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章氏不願去廂房等候,雲居雁只能放下兒子,親自領了章氏和春芽去書房,客氣地問她們,這麼早過來,是不是有緊要的事。

章氏不知道是真的不明白雲居雁的言下之意,還是假裝不懂,她恭敬地說:“大嫂,我年輕不懂事,關於給春芽開臉的事,不知道按府裡的規矩,應該這麼做才妥當。”

聽到這話,雲居雁只覺得可笑。給丫鬟開臉是極簡單的事,根本用不著問,再說沈滄派了兩個嬤嬤在章氏身邊,哪裡用得著大清早眼巴巴跑到凝香院來問她?

雲居雁當著章氏的面不好說這話,只能對她說,她自己也沒經歷過,最好還是問問年紀大的嬤嬤或者她的陪嫁。

不知道是雲居雁說她沒經歷過,又或者是請教嬤嬤、陪嫁的話刺激到了章氏,她的眼眶又紅了,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表情。

雲居雁心中不耐煩,敷衍道:“二弟妹,這事既然是祖父吩咐,你仔細辦妥就是了。不要讓二叔為家裡的事煩心,讓他安心讀書。”

“大嫂,我能否與你單獨說幾句話?”章氏哀聲請求。

雲居雁只當不知道她和春芽是先後前來的,對著章氏說:“她是你的丫鬟,雖然做了二叔的屋裡人,但還是你的人,自然是聽你的。”

章氏聞言,轉頭對著春芽說:“你都聽到了?還不退下!”

“是。”春芽恭順地點頭,對著二人行了禮,彎腰退了出去,行至門外,輕手輕腳地關上了房門。

雲居雁靜靜看著她。章氏大概因為哭得久了,眼睛紅腫,神情憔悴。相比之下,春芽因為流產的關係,狀態更差,不止臉上毫無血色,整個人更是搖搖欲墜,就像隨時會暈過去一般。可即便是如此,她無論是行禮還是走路,都畢恭畢敬,挑不出半分瑕疵。以她當下的身體狀況,能做到這樣,必須有極強的意志力。雲居雁不由地生出了警惕之心。

在房門關上的瞬間,章氏突然上前一步,一下子跪倒在雲居雁腳邊,哭著說:“大嫂,我已經知道錯了……”

“二弟妹,你這是幹什麼?”雲居雁驚呼,欲扶起章氏。奈何章氏執意跪著,她根本扶不起她。“二弟妹!”雲居雁索性站直身體。她實在沒興趣和章氏拉拉扯扯。

“大嫂,您也是女人,我不過是想要相公的些許憐惜,可現在,不止是相公,就連祖父和父親也厭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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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胡思亂想,先起來再說。”

“不是胡思亂想。祖父讓我替那個賤丫頭開臉,根本就是羞辱我……”

“二弟妹,有些話不可以亂說的。”雲居雁一臉不贊同,轉頭欲喚玉瑤進屋。

章氏顧不得拿手帕,用衣袖擦了擦眼淚,拉住雲居雁急道:“大嫂,事到如今我只能求助於您……”

“二弟妹,你若是再不起身,我只能叫我的丫鬟進屋了。”

“我起來,我這就起來。”章氏慌忙起身,使勁擦著眼淚,一臉誠摯地看著雲居雁,緊緊握著她的手懇求:“大嫂,您一定要幫我。”

“二弟妹,你哪裡用得著說什麼幫不幫的話,其實你按著祖父的吩咐辦事才是正經。”雲居雁避重就輕。見章氏急欲開口,她抽回自己的手,搶先說道:“其實既然春芽已經是二叔的女人,開不開臉只是個形式罷了。再說,就算抬了她當姨娘又如何,你才是二叔明媒正娶的結髮妻子。”

“大嫂,你不知道。”章氏的眼淚掉得更兇了,低著頭說:“自從去了暨陽之後,除非我厚著臉皮去相公的書房,否則他根本不回我的房間,甚至不願看我一眼。我們這才新婚,他就如此,我是真的害怕了,才會做出糊塗事。”

雲居雁沒料到章氏居然說出這麼私密的事。可轉念間她又想到沈君燁曾攙扶章氏上馬車的事。她觀察著章氏的表情,試探著問:“因為這樣,所以你讓春芽伺候二叔?”

“當然不是。”章氏一臉惱恨,怒道:“若是我安排的,又怎麼會讓她先於我懷上孩子?那個賤婢居然……居然……”她顫著身子連說了兩個“居然”,牙齒緊緊咬住下唇,一副恨不得掐死春芽的表情。

雲居雁看著她的憤怒,揣測著真假。前一天春芽才告訴玉瑤,是章氏故意沒準備避子湯。她們到底誰在說謊?

