愧。”

弘晴謀劃此案的根本目的在於大亂八爺與太子聯手之勢,為的便是確保河南治河不出大問題,本就無心真趁此案徹底扳倒八爺,自是不可能與四爺有甚共同之目標,就算四爺說得個天花亂墜,弘晴也斷然不會放到心裡頭去,更不可能為四爺去出謀劃策,自然是能如何推脫便如何推脫了去。

“晴兒過謙了,當初工部一案已足顯晴兒之智算,後又有河漕衙門之顯威,為叔可是萬不及一也,今鬼祟小兒輩穢亂朝綱,罔顧國法,竟敢拿無辜者頂替死囚,天理難容,皇阿瑪為之震怒,我等若是不能究明真相,何以報答皇阿瑪之信重,又如何向天下人交待,為叔雖不才,卻也不敢不兢業盡心,還請晴兒能助為叔一臂之力,共討****,還我朝綱之朗朗!為叔拜託了。”

這一見弘晴在那兒百般推脫,四爺心中的火氣頓時又更盛了幾分,但並未就此拂袖而去,而是言語懇切地扯了一大通,當真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就差沒將弘晴捧上了天去。

“四叔如此誇獎,小侄實是當不起啊,茲事體大,再如何小心也斷不為過,四叔若是有甚吩咐,小侄自當效犬馬之勞,雖萬死不敢辭也,此心可昭日月,還請四叔明鑑則個。”

論及說套話豪言,弘晴可比四爺要強了老大的一截,又怎可能真被四爺這麼番“掏心置腹”的話給打動了去,不過麼,表面上還是得作出一副誠惶誠恐狀地表著態,就宛若真打算隨著四爺的指揮棒走一般,可細細一分析內裡麼,其實有說跟沒說也差不到哪去,盡是些不著邊際的虛言而已。

“晴兒能有此心,為叔可就放心了,今為叔已下令封了刑部相關檔案,諸般涉案之人也盡皆下了獄,只是真要徹查個分明,卻依舊是千頭萬緒啊,依晴兒之見,當先從何處著手為宜?”

四爺這回可算是看明白了,敢情弘晴這個小滑頭壓根兒就沒打算吐實,心中的怒氣盛到了極處反倒是消失不見了,倒是心思卻因此活泛了起來,也不管弘晴是怎個含糊其辭法,四爺自顧自地便將弘晴的虛言當實話來聽,絮絮叨叨地只管往下追問著,擺出了一副要跟弘晴來上一番長談之架勢。

嗯,還沒被氣走?這廝想作甚來著?嘿,莫非是打算做個架勢給八爺看了去?

這一見四爺死皮賴臉地要長談,弘晴先是微微一愣,可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心思只一動,已然猜到了四爺遷延不去的道理何在,左右不過是要給八爺那頭傳遞一個他四爺已與三爺聯手一氣的訊號罷了,而這,與弘晴下一步要做的事倒也沒太大的衝突,反倒是有著不小的助益,此無它,八爺那頭越是疑神疑鬼,弘晴也就越能篤定從八爺處坑出更多的好處來,這等買賣自是做得過去。

“四叔當真仔細人也,若是您不說,小侄都忘了要先控制局面,這副主審之職,小侄實是當得名不副實啊,慚愧,慚愧,幸虧四叔英明,若不然,真有可能讓那幫賊子毀了證據,幸甚,幸甚。”

四爺既是要長談,弘晴自是樂得奉陪到底,不過麼,要想弘晴說甚具體的勾當來,那是門都沒有的事兒,這不,弘晴可著勁地自謙之餘,也沒忘狠拍上四爺一通,當然了,所言之語依舊是廢話一籮筐。

“不說這個了,還是談談正事為要,今涉案之刑部上下人等雖已被暫押,然則被替死者卻依舊在逃,欲緝拿歸案恐非一日之功,晴兒有何良策否?”

四爺既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弘晴好生蘑菇上一番,自是不會在意弘晴的虛言與套話,換了個話題,又自顧自地往下問了一句道。

得,人不要臉則無敵啊,嘿,都說四爺清高,這一不要臉起來,還真就比誰都徹底,了得,當真了得!

