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元年七月初二,京津天路試運行並大清鐵路公司正式掛牌典禮在京郊豐臺附近舉行,仁和帝率諸多臣工出席典禮,不單親為典禮剪綵,更興致勃勃地率朝中從一品以上大員乘專列從京師進抵天津,於當地接見了新任直隸總督劉承恩以及海陸軍少將以上軍官,但並未下榻天津行宮,而是於下午又乘專列回到了京師,沿途百姓無不跪伏迎候。

次日一早,《京師時報》又以大幅篇章詳細介紹了鐵路的功用以及對大清社稷的重要性,至此,大清鐵路公司尚未正式運營,便已名聲大噪於天下,藉著這股東風,大清鐵路公司又趁熱打鐵地公佈了京津鐵路的運營細則以及後繼鐵路開發的大略計劃,很快便在全國範圍內掀起了一股鐵路熱,不少省份之地方大員紛紛上本要求優先待遇,各省富豪也都敏銳地聞到了商機,為此,到大清鐵路公司關說者可謂是不計其數。

軍務深化革新進展順利,三大情報局的建設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之中,朝堂局勢日新月異,弘晴的心情自然也就很是舒爽,哪怕因著諸事繁雜,每日裡都須得從早忙到晚,然則弘晴卻是甘之如飴,絲毫不曾有過半點的懈怠,這不,今兒個一大早地,方才剛用過早膳,弘晴便已乘著軟輦趕到了養心殿,準備開始一日之日常工作,這才剛坐下來,連茶水都尚未來得及飲上一口,李德全就已匆匆來報,說是馬齊與方苞聯袂來見。

“宣。”

這一聽馬齊與方苞齊至,弘晴的眉頭不自覺地便是一皺,沒旁的,弘晴所任用的幾名軍機大臣都各自劃定了所管之事,錯非有大事發生,否則的話,斷然不可能出現兩名輪值軍機大臣齊齊前來稟事之情形,而今,二人既是齊至,那就意味著必然有要事發生,這自不免令弘晴心中頗為犯嘀咕的,不過麼,倒是沒半點的猶豫,聲線平和地便道了宣。

“喳!”

弘晴金口既開,李德全自是不敢稍有耽擱,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大殿,不多會,便又陪著馬、方二人從殿外轉了回來。

“何事,說罷,朕聽著呢。”

一番見禮之後,馬、方二人卻並未急著稟事,一見及此,弘晴的眉頭自不免便微微地皺了起來,語帶一絲不悅地發問了一句道。

“啟奏陛下,奉天將軍和衲蘇送來急信,已革親王允禩已於前日辰時病死在府中,奉天將軍不知該以何禮儀為其下葬,特急報朝廷,請陛下明訓。”

弘晴這麼一開口,馬齊可就不敢再保持沉默了,趕忙開口解釋了一番。

嗯?竟然死了?

一聽八爺已死,弘晴不由地便是一愣,緊接著一股子不知何等滋味的情緒突然在心底裡盪漾了起來,硬是沉默了良久,都不曾開口言事,而事涉天家隱秘,馬、方二人也不敢在此際胡亂出言,也就只能是盡皆默然地垂手而立著,恭謹地等候著弘晴之訓示。

“及早下葬罷,就依貝勒例好了,免其諸子之罪,準回京居住。”

跟八爺間苦苦纏鬥了二十餘年,要說仇,固然是有的,可說起來,不過是天家政治之必然罷了,弘晴其實並不甚記恨八爺,當然了,八爺若是沒死,弘晴也不可能會放其出山,而今,其既是病故,弘晴倒是樂得給其一點哀榮,也算是對老對手的一種尊敬罷。

“陛下聖明。”

這一見弘晴已然開了金口,馬、方二人也自松了口氣,當然不會在此事上有甚異議的,緊趕著便齊齊稱頌了一聲。

“還有事?且就一次道將出來罷,朕不耐猜啞謎。”

馬、方二人雖是稱頌不已,卻並未就此離去,而是兀自站在了御前,似乎還有甚礙難之事要稟,一見及此,弘晴的眉頭當即便皺了起來,聲線微寒地便開口催促了一句道。

“陛下明鑑,確實還有兩件事,一是告病在家已多時的軍機大臣李敏銓上本請求乞骨還鄉,現有本章在此,請陛下過目。”

一見弘晴面露不耐之色,二人自不敢再多遷延,這回是方苞上前一步,抖手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份摺子,雙手捧著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嘿,這老東西想溜了?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

一聽李敏銓想告老還鄉,弘晴的眼中立馬閃過了一絲的精芒,沒旁的,李敏銓當初可是設下了不少的陰謀詭計,極欲置弘晴於死地,待得弘晴一登基,這老小子倒是很識趣地稱病躲在了家中,然則弘晴卻並未忘了這廝幾番陷害的血仇,之所以一直不曾處置其,不過是因著政務繁忙,暫時騰不出手來罷了,而今,其居然想全身而退,這又怎生可能!

