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上海的訊息透過衛星電話傳到紐約的時候,莫倫原本自信滿滿的表情驟然轉變,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樣子。

而就在這個時候,雲斐看到電腦屏幕上一直閉著眼睛的柳夢山,開啟了堅持十天之久的座姿,從床上站了起來。因為已經整整十天沒有進食,柳夢山的身體顯得有些虛弱,所以他站起來的時候,動作顯得緩慢。

“十天之內,世界將會改變。”柳夢山淡淡地說道。

柳夢山的聲音雖然只是淡淡,然而這對西蒙等人來說,卻無異於最後的通牒。

西蒙轉過臉,面無表情地看著莫倫,問道:“你們知道他在這個時候會說這段話嗎?”

莫倫難以置信地搖頭,“當然不是,當初的計劃根本不是這個樣子,我們……”

“十天……”西蒙甚至懶於再跟莫倫說話,而是轉過頭,看著雲斐,“雲斐,你覺得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段天狼為了順利實現他的計劃,所以丟擲這個十日論來混淆我們的視線。第二種可能是,段天狼前面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為了順利實現他這十天的計劃。”

西蒙緩緩走回座位上,看著雲斐,問道:“就你看來,這兩種可能性,哪一種可能性更高?”

雲斐將眼眉緩緩垂下來,“我認為是第二種。”

西蒙懷抱著一種完全無法相信,也不願意相信的心情,相信著雲斐的話。

從始至終。自己所做的一切,就都在對手地預料之中,這對於自負的西蒙來說,是一種難以面對的深重挫折。這種挫折帶給他的傷害。甚至大於羅斯切爾德家族即將面臨地危機對他的傷害。

西蒙閉上眼睛,將自己的呼吸放緩,此時此刻,他最需要的,是平靜他的心情。

五分鐘後,西蒙將眼睛重新睜開,問雲斐道:“你認為,十天之內,段天狼所能做到的極限是什麼?”

雲斐略微想了一陣,答道:“上帝創造世界。只用了七天。”

雲斐的話,讓西蒙感到深深的刺痛。

自從認識雲斐第一天以來,西蒙就從來沒有對雲斐不禮貌過。但是這一次,西蒙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他冷笑了一聲,說道:“在雲斐閣下心目中,段天狼已經變成神了嗎?”

“最起碼。我已經開始這麼懷疑。”而對於西蒙的這種反應,雲斐似乎也早在預料之中。

只有和西蒙站在一起地雲斐,才知道西蒙到底承受了多少的壓力。

無論你做什麼。你都覺得你的敵人可能早就預料到了,而你地對手無論做什麼,你都無法判斷他這究竟是實招,還是誘你上當的虛招——跟段天狼這種不見蹤影的人,以及他完全找不到痕跡的手段戰鬥,這實在不是正常人類所可以承受的負荷。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就離開吧。”西蒙驕傲地仰起頭,“就算段天狼真是神,就算世界末日真要來臨。我西蒙也可以獨自承擔。我倒要看看,段天狼最後將以什麼樣地模樣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倒要看看,他的背上是不是真地長著翅膀,他的頭頂,是不是真的閃爍著光環。”

雲斐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之後,他仰天長長地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淺綠色的,大約煙盒大小的盒子。

當初雲斐進入“默客”之後,曾經跟方衝有過一面之緣。

而就在這一面之緣中,應對中國文化深感興趣的雲斐之邀約,方衝為雲斐卜了一卦。

當時方衝問雲斐,你想要卜什麼,雲斐笑而不語,反問道:“可不可以不說出來?”

方衝笑了笑,說道:“有時候,不說出來也無妨,只要心中想著所卜之事就可以。”

雲斐於是說道:“那就不說了吧。”

而雲斐當初之所以不願意說,就是因為他當時已經打算反出“默客”,他所想卜的,就是自己能否透過和西蒙的合作,攜手成為這個世界金字塔最頂端之人。

卜卦完畢之後,方衝將這個卦文放在這個淺綠色的盒子中,送給了雲斐。

自此以後,雲斐便一直將這個淺綠色地盒子隨身帶在身邊從來不曾開啟過來。

而現在,當雲斐感覺事情終於來到了最後時刻的時候,他將這個盒子開啟了。

那張宣紙所寫的卦文,事隔多年,終於再次得見天日。

雲斐將這白色宣紙緩緩展開,只見上面寫著十六個字——廟算有餘,良圖不果;降齡何促,功敗垂成。

當看完這卦文之後,雲斐的目光卻一直難以離開,而是一直緊盯著著用中國小篆所寫的卦文。

良久之後,雲斐才仰首蒼涼的笑了一聲,將這卦文搓成一團,轉過身對西蒙說道:“唯今之計,我們只有一條路,可以確保勝利。”

西蒙抬起眉毛,看著雲斐,趕緊說道:“趕緊說來。”