見章氏氣得回不過氣,雲居雁勸道:“二弟妹,如今你要做的,不是和一個奴婢慪氣。你要弄明白,你真正應該在乎的是誰。”她說著,朝暨陽的方向看了一眼,暗示十分明顯。

“這個我自然明白,可是……”章氏的眼淚再次滑落。

“你們是夫妻,有一輩子的時間呢!”雲居雁一邊說,一邊輕輕拍了拍章氏的手背,“眼下你按著祖父的吩咐行事便是。暫時,你雖見不到二叔,她也與你一樣,不是嗎?過些日子,等二叔的氣消了,自然會接你回暨陽的,到時你再說幾句軟話,事情過去了就算了。夫妻哪有隔夜仇的。”

“話是這麼說,可……”章氏反手握住了雲居雁的手腕,懊惱地說:“大嫂,這次的事,我已經知道錯了,也知道這個家裡,大家都不喜歡我……”

“二弟妹,你這話說得太嚴重了些。”雲居雁說著,抽回了自己的手,暗示性地看了一眼時間。

章氏一徑抹著眼淚,自顧自說著:“大嫂,現在她有祖父護著,又有相公寵著,將來哪裡還有我站立的地方?”

“你太多慮了。她既是你的陪嫁丫鬟,應該是自小就跟著你的。退一萬步,就算是她的心野了,她總有爹孃兄弟不是嗎?”

“大嫂,你不知道,她是我現在的母親選的,也不知道按著什麼心思。”

雲居雁思量著章氏的回答。她沒有否認春芽是自小跟著她的,只說是後母選的人。雲居雁不放心,再次試探:“就算是你母親選的,她也與你相處多年,總有些感情的。”

“她根本就是白眼狼,哪裡來的感情!”章氏義憤填膺。

這話聽起來像是章氏曾對春芽有恩,這讓雲居雁對春芽更加地好奇了,也堅定了追查春芽來歷的決心。一旦證明春芽與撫琴、白芍等等一樣,同樣經歷不凡,來歷不明,或者無父無母,就說明她很可能與幕後之人有關。可反過來想,章氏和沈君燁的婚事是薛氏訂下的,幕後之人如何能做到未卜先知?除非他果真與她一樣,是從前世而來的。

雲居雁本想從章氏口中多探聽一些春芽的事,忽然間聽到外面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聲音。她開啟房門,就見沈君昊穿著外出的衣裳,一臉不耐煩,而春芽正跪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低聲啜泣著。玉瑤和鞠萍一左一右,欲拉走春芽。

“怎麼了?”雲居雁急忙走出了屋子。她知道沈君昊對自己不喜歡的人,從來都是“生人勿近”的脾氣,而春芽怎麼說都是沈君燁的女人。

“沒事。”沈君昊繞過春芽,走向雲居雁,對著她說:“我出去了,中午之前就回來。”

“大伯。”章氏對著沈君昊行禮。

沈君昊雖不想搭理她,但還是點了點頭,客氣地回了一聲:“二弟妹。”

一旁,春芽已經在玉瑤、鞠萍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章氏三步並作兩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走到春芽面前,厲聲質問:“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你衝撞了大伯?”

雲居雁想上前勸住章氏,卻被沈君昊拉住了。“怎麼了?”她低聲問,抬頭只見沈君昊對著她笑了笑,但沒有放開她的手腕。

不遠處,春芽低聲對著章氏說:“回二奶奶,奴婢只是給大爺請安。”

“請安?請個安你哭什麼?”章氏再次質問。

雲居雁依然不明白沈君昊想幹什麼,卻在無意間看到,春芽含淚的眼眸掠過沈君昊,又慢慢垂下眼瞼。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兩顆豆大的眼淚滑下了她白皙的皮膚。

雲居雁心中詫異。春芽已經是沈君燁的女人,就算她腦子被驢踢了,想自尋死路,也不該選擇勾引沈君昊。她細細打量春芽。章氏在女人之中也算中上之姿,但春芽的身形比章氏更窈窕了幾分。此刻她雖穿著素色的齊胸襦裙,也難掩其纖細的蜂腰,渾圓的胸部。

“明白了?”沈君昊低聲問。

“還是不明白。”雲居雁搖頭。

“笨蛋!”沈君昊輕笑。

雲居雁感覺到他的氣息就在自己身後,正想推開他,忽見章氏突然伸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了春芽臉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春芽緊抿嘴唇,硬生生受了章氏一巴掌,低頭認錯:“二奶奶,奴婢知道錯了。”她的聲音不高也不低,與其說是認錯,不如說是倔強的隱忍。

章氏冷哼一聲,怒道:“還不快向大爺,大奶奶賠不是。”

春芽點頭應下,推開玉瑤和鞠萍,走向沈君昊和雲居雁。她才走了兩步,身子左右搖晃,深深看了他們一眼,倒在地上昏了過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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