望著四爺那認真研討的模樣兒,弘晴當真有些個哭笑不得,卻也沒得奈何,也就只能是配合著往下演,略一沉吟之下,微一欠身,言語懇切地應答道:“四叔顧忌得甚是,若是由著刑部去緝拿,怕是賊喊捉賊罷了,斷然有甚效果可言,而今之計,還須得四叔您多方設法才是,若依小侄看,懸賞花紅或許能奏效也說不定。”

“嗯,這倒是可行,晴兒能有此想法怕不是好的,那此事便由晴兒去處置好了,為叔只管結果,至於手段麼,晴兒大可看著辦了去便是了。”

四爺可是起了心要賴弘晴一把的,這一聽弘晴給出了個建議,立馬打蛇隨棍上,毫不客氣地便將這燙手的山芋硬塞到了弘晴的懷中。

“這……”

弘晴既然敢揭破菜市口一案,自然是早已準備的,儘管尚未能查明所有在逃者的下落,可頂替了張五哥的孫淼卻是已然被“尖刀幫”秘密監控了起來,隨時都可以將人拿住,至於其餘二人麼,能否拿到,於審案來說,關係並不算特別大,道理很簡單,有了孫淼在手,所形成的證據鏈已是足以坐實了刑部宰白鵝的勾當確實存在,也就能以此跟八爺那頭索要好處,當然了,這一點,弘晴卻是不會透露給四爺的,這便作出了副萬分為難的樣子,遲疑著不肯接招。

“晴兒只管放寬心,只消能緝拿到在逃之死囚,無論要甚支援,為叔都無不允之理,要人給人,要錢也儘量給足,但凡為叔有的,晴兒只管開口便是了。”

四爺好不容易才抓到了一個突破口,自是不肯讓弘晴再度含糊了過去,這便作出了副慷慨無比狀地大肆許諾了一番。

“四叔既是如此說了,小侄自當從命,只是時日上卻是不敢保證,唯盡力耳。”

破綻本就是弘晴刻意露出來的,自是不介意被四爺死揪住不放,不過麼,表面上還是作出了副勉為其難之狀,極之勉強地答應了四爺所指派的任務。

“盡力便好啊,只是皇阿瑪只給了我等一月之時限,若是久拖下去,須不是耍的,這樣好了,為叔也不為難你,就以十日為限如何?”

四爺的慷慨到底是有限度的,話雖是說得好聽,可真落到實處,卻是苛刻得很,也不管弘晴為難不為難的,便已是不容分說地給出了時限。

“這……,也罷,那小侄便努力一試好了。”

眼瞅著四爺那自以為得計的樣子,弘晴心中暗自冷笑不已,但卻並未帶到臉上來,而是略一遲疑之後,勉勉強強地答應了下來。

“好,要的便是這話,這幾日就有勞晴兒多多費心了,待得人犯到了,案子也好順著往下審了去,為叔可是翹首以待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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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當真是好算計,這便又在言語間給弘晴下了個套,那意思便是在逃人犯不到,案子便不急著開審,真要是弘晴拿不到逃犯,這案子無法審將下去的責任可就須得弘晴來背了。

嘿,還真有你的,這就給咱下套來了,也好,您老要玩,咱就陪你玩到底好了。

四爺的算計未免太過明顯了些,弘晴自是一聽便懂,可也不怎麼放在心上,畢竟已是有了孫淼這麼個重要人證在手,再怎麼著,也不致於落到無法交差的地步,況且弘晴本就沒打算將案子拖延著不審,自是不會在意四爺那麼點小算計,不過麼,該裝小心的時候,弘晴還是不吝裝上一把的,這便眉頭一皺,似乎苦惱萬狀地盤算了好一陣子,而後方才謹慎地回答道:“四叔如此說法,叫小侄慚愧無地啊,也罷,十日便十日好了,左右這案子久拖不決也不是個事兒,多的小侄不敢保證,拿到一兩個在逃死囚想來還是辦得到的罷。”

“好,那就這麼定了,回頭為叔自去上了本章,諸般事宜便按照今日商議的辦了去便好,時辰不早了,明日還須忙乎,為叔就不多逗留了,告辭。”

這一見已然順利地將弘晴裝進了套子,四爺心情頓時大好,唯恐再多坐下去,弘晴又會改了主意,自是不想再多逗留,這便起了身,也不給弘晴出言辯解的機會,丟下句交待,人便已是抬腳向堂下行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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