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這都是啥啊,黑不隆冬的,咋看著就像是炭團來著。”

麻袋抬上來之後,幾名王府侍衛小心翼翼地將內裡所裝的事物一一取了出來,但見數十枚裹著溼泥的馬鈴薯、一小袋帶殼花生、還有十幾個金燦燦的玉米棒子,外帶十幾個碩大的地瓜,整齊地碼放了一地,渾然看不出有甚出奇之處,愣是讓房中諸人皆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實是搞不清弘晴花大價錢整出這麼些東西的意義何在,面面相覷間,還是劉三兒嘴快,忍不住便小聲地咕囔了一嗓子。

“傻小子,這可都是寶貝來著,萬金不易,嘿,說了你也不懂,趕緊,先都收起來,回頭在府裡先種上了,明年此時,你小子就等著吃美食好了。”

花生等物對於這時代的人來說,算是稀罕玩意兒,可於弘晴來說,那不過都是些家常菜罷了,自是一眼便看了個分明,心下裡可是美得不行,不為別的,只因有了這麼些良種在手,弘晴便可以做出老大的一篇文章來,當然了,個中之究竟弘晴並沒打算對在場諸人細說,也就只是笑罵了一聲,便作了罷論。

“嘿,那成,小的可就等著吃稀奇了。”

一見弘晴心情大好,劉三兒自是樂得跟著湊趣上一番,嬉皮笑臉地應了一聲,指揮著眾人將陳列於地的物種盡皆穩妥地收了起來。

“玄閔(劉奇的字)啊,此番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怎麼賞賜都不為過,這樣好了,新成立的商號就由爾主持大局,給爾一成的乾股,就這麼定了!”

能如此順利地將玉米等物弄到手中,弘晴心情自是爽得很,當然了,爽歸爽,該有的賞賜弘晴卻是不會忘了的,這便略一沉吟,給出了個重賞。

“啊,這……,還請小王爺收回成命,奴才實是當不得啊。”

旁人不清楚新設商號是怎麼回事,可劉奇卻是心中有數,這一聽弘晴給出一成乾股,登時便被嚇住了,此無它,這可是投資巨大的海運貿易,一成乾股就意味著少說百萬兩的銀子,這叫劉奇怎生不為之驚詫的,心一慌,人已是坐不住了,趕忙跪倒在地,語帶顫音地出言懇辭道。

“玄閔不必如此,本貝子說過的話便算準數,但消爾能一心用事,些許股份又算得甚事,將來爾之子若是學有所成,這出身就包在本貝子身上了,平身罷。”

又要馬跑又要馬不吃草的事兒,弘晴可是幹不出來的,賞罰分明方才是御下的不二法門,這個道理,弘晴比誰都清楚。

“謝主子隆恩,奴才當效死命以報!”

眼瞅著弘晴都已將話說到了這般份上,劉奇自不敢再多囉唣,趕忙重重地磕了幾個頭,感激涕零地謝了恩。

“嗯,去請船老大以及造船匠師來見罷。”

弘晴對劉奇的表忠自是相當的滿意,但並未再多言,只是欣慰地點了點頭,語氣平和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弘晴既已下了令,自有邊上侍候著的曹燕山等人緊趕著應了諾,不多會,已是陪著數人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方才一露面,書房中數聲驚疑之音頓起,不為別的,只因行將進來的五人裡赫然有著三名金髮碧眼的彪形大漢,儘管身著大清服飾,可那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善類,曹燕山等人也就罷了,先前就見過了這些白人,該驚訝的早就驚訝過了,然則劉三兒等人卻是從不曾見過白種人,乍然一見之下,自不免有些個精神恍惚的。

“小的孫成武(孫明緒)叩見小王爺!”

沒等眾人回過神來,就見其中兩人搶了出來,一頭跪倒在地,這二人面型相像,長者年近五旬,年輕的則方才二十出頭,正是一對父子,皆是常年走海之人,此番隨劉奇一道進京,早就已將禮數練習過多回了,此際問安之禮行來,倒也中規中矩得很。

“免了,孫掌舵一路遠來,辛苦了,本貝子招呼不周,還請海涵則個。”

面對著孫家父子的大禮,弘晴很是和藹地虛抬了下手,客氣地招呼道。

“不敢,小人能得小王爺信用,實三生有幸也。”

孫家祖輩都是吃走海的飯碗,從元末至今已是傳了十數代了,只是前幾年運氣不太好,所擁有的兩首貨船皆因遇風暴而沉沒,一家十數口僅得父子倆倖存了下來,家財盡敗之下,不得不以幫人行船為業,後經人介紹,結識了正急尋走海好手的劉奇,雙方一拍即合,這才有了此番的京師之行,此際,當著弘晴這個貴不可及的東家之面,孫成武自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失禮之處。

