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句心裡話我也很想家……竄題了。

說句心裡話,朱厚照這廝是真心不怎麼厚道,現下已經正德六年十一月了,還有個把月就要過年了,有什麼大事不能過完年再說?非要趁著這個時候趕去河北軍中?

這在軍中打仗可比朝堂苦多了,最起碼過年休想回來了,為此陳大富等人不知道將朱厚照罵成什麼了。

十一月初十,江南豔陽,可是北直隸已經全部開始飄雪,河北也是一樣,陳瑀和沈飛抵達桑玉中軍已經到了十一月三十的樣子。

說是中軍,其實也就是在遼闊的荒野裡面扎了一個行軍帳篷,四周白茫茫一片,軍士們全都縮成了一團。

沒錯,映入陳瑀眼前這些縮成一團,東倒西歪,無精打采的官兵就是這次攻打劉家兄弟的主力軍隊。

難怪這將近一年攻擊劉六兄弟反賊沒有一點氣色,要是真有氣色那才是見了鬼。

進入正德朝,由於土地兼併嚴重,各地方官吏貪汙剝削成分,又加上北直隸地本就貧乏,這才導致了大批大批的流民,流民聚集多了,便開始鬧事,至今為止,規模最大的便是劉六兄弟的起義。

一開始陳瑀也沒太在意,他來過一次霸州,那時候劉家兄弟人數規模還沒有這麼大,這才一年間,增長的速度已經駭人到了這個程度。

本來陳瑀以為憑藉著自己一條鞭和考成法以及均瑤法的改革,北直隸附近的貪墨兼併會少許多,那劉家兄弟內起義軍又多是農民構成,只要朝廷詔安,這劉家兄弟將不攻而自動瓦解。

實在是沒想到楊廷和搞了這麼一首,才會導致起義軍在正德六年年關迅速壯大到現在這個規模。

經過一年的成長,現在要想繼續招安幾乎是個不可能的事,就算劉家兄弟肯同意,手下那些有野心的人也不會同意了。

楊虎軍隊的加入,更加是滋長了這些人的野心,具體這便戰況到了什麼樣的情況,陳瑀到還不瞭解,雖然偶也有點道聽途說,可都做不得準,所以他打算進了中軍先詢問一番。

牙帳內聽聞鎮守官到了,只是派了一個把總過來接待,別提什麼總兵桑玉和侍郎陸完了。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皇帝不放心這些手握重兵的統帥,每次出兵的時候都是由吏部推舉一位統帥,經過廷議之後確定統帥人選,然後由兵部給予兵權後,在調集戰區附近的軍隊以供給其調遣。

統帥可以是都御史,比如楊一清就是,也可以是都指揮使司或者吏部或者兵部亦或者御史等官,一旦他們被推選統帥之後,便會在職位上變了一變,搖身成了總兵官。

而此刻桑玉便是總兵,陸完便是參將。

前來接待的把總是個熟人,陳瑀和沈飛如何都沒有想到,來人竟然是馬昂,而馬昂也實在沒有想到鎮守官竟然會是陳瑀。

白牙帳內羊肉美酒招待著陳瑀,馬昂激動的道:“本來以為皇上又拍了個指手畫腳的太監,可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是陳大人,您稍等著,我這就去找陸參將,他對你可是佩服的緊呢。”

馬昂說完,便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不出片刻,一個年月五十身材佝僂的老人出現了,他身披作戰鎧甲,神色矍鑠,顯得很是精神,臉上帶著笑容,見到陳瑀後熱情的道:“這位便是陳廷玉陳狀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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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下官,下官見過陸參將。”陳瑀便客套起來,現在不曉得這老家夥的低,陳瑀也不敢亂說話。

“哪裡哪裡。”陸完讓陳瑀坐了下去,便開始談起河北狀況。

他是個很健談的人,而且說話很少有多餘的廢話,句句都直陳利弊。

陳瑀從他那裡知道,現在霸州這群反賊主要有三軍組成,劉家兄弟是中軍,主攻河北等北直隸地,楊虎乃右軍,主攻山東,齊彥明為左軍,主攻河南。

三軍的喊著推翻貪汙吏治的口號,得不少沿途百姓的擁戴,他們專門搶劫地主豪紳和一些富貴的百姓。

靠,這些人不傻,搶窮人是連根毛都搶不到,還落得不好的口實,哪有搶縣衙府衙和地主豪紳收益來的多?

陳瑀觀察了中軍的規模,頗為好奇的問陸完道:“我瞧這裡軍隊不下於三萬,以陸參將所言,河北軍不過區區萬餘人,奈何不主動出擊?”

