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將李敏銓給朕喚了來,快去,快去!”

暴跳如雷不過只是情緒的發洩罷了,卻是斷無可能解決問題的,這一條,哪怕還在盛怒中,誠德帝也自是清楚得很,將心懷鬼胎的四爺等人盡皆趕走之後,誠德帝立馬便焦躁地嘶吼了一嗓子。

“喳!”

誠德帝這麼道旨意一下,方才剛聽到動靜不對趕進了殿中的秦無庸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又往殿外衝了去,不多會,又已是陪著一身整齊朝服的李敏銓從外頭行了進來。

“微臣叩見陛下!”

身為誠德帝如今最心腹的謀士,李敏銓自是清楚今兒個誠德帝設宴的目的之所在,但卻並不清楚期間到底發生了何等之變化,這才剛一行進大殿,入眼便見誠德帝臉色灰敗不堪,心頭當即便是一沉,但卻不敢急著開口發問,而是趕忙疾走數步,搶到了御前,規規矩矩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子誠,出大事了,朕心已亂,還請子誠幫朕,朕……”

誠德帝不願在四爺等人面前說起弘晴的最後通牒,那是因為他很清楚無論是四爺還是三阿哥等人,都不是啥善茬,壓根兒就不值得信任,就算是說了事兒,他們也不可能幫得了忙,反倒會藉機生出無窮的事端來,然則在李敏銓這個最親信的謀士面前,誠德帝卻是沒太多的顧慮,就連叫起都顧不上,張口便要將事情的始末道將出來。

“陛下。”

這會兒大殿裡還有著不少的太監以及大內侍衛在,人多眼雜,顯然不是談機密事的合宜場合,李敏銓自不敢冒著走漏風聲之危險,眼瞅著誠德帝已是徹底慌得亂了分寸,李敏銓也就不得不搶著喚了一聲,打斷了誠德帝將將出口的話語。

“爾等退全都退下!”

這一見李敏銓左顧右盼的樣子,誠德帝立馬便醒過了神來,朝著侍候在側的諸般人等一揮手,已不容置疑的口吻斷喝了一嗓子。

“喳!”

聽得誠德帝這般喝令,秦無庸等人自是不敢稍有遷延,齊齊應了諾,盡皆就此退出了大殿。

“子誠,事急矣,先前弘晴那廝跑了來,說是要與朕單獨奏對,朕自無奈,只能準了,卻不料……”

誠德帝心急火燎得很,秦無庸等人方才剛退下,他已是迫不及待地便將與弘晴交談的那一幕詳詳細細地複述了出來,渾然忘了李敏銓此際還跪在殿中。

“陛下莫急,事雖危,卻尚在可控範圍之內,但消細細謀劃了去,自可轉危為安。”

一聽弘晴居然發出了最後的通牒,李敏銓也自大感意外——此番聯合四爺以及諸位阿哥坑弘晴一把之謀劃,正是出自他李敏銓的謀算,本以為能讓弘晴吃上個悶虧的,卻沒想到弘晴竟敢如此強悍地發出了逼宮之言,這顯然與李敏銓事先所設想的截然不同,饒是其也算是智謀之士,乍一聞之,也不禁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但卻斷不敢在誠德帝面前露了怯,也就只能是強撐著寬慰了誠德帝一句道。

“哦?子誠既是如此說了,必是有教朕者,且就說來與朕聽聽。”

誠德帝對李敏銓之能還是很信得過的,若不然,也不會如此猴急地將李敏銓召來議事,這會兒一聽其自言能有對策,誠德帝緊繃著的心絃立馬便是一鬆,趕忙便出言追問了起來。

“陛下,眼前之事其實不難應付,仁親王既是要工部,陛下給他也就是了,料想其必不致得寸進尺,依微臣看來,真正難的反倒是將來。”

李敏銓不愧是智謀出眾之輩,只略一尋思,心底裡已是有了計較,但卻並不敢直接說破,而是意有所指地提點了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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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此話怎講?”

誠德帝並非愚鈍之輩,自是聽得出李敏銓此言頗為的蹊蹺,當即便是一愣,狐疑地打量了李敏銓一番之後,這才語出謹慎地探問道。

“陛下明鑑,某觀仁親王其人,素有大志,當不是斤斤計較之輩,其既言只要工部與軍務之責,那應就是如此了的,左右這兩差事如今除了其之外,怕也沒旁人能指使得了,姑且許給其,也自不妨事,足可應對眼前之危,只是將來之事卻又是另一個局面了的,微臣不知陛下心意之究竟,實不敢妄言是非。”

李敏銓顯然有所顧忌,並不敢將所謀之策道破,除了將先前所言以另外的言語解釋了一番之外,也就僅僅只是在末了給出了個模糊的暗示。

“此處並無外人在,子誠有甚話只管直說便是了,無論對錯,朕皆不罪爾。”