“商號一事稍後再議,孫掌舵父子且先平身,本貝子自有主張。”

商號一事說起來繁瑣,另有客在,弘晴自是不急著分說個明白,這才和藹地叫了起。

“謝小王爺隆恩。”

弘晴既是如此說了,孫家父子自不敢稍有耽擱,各自磕了個響頭之後,便即起了身,退到了一旁。

“在下葡萄牙人達?阿加西見過小王爺,此二位是在下之同伴巴爾迪亞?梅朗、聖迭戈?迪亞士,久聞小王爺賢明達人,今日一見,果真不凡。”

一見到弘晴的視線掃將過來,昂然而立的三名白人中為首的一個便即上前一步,手撫胸口,行了個西方覲見之禮,可說的卻是漢語,儘管口音彆扭而又生硬,可意思卻是表達得相當之清晰。

“放肆,我家小王爺當面,安敢不跪!”

“大膽!還不跪下!”

……

達?阿加西這等禮節一出,侍立在一旁的李敏行等王府侍衛們可就怒了,紛紛出言喝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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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弘晴一抬手,止住了王府侍衛們鋨喝叱,而後饒有興致地打量了達?阿加西等人一番,這才笑著開口道:“阿加西先生漢語說得不錯麼,來我大清幾年了?可是住在澳門麼?”

“小王爺也知道澳門?呵呵,在下沒別的意思,只是奇怪小王爺所知之淵博,在下來大清是十二年前的事了,那時大清正與鄭家人打仗,我們的商船靠不了岸,只能轉道倭國,在路上,有部分船遭風暴損壞,只能就近停靠澳門,在下便是從那時起留在貴國,以修船為業,梅朗與迪亞士都是這兩年才來的,算是在下那小小修船廠裡的技師。”

達?阿加西顯然是個很健談之人,弘晴只是簡單一問,他已是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通。

“哦,原來如此,阿加西先生的船廠能造大船麼?”

弘晴並不在意阿加西的囉嗦,只是靜靜地聽著,直到其將話講完,這才點了點頭,一派隨意狀地發問道。

“不瞞小王爺,梅朗與迪亞士原先都是皇家海軍的艦船設計師,曾經主持建造了大小軍艦無數,只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不得不遠走東方,只要小王爺需要,別說貨船,就是戰列艦,在下也是敢打包票的。”

廣東沿海的造船業相當之發達,大小船廠不老少,阿加西所經營的船廠說起來只是其中不甚起眼的一家,倒不是技術力量不行,而是廣東人極其排外,不說阿加西這麼個白種人,就算是外省人到廣東投資船廠,也很難拉到業務,可憐阿加西的船廠空有相對雄厚的技術儲備,也就只能做些西方商船的修補工作,經營狀況自是好不到哪去,此番之所以能被劉奇帶進京來,實際上是阿加西自薦的結果,當然了,其人在業界的名聲也是劉奇選擇他的根本理由之一,此來的目的就是想從弘晴手中要到訂單,自誇起來自然是信心滿溢了的。

“嗯哼,阿加西先生倒是很自信麼?”

弘晴前世那會兒吃的可就是業務這碗飯,自是聽得出阿加西的話裡有著不小的浮誇之成分,不由地便是一樂。

“小王爺,在下絕無虛言,您若是不信,大可將訂單交給在下,訂金在下只收三成,且看在下能否造得出您所要的船來。”

阿加西雖不清楚弘晴想要多少條船,可眼下他的船廠已到了等米下鍋的地步了,自不想錯過這單生意,這便咬著牙,開出了個訂金的底限。

“哦?不知阿加西先生能造最大的船有多大,載重如何?且具體說來再定好了。”

海運一事,弘晴心中早有算計,卻並不打算在此際說破,也就只是笑著發問道。

“小王爺,您可是問對人了,若說載重之巨,廣東所有船廠都做不到鄙號的規模,您請看!”

阿加西此番可是有備而來的,一聽弘晴此言似乎有下訂單的意向,心中不禁為之大喜,顧不得許多,趕忙將身後揹著的一個包袱取下,手忙腳亂地解將開來,從內裡取出了厚厚一疊摺疊著的圖紙,興沖沖地蹲在地上,就地攤開,赫然竟是一張張詳細無比的艦船設計圖,啥單桅、雙桅、三桅應有盡有,甚至還有十數樣戰艦之圖紙,琳琅滿目地鋪了一地,直看得房中眾人盡皆眼花繚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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