雲斐說道:“羅斯切爾德家族的資本,其實是源自一對中國兄弟的資產,我想這個,你是知道的吧。”

身為家族早就預定的族長繼承人,對於這其中的淵源,西蒙當然是心知肚明。

當初羅斯切爾德家族的始祖梅耶,本來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銀行學徒,正是因緣際會之下,成為了那對遠赴歐洲的中國兄弟的僕人,後來更是得到兩兄弟的託付,成為了兩兄弟財富力量地託管人。

原本梅耶個人是個正直善良的人,然而財富使人昏聵。一旦得到這筆財富之後,梅耶便開始想法設法大肆侵吞這筆天文數字的巨額財產。

他將這筆資產轉移到歐洲大陸各個銀行,然後用各種戶名來進行控制。正是因為有這筆神秘財富的幫助,羅斯切爾德家族在未來過百年地商業競爭中。才會無往而不利,因為在他們的背後,有一個幾乎龐大到用之不竭的財富。

所以說,所謂華人兄弟的鉅額遺產,只不過是一句空話。

“默客”組織早在一百二十年前,就已經得到了這兩枚戒指,並且要求羅斯切爾德家族兌現諾言,但是他們看到的,卻是只剩下六十萬英鎊的資產。而剩下的其餘部分,全部變成了羅斯切爾德家族的資產。

六十萬英鎊在當時也已經是一筆鉅款。但是這跟華人兄弟的總資產比起來,顯然不值一提。“默客”組織知道,肯定是羅斯切爾德家族進行了瘋狂的掏空。

也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默客”組織開始成為了羅斯切爾德家族地死敵,雙方開始了超過百年的生死仇殺。

“默客”組織一直留著這兩枚戒指,做為華人兄弟繼承人的證明。

“默客”組織最初地志願,就是想要迫使羅斯切爾德家族將他們侵吞的華人兄弟的資產歸還給“默客”組織。

不過,當“默客”組織誕生了“鴻鈞”這樣一位稀世級的天才之後。“默客”組織的性質才漸漸變得復雜和多元,而不再是追求財富。

但是毫無疑問地是,即使是現在。對於“默客”組織來說,迫使羅斯切爾德家族歸還華人兄弟的財富,依然是一個不可抗拒的誘惑。

對於自身家族財富地來源,西蒙比雲斐更加清楚,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卻沒有馬上回答雲斐的話。因為他搞不清楚為什麼會突然在這個時候提到這個,這未免顯得太蹊蹺了一點吧。

西蒙想了一會,問道:“雲斐,你想說什麼?”

“跟‘默客’組織達成協議。將所有華人兄弟的財富歸原。”雲斐說道。

“什麼?”西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雲斐,你瘋了嗎?如果真這麼做,羅斯切爾德家族十去其九。”

“十去其九,好過徹底崩盤。”雲斐說道,“更何況,我們還可以進擊能源集團和軍工集團,充盈我們的實力。但是前提是,我們需要得到‘默客’組織真正的,徹底的幫助。而我們想要得到‘默客’組織真正的,徹底的幫助,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在這場戰爭中,‘默客’組織將失去比我們更多地東西。”

“雲斐,我看你是真的瘋了。”西蒙不敢相信地看著雲斐,使勁搖頭道,“或許,你根本就是‘默客’組織埋在我身邊的間諜。”

雲斐一把衝上前,使勁抓著西蒙的肩膀,說道:“西蒙,你難道還沒有明白問題的關鍵嗎?段天狼之所以可以處處佔據先機,難道真的因為他是神嗎?不是,是因為他佔有完全超越我們的資訊科技。我們做什麼他都知道,他做什麼,我們都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這仗還怎麼打?如果單對單對壘的話,我們早就已經被段天狼打得落花流水了……西蒙,你想過沒有,我們最大的優勢是什麼?是錢。錢是什麼?當錢沒有花出去的時候,只不過是一個又一個數字而已。段天狼是什麼?他是個駭客,他是全世界最強大的駭客,他想要打擊我們簡直太簡單了,他只需要攻擊全世界的電腦,將我們的金融資料搞得一團糟,我們就完蛋了,他用得著跟我們費這麼大勁嗎?以他目前所展示出來的技術能力,如果他真想這麼做,我們根本擋不住啊。”

“既然這樣,那他為什麼不這麼做?”西蒙睜大眼睛反問道。

“西蒙,你糊塗啊,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沒有明白過來嗎?”雲斐搖晃著西蒙,問道,“段天狼做這麼多事,繞這麼多彎子。是因為他心中始終有忌憚的事情啊。他忌憚什麼?他忌憚我們跟‘默客’真正的聯合啊。從一開始,段天狼真正的戰鬥物件,就不是我們,而是‘默客’。段天狼要徹底消滅地。不只是我們,還有‘默客’。”

