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夫子的課程終於在酉時左右結束了,由於正值夏日,天依舊亮著,孩子們蹦蹦跳跳的走出了私塾。

這時候陳瑀也帶著小胖墩房鏜進了私塾,夫子正在案桌上整理書籍,陳瑀恭敬的給老夫子行了一禮。

老夫子怔了怔,抬眼看了陳瑀,他眉清目秀,舉止得當,不慌不忙,神態淡定自若,甚至隱隱有些威嚴。

老夫子是個有歷練的人,自然知曉陳瑀不像是附近村民,自己也不敢託大,也朝陳瑀行了一禮,好奇的問道:“閣下這是?”

“夫子您好,我是帶著這親戚小子前來入學的。”陳瑀從懷中掏出了幾兩銀子以作為束脩。

雖然在房家說什麼認識夫子不要束脩之類的話,可那也就是說說。

“你是這小子的?”孫夫子好奇的道,又看了看這胖娃子。

小胖墩房鏜學著陳瑀,也給老夫子行了一禮,只是那樣子著實可笑,一時間倒是讓老夫子和陳瑀笑了出來。

不過夫子倒是沒有將房鏜放在心上,轉而問陳瑀道:“閣下可有功名在身?見你適才行禮的樣子多少是個秀才吧?”

陳瑀點點頭,“夫子慧眼如炬,只是家在錢塘,無法教這小子,這邊帶來請夫子蒙學了。”

這時候房凌也跑了過來,見到夫子後畏畏縮縮的叫了句夫子。

“這娃子是房家後生?”

“是也。”陳瑀知道過兩日夫子會擇吉時讓房鏜拜師,所以便把心中所擔憂告訴了孫夫子。

孫夫子到也配合,點點頭收了陳瑀的束脩。

陳瑀見事情成了便也不多做耽擱,帶著胖娃子和房凌折回房家。

其實房家多少也算得上殷實,不過陳瑀卻不理解為何房老太爺不太願意讓房鏜蒙學。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帶著心中的疑問告別了房家,沿來路返回錢塘,路上陳瑀忍不住好奇,便問房小梅緣由。

房小梅說房鏜這孩子心思不在學業上,成日要跟著其父叔下海,對軍艦之類的事頗為敢興趣,房老太爺便不想在房鏜身上浪費錢財,這才一直拖著不讓其蒙學,又加上日後說不得老三家也會有所出,後續花銷也很大。

原來如此,大院人家是非多,看來二哥和二嫂對房老太爺也是頗為怨恨,尤其是二嫂,見吃飯時對那房厚暗中的舉動便能知曉,也難怪對房鏜下手沒個輕重,怕多是一種恨鐵不成鋼。

誰家父母不想孩子好點。

想及此陳瑀笑了笑,虧得那胖小子還在海邊一本正經的說要做狀元,看這小胖紙還是有點兒心機的!

想不到一屆堂堂的狀元,竟然被那小屁孩耍了一下。

沒有來時之雨,船行速度也快了些許,第二日晚上便抵達了錢塘。

回到家中,陳大富急忙過來迎接,見到房小梅便一頓噓寒問暖,什麼雞湯魚湯都一屆燉好了,讓她快些去歇著,舟車勞頓,要多吃點補補身子。

典型的有了兒媳忘了兒子!

陳大富和陳瑀商量了下,婚期定在了九月二十三,說那日是個吉日,宜出行、嫁娶。

對於什麼時候成婚,什麼時候是吉日陳瑀到也不怎麼在乎,便按照老爹的意思,就將婚期定在了九月二十三。

陳大富又在杭州府找了媒婆,媒婆欣然提著幾隻大雁,先去溫州府探路和請期去了。

說是請期,也不過就是走個過場,把婚日告訴房家罷了。

陳瑀現在雖有功名在身,可畢竟已經不是官身,所以納吉、納徵的過程自然而然的省略掉了。

陳瑀要成婚的訊息很快便在浙江傳開,而錢塘人對陳瑀和房小梅也不陌生,背後指指點點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數。