說到這裡,陸完臉上微微紅了紅,露出一抹怒氣,“這些個軍,說是軍,其實就是一些普通的百姓,娘之,說是從東南借兵,本以為會來一些好貨,可除了馬把總帶來的百十人,其餘的都是花架勢,見到敵軍腿都軟了,還打個屁的仗!”

陳瑀也早就有所料想,只是沒想到東南軍竟然有這麼不堪。

“軍隊的軍餉能發下來麼?”陳瑀問了一句題外話。

“朝廷戶部銀子拮据,每次到中軍都不足額,有些能領到,有些卻領不到。”陸完無奈的道,“所以有很多軍兵頗有怨言。”

難怪如此,難怪戰鬥力如此不堪,那些沒拿到軍餉的人,你讓他們給你賣命打仗,憑什麼?他們還要留著一條命卸甲歸田,抱媳婦睡炕頭呢!

而那些拿到軍餉的人,見那些不拿軍餉的人都不拼命,他們憑什麼去賣命?這是個死循環,所以才會導致軍隊羸弱。

不是軍不行,是將不行啊!

不對,還是有點不對,陳瑀突然想起其中一些關鍵點,只是在陸完的面前也不敢瞎說。

“桑總兵何在?”陳瑀問道。

“哦,不怕陳大人笑話,桑總兵脾氣火爆,素來與鎮守中軍太監不合,這也是眾人皆知的,知曉著朝廷又派來一個……”陸完轉而道,“不過他知曉來的不是太監而是陳大人,定然不會這種態度,稍後我就去找桑總兵。”

陳瑀點點頭,“這次本官來,也是帶著皇上和楊閣老的命來的,最遲明年開春,流賊需全部評定,幾個匪首死要見屍活要見人,若是有差池,我等明年開春可能就在都察院牢獄裡度過了。”

陸完臉上也露出為難之色,“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只能儘量,希望陳大人來後能有所改善,這些兵……哎!”

陸完嘆了口氣繼續道:“每次只要流賊有大規模攻城,我等必定要問遼東和延綏等邊軍借兵,可這也不是個辦法,邊軍有重任,借不了多少,而臨近年關,北邊時常也有蒙古軍入侵,他們也不好過,這兵肯定是借不出來了,要靠著這些人……哎,不知都察院牢獄伙食怎麼樣?”

這陸完老頭,倒也是個豁達之人,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他說完後自嘲的笑了笑便對陳瑀說去找桑玉商量一番。

等他走後,沈飛才不解的問道,“大人,為何突然問到總兵桑玉了?”

沈飛跟著陳瑀良久,他知道陳瑀決計不會無緣無故談到桑玉的。

“我適才想明白了一件事,發現這其中有點不對勁。”陳瑀望著陸完離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怎麼?桑玉有問題?”

“你想想,楊廷和是不是答應了皇上,三月內必須破敵?”

“是有這麼回事,可是現在不曉得他用什麼辦法,竟然將期限擴了兩個月,到明年春二月了。”

“楊廷和想破敵立功,這是不爭的事實,話都給天下給朝廷和皇上放出去了,他肯定很是重視河北這批流寇,軍餉又怎麼會不夠數?”

沈飛起初沒想到這一層,經過陳瑀這麼一提醒,頓時明白了其中貓膩,他道:“是啊!軍餉不可能不夠,難怪大人適才要問陸參將這軍餉的問題,起初我還奇怪,不曉得大人怎麼會突然問這個,現在想想大人果真是有遠見啊!”

“你小子,少拍馬屁,問軍餉,我也只是隨口問問,這麼龐大的軍隊,在東南被系統訓練過,不會如陸完說的那麼不堪。問完之後,我也才突然想明白這其中的關鍵點。”

牙帳外北風凜冽,雪花不時飄入牙帳內,將炭火吹的如婀娜多姿的舞女。

陳瑀將房小梅親手繡的貂皮披風緊了緊,就在這時,陸完又跑了回來,臉上帶著一絲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的對陳瑀道:“陳大人,桑大人請你過去。”

他怕陳瑀心裡有芥蒂,便又補充了一句,“陸大人可能是這些日子操勞久了,不便過來,所以……您見諒。”

其實按權力來說,陳瑀和桑玉不分伯仲,不過陳瑀是文官,按照大明不成文的規矩來說,桑玉怎能和他陳瑀相提並論,按理說陳瑀來到中軍,桑玉是應該主動來迎接和交待軍中戰況的。

畢竟陳瑀代表的是朱厚照!

可是現在桑玉竟然讓陳瑀移步到他的中軍牙帳,這囂張跋扈的態度,呵呵,有點意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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