雲斐話說到這裡,有些悲哀地搖搖頭,“西蒙,當段天狼出山的那一天開始,我們的時代就已經結束了。”

“怎麼可能?這不可能。”西蒙一把用力地晃開雲斐的手,“你在危言聳聽,我不信。就算段天狼所說地,都是真的,我還有十天時間。我還有數十萬億的財富,我可以影響全世界最龐大的國家機器,我可以影響世界上最龐大的軍隊。我還可以戰勝他。我還可以戰勝他。”

看著西蒙已經有些失控的情形,雲斐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過身,走到莫倫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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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斐看著莫倫,說道:“對於我們來說。勝利已經沒有可能。我們現在所能選擇的,只是慘敗還是徹底被消滅。換句話說,我們根本就沒有選擇。”

莫倫有些驚駭地看了看雲斐。然後又看了看西蒙,“但是我覺得西蒙先生好像不這麼認為。”

“每個人面對現實,都需要一些時間。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會迫使我們所有人面對現實的。”雲斐沒有正面,但是他很明確地回答了莫倫的問題。

緊接著,雲斐又說道:“我剛才所說地每一個字都不是危言聳聽,在這場戰爭中,將被徹底消滅的,絕對不只是羅斯切爾德家族。也不只是三大家族。在段天狼決心消滅的名單中,‘默客’組織絕對是其中之一,很可能還是排名第一地那位。”

莫倫吞了口口水,說道:“如果西蒙先生真的能夠接受你剛才所說的條件的話,我想‘默客’組織將會全力以赴。”

“西蒙終究會同意這個條件的,但是這並不是問題地最關鍵。”雲斐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問題的最關鍵是,我們兩個組織都面臨著徹底瓦解的危險。我們必須完全地團結,我們地時間已經不多了。”

“至少,我們還有十天。”莫倫看著雲斐,說道。

“剛好相反,我們最多還有十天。”雲斐說著,看了看莫倫,“我要在十二個小時之內,也就是柳夢山說下一句話之前,見到‘鴻鈞’。”

“也許……”莫倫看了看電腦屏幕,對著雲斐說道,“在見到習鴻鈞,之前,你應該先把這個傢伙處理掉。既然現在都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口,那麼也就不用顧及什麼影響了。我相信,如果不考慮影響的話,以你們的能力,隨時都可以幹掉他。”

“在見到‘鴻鈞’之前,我們什麼事都不會做。”雲斐搖頭道,“我重申一遍,或許以你的能力,你還無法看出來,但是事是,滅頂之災已經到了。這不僅是我們的滅頂之災,也是你們的。”

莫倫的眼珠子在眼眶裡猶豫地晃動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必須在得到西蒙先生的承諾之後,才能讓你見‘鴻鈞’。”

“我一秒鐘也不要等,我要你現在就去請示。”雲斐有些激動地看著莫倫,“我要在十二個小時之內,也就是柳夢山說下一句話之前,見到‘鴻鈞’。”

加拿大,魁北克省。

魁北克地冬天是出了名的可怕的,它的冬天不僅溫度低,更要命的是風,一天到晚氣勢十足地咆哮,呼嘯而來,呼嘯而去。倘若是坐在陰暗的房間裡,會讓人覺得是魔鬼在外面打算摧毀世界。

魁北克的冬天之可怕,除了冷與風之外,更在於它的漫長,從十一月一直持續到第二年的三四月。

當初莫倫提議將“默客”總部搬到魁北克來的時候,有許多人是反對的,反對者無一例外的是對魁北克的氣候感到恐懼。

不過,後來莫倫的提議還是透過了——這是因為,為了避免被寒冷的風吹幹,魁北克人在地底下挖了四通八達的地道。而這對‘默客’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隱身之所。

就在魁北克的一個地道中,已經退休的前星期天正坐在一個地道中,一邊烤著火,一邊吃著曲奇餅幹。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那已經很久都沒有發出響聲的電腦突然亮起了紅燈。

星期天於是趕緊將曲奇餅幹丟在一旁,跑過去,將電腦打了開來。

不多時,電腦屏幕上顯示出那久違的八卦圖象。

“習鴻鈞,,有什麼事想要吩咐我做的嗎?”被莫倫替代之後,星期天就一直坐著退休般的顧問工作,剛開始還好,時間久了,還真是覺得不是滋味。只是因為這是‘鴻鈞’的決定,他不得不服從。所以,現在看到“鴻鈞”再現,他難免有些難掩興奮之情。

“老夥計,我覺得很累……突然看到螢幕上彈出這樣的字樣,星期天不由得愣了一下,嘴巴裡不自覺地發出一個奇怪的音節,“嗯?”

而就在這時候,螢幕上又繼續顯現到——“是從所未有的累……我想,我的日子沒有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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