陳瑀阻擋不了這些人的風言風語,他也不在乎。

這些日子陳府來人很多,多都是陳瑀以前官場的朋友,每天單是招呼這些人,這銀子就譁啦啦的朝外邊流,為此陳瑀也甚是心疼。

雖說家底殷實,可也架不住這些人白吃白喝。

本是準備和陳大富商量商量,讓他不要太在乎面子,每天粗茶淡飯的招呼就好,還沒來得及去找老爹,門外便又來了客人。

無奈之下,陳瑀只能去迎接,只是這次來的和往日的縣官等文官不同。

魏文禮現在已經降職為指揮僉事,他身後跟著馬昂、文徵明、祝枝山等幾人。

見到陳瑀後,臉上的陰霾一閃而過,換成一副笑臉。

“恭喜陳大人終於修成正果了。”魏文禮當先抱拳恭喜。

陳瑀也是很久沒見到他們,臉上帶著衷心的笑容,這一次的笑容和平日那種敷衍不同,他讓陳冬生去準備了一桌菜和幾壺窖藏的好酒,然後請他們正堂坐下。

文徵明和祝枝山見到陳瑀也不勝唏噓,勸慰了陳瑀幾句,讓他不要太在意升遷之類的事,幾人便喝了起來。

“衡山先生和枝山先生近來可還好?”陳瑀笑著敬酒,“陳錢和大衢諸衛都還好麼?”

文徵明和祝枝山笑著道:“好好,都還好!”不過言語中卻多為敷衍,看得出是不想提這些事。

陳瑀早就看到這些人不對勁,尤其是剛到陳府時魏文禮一閃而過的陰霾,他心中有了計較,便轉對馬昂道:“老戚他們現在已經不在內廠了,好像調去河北,隨著陸侍郎平叛劉家反賊去了。”

馬昂眼中露出羨慕,“俺正要給楊大人休書,看河北還要不要先鋒官。”

“哎,可惜我現在不在朝廷,不然到是可以幫襯一二,那時候你可能就不是休書給楊大人,而是我了。失了官身,便失了一切。”陳瑀嘆道。

“大人莫要這麼說。”魏文禮勸道。

“難倒不是嗎?現在已經不為官,所以很多事你們也就不願意和我說了。”

文徵明嘆了口氣,埋怨的看著魏文禮道:“都說了,想要瞞著廷玉是不可能的。”

“究竟出了何事?”陳瑀心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魏文禮也不繼續隱瞞,猛灌了一口酒,怒拍了桌子,臉上露出憤怒之色,“文大人、祝大人已經不在陳錢和大衢了,那裡衛所已經被林家替了。”

“林家?誰?”

“林元清總督節制東海三洋衛所,不過朝廷已經下了令,說陳錢、大衢、岱山三洋耗費軍姿太多,朝廷預算不夠,又加上那邊距內陸較遠不好管控,現已經準備撤了三洋衛所編制,將流民安在寧波、台州等地。而兩位先生也被調到定海後所任鎮撫。”

“俺也被調到大嵩所任百戶!”馬昂怒道。

“其實調往哪裡我等皆不在乎。”祝枝山開口道。

幾十載的科舉無法登第,讓他一腔報國之心無處施展,索性有了陳瑀,才能讓他在岱山一展拳腳,他對陳瑀是打心裡感激。

在岱山的一年多時日,祝枝山過的非常開心,將岱山治理的也是井井有條,可現在臉上又多了幾分無法登第的鬱悶,他道:“可是廷玉你不知曉,就在這幾個月,衛所將領更換頻繁,上任的多是一些貪得無厭的官僚,海衛逐漸有糜爛之勢。”

“一腐染千腐,上下皆從之!”文徵明也狠狠的喝了口酒,發洩心中怒氣,“定海後所的餉銀已經開始有不發之勢,軍兵多在沿海開荒耕地,守衛逐漸鬆懈起來,莫不都是朝廷之政策所逼。”

魏文禮道:“南直隸暴雨成災,北直隸響賊不斷,戶部銀不夠,楊閣老便以抽調江南稅賦來補缺南北直隸之空。如此一來,東南軍資便成了問題,發放不及時多有發生,開中鹽法以補缺河北之例更是多不勝數,林家亦常在其中貪墨……”

拆洗牆補西牆也不是這樣的補法!

最可怕的便是貪得無厭的官僚,沿海田地本就斥滷,軍民沒了生計便會鋌而走險,這後果不是朝廷能擔得起的!

楊廷和這鼠目寸光的廝,以為東南富饒,便想著以此來彌補北直隸的匱乏,這種可怕的思想,怎麼會是他一介首輔能想出來的!

其實楊廷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實在是朝廷太缺銀兩,河北流寇不可繼續脫,他答應了正德皇帝半年內劉家兄弟必平,所以才想出這麼個法子。

而人事任命上,林家已經依附了楊廷和集團,楊廷和自然將東南安心的交給了林元甫。

可是閩商林家在乎的不是東南的安定,而是得東南之後怎樣抽取最大的利益!

“三洋內多為淡水,一旦放棄了三洋,這裡便是倭寇登陸大明的踏板!這些你們不是不知道,可曾上奏過?”

“已經上書幾封了。”魏文禮道,“楊大人皆都以倭寇忌憚大明不敢擾之為由拒絕了。”

“他媽的!”陳瑀握緊了拳頭,一股無力感頓生,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