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許氏斷沒有相信許弘文,卻不相信親生女兒的道理,可自從沈君昊出現後,雲居雁的表現太讓她失望了。不過,昨日許弘文那麼湊巧的,突然帶沈子寒他們去看石榴花,也頗有些蹊蹺。想想事情畢竟關係到女兒的一輩子,即便她再怎麼不喜歡自己的嗣兄,也該弄清楚整件事,遂說道:“行了,你先回屋準備去莊子的隨行物件,過兩天,等客人都走了,我便派人送你過去。”

看許氏的態度,雲居雁知道她一定會去尋自己的舅父,因此稍稍安心。她心中明白,自外祖父母過世,雲家與啟昌侯府只是維持著面上的關係。只是即便兩家有心結,她的舅父不是奸猾小人。他或許會實話實說,但絕不會添油加醋,故意誇大說辭,在她母親面前詆譭沈君昊。

雲居雁並不期待許氏因此對沈君昊改觀,她只希望她能對許弘文起疑心,只要許氏願意去證實,對她而言已經夠了。眼下,聽她提起去莊子的事,雲居雁回道:“母親,壽安寺的事……”

“你還敢提這件事!”許氏臉上的怒容再現。

雲居雁重重咬了一下嘴唇,說道:“女兒心甘情願去莊子反省,因為我確實讓父親、母親傷心了,但壽安寺的事的的確確是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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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氏別過臉去,生硬地說:“不管意外也好,故意也罷,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多說無益。”說著,她又是一陣心痛。如果沈君昊真像許弘文說的那般,女兒以後怎麼辦?她越想越煩亂,惱怒地說:“這兩天你好好在屋裡呆著,我讓鞠萍繼續服侍你。”

雖然明知是監視,雲居雁還是回道:“鞠萍姐姐辦事妥帖,女兒自然願意留她在身邊。至於玉瑤與玉鎖,母親,您罰歸罰……”

“我會讓人把撫琴接回來。”

“母親。”雲居雁哀聲相求:“習嬤嬤曾是您的貼身丫鬟,又是我的乳孃,而玉鎖是她唯一的女兒,無論如何都要給她留幾分臉面。”見許氏表情鬆動,她繼續懇求:“母親,女兒知道此番青杏能逃過一劫,多虧了您偷偷讓人手下留情。你一向最是體恤下人……母親……”她軟軟喚了一聲。雖說前世的玉鎖讓她厭惡,但眼下的她有不少用處。

許氏氣急之時甚至想過處置了那兩個丫鬟,但聽女兒這麼說,又有些猶豫。雲居雁知母親最是嘴硬心軟,又真切地哀求了幾次,許氏很快便同意放了雲瑤、玉鎖,只是罰了她們一年的工錢。之後雲居雁又重申了婚期最好訂在一年之後。在這事上,許氏與她的想法是一致的,點頭答應了。

當雲居雁從裡屋出來的時候,雲平昭及許弘文皆已離開。她帶著鞠萍回到自己的院子,製作五色糕的材料已經備下,雲雨桐及雲惜柔正等著她。

換了衣裳,淨了手,雲居雁帶著她們去了小廚房,從煮菜汁,和麵開始,她一邊示範,一邊講解,十分認真。不要說一向被雲居雁無視的雲雨桐與雲惜柔,就算是一旁看著的丫鬟們都十分驚訝。

“大姐,你什麼時候學會做糕點的?”雲惜柔問,一臉崇拜。

雲居雁瞥了她一眼,微笑著回答:“就是前幾天,我惹惱了母親,就只能在院子裡學做糕點。”說完,她讓開一步,對著雲雨桐說:“三妹,你要不要試試?”她指了指揉了一半的麵糰,“祖父知道這是我們合力做的,一定會很高興的。”

聞言,雲雨桐臉上露出一種“我一定聽錯了的”表情,雲惜柔卻只是怯怯地笑了笑,輕輕推了推雲雨桐,續而低下頭,抿了抿嘴唇。

雲居雁暗暗把她們的表情看在眼中。若不是她有前世的記憶,若不是雲惜柔畢竟只有十二歲,低頭時,嘴角不經意間流露出了真實感情,她定會認為她只是膽小、懦弱、無害的庶妹。

回憶著前世的雲惜柔巧笑著說:“替姐夫家開枝散葉的事,我願意為姐姐分憂。”,有那麼一瞬間,雲居雁甚至覺得前世的自己死得一點都不冤。

雲雨桐一邊學著雲居雁的動作揉麵,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看看大姐,又瞧瞧六妹。稍早之前,雲惜柔暗示她,說是許弘文經常往來雲家與私塾,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再想想剛才在芷槐院中許弘文看著雲居雁的目光……

她有些不敢相信,畢竟沈家的身份不是一個許弘文可以比的,可六妹也說了,二姐雲夢雙敢鬧出落梅閣的事,就是知道大姐為了某些原因不願嫁沈君昊。

某些原因!

雲雨桐情不自禁把目光再次投向雲居雁。撇開許弘文的出身,他確實一表人才,又有學問,又會說話,如果能高中狀元……

“三妹,揉麵時一定要專心。”雲居雁輕聲糾正,又閒聊般問:“三妹想什麼這麼出神?”

“沒,沒什麼。”雲雨桐結結巴巴地搖頭。

“三姐大概是怕自己把麵糰揉壞了吧。”雲惜柔在一旁搭腔。

頓時,雲居雁心中生出幾分警惕。許弘文在芷槐院中流露出的那種目光……她知道他從不做無謂的事,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且一定會有回報。難道他們想——

她把目光移向雲惜柔,只見她巧笑地看著雲雨桐手中的麵糰,怯怯地伸出一個手指,輕輕戳了一下麵糰,隨即,嘴角的笑意濃了幾分,接著對雲雨桐說:“三姐,麵糰怎麼越變越軟了,你是不是沒使勁?”她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接著又似意識到了什麼,急忙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雲居雁。見雲居雁對自己笑了笑,她的臉上再次漾起微笑。

這一刻,雲居雁的心重重一沉。她曾經見過這種笑容,她清楚地記得,雲惜柔說願意為她分憂,願意嫁給許弘文為妾的時候,就是這樣對所有人微笑著。

強壓下所有的情緒,雲居雁保持著完美的微笑,靜靜望著雲惜柔甜美的笑容,想著雲夢雙的種種表演。她們是親姐妹,她們同樣姓雲,重生前的她或許驕傲,或許漠視她們,但從未做過一件壞事。如果他們真的試圖給她扣上“私通”的帽子……

她不敢往下想,她不願相信自己的姐妹會為了一個“侯爺夫人”的名分耍這麼惡毒的手段,但轉念想想,她又覺得自己很可笑,很天真。

前世,她是被人推下冰冷的湖水的。雖然許弘文很想她死,但真正動手的並不是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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