聽得李敏銓這般說法,誠德帝的眉頭當即便是一皺,略一尋思之下,已是明了了李敏銓的顧忌心理,這便和煦地給出了個承諾。

“陛下聖明,請恕微臣直言,您若是只想當個太平皇帝,那不妨便任由仁親王把持了朝政去,若不然,則恐今日之事還會上演,到那時,陛下終歸退無可退矣。”

李敏銓等的便是誠德帝這麼個承諾,而今,誠德帝金口既開,李敏銓也就沒了顧忌,稱頌了一番之後,便緊趕著將自個兒的判斷說了出來。

“哼,朕豈能當一任人操控之傀儡,子誠有甚想法就不必藏著掖著了,說罷。”

誠德帝之所以會跟弘晴之間矛盾不斷,歸根結底便是為了權柄之歸屬罷了,以誠德帝這等權力欲極重之人,又怎可能甘心將朝廷大權拱手讓人的,哪怕是弘晴這個功勳卓著的親生兒子,也一樣不成。

“陛下明鑑,臣思及再三,要解決此事,當有緩、急二策可供陛下斟酌,前者麼,說來也簡單,陛下可先下旨,著仁親王署理工部諸般事宜,並行提調軍務事宜,如此一來,當可穩住仁親王無疑,而後麼,再將四爺派去刑部,與此同時,多選拔諸阿哥所舉薦之人才,以之在朝堂上形成與仁親王相抗衡之勢,持之以恆,當不難取得朝堂之均衡也,只是所需時日頗久,沒個三年五載,怕是難見奇效,然,勝在穩當,風險雖有,卻小,至於急麼,那……”

儘管誠德帝已是有了免責的表態,然則事關重大,李敏銓還是不敢將話說得太明,絮絮叨叨之言大多著落在緩一策上,至於急一策麼,卻是吞吞吐吐地不敢說將出來。

“那個甚?說明白了!”

誠德帝顯然對緩一策並不是太滿意,沒旁的,這麼多年的籌謀與抗爭下來,誠德帝從來不曾在弘晴身上佔到過便宜,早已不指望透過常規手段去奪過帝王應有的權力了的,這一見李敏銓說一半留一半,自不免心火大起,沒好氣地便斷喝了一嗓子。

“陛下息怒,且恕微臣直言,若是欲行急策,只能狠下決心了。”

李敏銓早已將弘晴得罪死了的,自忖一旦弘晴上了位,斷然沒其好果子吃,自是怎麼陰毒怎麼來了,儘管不曾明著說出要取弘晴性命的話語,可所言所述明擺著便是那麼個意思。

“啊,這,這……”

誠德帝雖是跟弘晴矛盾不斷,鬥爭也可謂是慘烈得很,卻真就不曾考慮過要害了弘晴之性命的,此際一聽李敏銓這般說法,當即便是一驚,雙眼圓睜地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陛下明鑑,所謂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時至今日,已不能再養虎為患了,微臣叩請陛下早做決斷!”

李敏銓生就一刻毒性子,求的只是個人之榮華富貴,至於社稷安危之類的事兒麼,自不再其考慮範圍之內,此際,惡毒之策既是已說出了口,他自也就再無半點的顧忌可言,緊趕著磕了幾個頭,哀聲地苦求了一句道。

“爾這廝好大的膽子,朕之所以能得位,皆有賴晴兒之功,先帝對晴兒期許有加,朕若是如此行事,將來如何去面對九泉之下的先皇,此事休要再提!”

誠德帝格局是小,權力欲也大,可到底不是糊塗到家之輩,心中對弘晴的恨意是濃,卻絕無取弘晴性命之打算,再說了,誠德帝還是有著自知之明的,他並不以為自己下了決心就真能殺得了弘晴,一旦真動了手,那可就半點回旋餘地皆無了,以其看來,最後的結果極有可能不是弘晴玩完,而是他誠德帝****翻,一念及此,誠德帝毫不客氣地便將李敏銓痛斥了一番。

“陛下,此一時彼一時也,當年諸位阿哥尚未長成,這才有了仁親王的風頭無兩,而今,遍觀諸阿哥,賢者不在少數,無論何人繼位,皆是一時之良選,陛下又何須顧慮太多,若是先皇知曉仁親王如此膽大妄為,想來也不會反對陛下之抉擇的,臣再次叩請陛下三思了。”

若是沒將話說破,那還能有個轉圜之餘地,而今麼,李敏銓卻是再無退縮之可能了,一旦失去了誠德帝的信任,等待他的也就只有橫死這麼個下場,正因為此,李敏銓已是顧不得誠德帝的怒火了,磕頭如搗蒜般地便苦苦哀求了起來。

“不必再說了,此事朕自會詳加思忖,爾這就道乏罷。”

聽得李敏銓這般說法,誠德帝原本就亂的心就此徹底亂成了團麻,自也就無心再多議,一揮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便下了逐客之令。

“是,微臣告退。”

一聽誠德帝這般下令,李敏銓雖不甘已極,卻也不敢再多囉唣,也就只能是恭謹地應了一聲,就此退出了大殿,只留下誠德帝一人在大殿裡皺眉沉思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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