“陛下,李大人乃先朝重臣,先皇在日,每多倚重,其既乞骨,老臣以為似無可不準者。”

眼瞅著弘晴半晌無語,既不準奏,也沒讓太監們將摺子遞上去,方苞自是猜到了弘晴心中的殺機,但卻顯然並不以為然,這便語出誠懇地進諫了一句道。

“遞上來。”

弘晴並未對方苞的進諫加以置評,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吩咐了一聲。

“喳!”

聽得弘晴有令,侍候在側的李德全自不敢稍有遷延,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小跑著搶上了前去,伸手接過了方苞手中的摺子,恭謹萬分地遞到了弘晴面前的龍案上。

“此事,朕知道了,且再議罷,靈皋先生且先說第二樁事好了。”

弘晴自是聽得懂方苞言語間的暗示,說的無非是要弘晴寬以示人,以此來安那些個當年站在諸阿哥一邊的朝臣們之心,然則弘晴心中卻顯然另有考慮,並不打算對此事詳加討論,甚至連摺子都不曾翻看一下,便已是語調淡然地轉開了話題。

“陛下,臣此處還有一份奏摺,乃是江西道監察御史汪四祺所上,事關科舉,臣等不敢擅加定奪,還請陛下過目。”

弘晴金口這麼一開,方苞心中雖是有所憂慮,卻也不敢強諫,這便又抖手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份摺子,雙手捧著,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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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又是這廝,看來四爺還真是欠收拾來著!

一聽又是汪四祺上本,弘晴的眉頭當即便是一揚,心底裡的火氣不由自主地便躥了起來,不過麼,倒是沒衝著方苞發作,僅僅只是寒著臉地一揮手,頗為不耐地吩咐道:“遞上來。”

“喳!”

一聽弘晴語氣不善,李德全趕忙小心翼翼地應了一聲,疾步行到了方苞面前,將那份厚實的摺子接了過來,恭謹萬分地轉呈到了弘晴的面前。

嗯哼,有點意思麼,看來四爺這回還真是下了苦功了的。

弘晴沒去理會馬、方二人試探的目光,拿起摺子便細細地翻看了起來,這一看之下,還真就入神了,沒旁的,汪四祺這份摺子上所載,雖有偏激之嫌,可基本上卻是切中了眼下科舉之弊端所在,那就是如今的讀書人大多是“死讀書,讀死書”,國家憑著一文取士,取中的雖不凡英才,可泰半是一無是處的酸儒,不說沒有經世之才,就連基本的為人處世都糟得夠嗆,讓這等樣人去治理地方,無疑是在禍害百姓,更別說不少進士出身的官員滿口仁義道德,文章做得個花團錦簇,可實際上卻是骯髒小人,就如前些日子被拿下的鉅貪陳望玄一般,長此以往,社稷不免堪憂。

“二位愛卿以為此折如何哉?”

科舉改革是弘晴早就想做卻遲遲不敢動手去做的事兒,沒旁的,武舉還好說,有著三大軍事學院在,習武之人大可考取軍事學院,同樣能取得軍官的身份,自然不會引起太大的反響,可文舉就不同了,牽涉的面極廣,一個不小心,那便是天下大亂之局面,對此,弘晴雖是早有盤算,卻依舊不敢輕動,本來是打算在取得對外戰爭大勝之後再慢慢設法改變現狀的,可而今四爺那頭既是鼓譟了起來,弘晴還真就起了順勢而為之想法,只是茲事體大,身為帝王,弘晴卻是不敢輕易表態的,待得看完了摺子之後,也不曾加以置評,反倒是不動聲色地將問題丟給了馬、方二人。

“陛下,老臣以為科舉一事牽一髮而動全身,再如何謹慎皆不為過。”

馬、方二人本以為弘晴看完了摺子之後,定會勃然大怒,卻沒想到弘晴居然什麼表情都沒有,問話的語氣裡似乎對此折還有著幾分的讚許之意味,自不免都為之詫異不已,彼此飛快地交換了個眼神之後,由著馬齊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嗯,馬愛卿所慮甚是,朕亦是這般考慮的,這樣好了,今早便好生議議此事也罷,李德全,去,將張廷玉、瀋河、郎爾衡盡皆喚了來。”

弘晴皺著眉頭想了想之後,心中革新之熱切依舊不曾稍減,儘管明知此事風險不小,卻並不打算就這麼擱置了下來,這便沉吟著下了令,自有李德全恭謹地應了諾,領著兩名小太監,急匆匆地便跑出了養心殿,自去傳喚諸般軍機大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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