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內的動靜很快傳到了府中各院。薛氏私心雖重,但她把府中的下人們訓練得極好。眾人聽到有人喊抓賊,第一時間把各處的大門守住了。可任憑大家打著燈籠、火把四處搜尋,還是找不到形跡可疑的人。青紋藉著薛氏的名義從容出現,責備了雙胞胎幾句。

稍早之前,蓯蓉跟著青紋去了藥材房,因她沒有理由跟著進門,只能在藥材房四處轉悠,這才隱約看到了青竹的身影。她相信與青竹見面的一定是青紋,可青紋是薛氏的大丫鬟,無緣無故的,她根本無法指證她,只能低頭認錯。

雲居雁相信雙胞胎絕沒有看錯。她在得到訊息的第一時間就派了玉瑤過去,生怕青紋惱羞成怒,藉故處罰蓯蓉和赤芍。

青紋遣退了丫鬟、婆子們,朝著玉瑤遠去的身影深深看了一眼,拿起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轉身回了玉衡院。

薛氏見她回來,沉著臉問:“到底怎麼回事?”

青紋搖頭,擔憂地說:“奴婢也不知道大奶奶想幹什麼,不過那兩個小丫鬟,奴婢經常看她們在府中各種轉悠……”

“我是問你,可找到了什麼。無緣無故的,她不可能鬧這麼一出。”

青紋心中一緊。這些日子薛氏看得緊,她要與人見面,只能藉故去藥材房。難道她起了疑心?青紋小心翼翼地朝薛氏看了一眼,腦子飛快地轉著,急忙奪下了薛氏手中的藥碗,驚愕地問:“夫人,大奶奶不是想害您吧?”

薛氏的目光掃向濃黑的藥汁,臉色越來越難看。她越想越覺得,一定是雲居雁想利用兩個小丫鬟引開青紋,然後在她的湯藥中下毒。她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青紋暗暗籲了一口氣,擔憂地說:“夫人,雖然奴婢被她們引出去的時候,馬上命小丫鬟看著爐火,但整整有一刻鍾時間奴婢都不在爐子跟前。您看要不要找人查一查這劑湯藥?”

“不必了!”薛氏的臉上閃著寒霜,冷冽的目光掃向青紋,命令道:“以後你還是把藥材拿回院子裡煎吧。”

青紋心中雖焦急,卻也無可奈何,只能點頭稱是,又小聲地說:“夫人,今日鬧事的那兩個小丫鬟,據奴婢所知,是針線房王媽媽的一雙女兒,小小年紀拿的就是二等丫鬟的月錢。聽說大奶奶很喜歡她們,看樣子以後一定會委以重任。”她知道發現青竹見過沈繡的就是這兩個小丫鬟,也知道她們經常偷偷跟著她,像是甩不掉的尾巴,十分礙手礙腳。

對她的話,薛氏沒有表態,只是命她重新去煎藥,又問了她沈倫今天睡在哪裡。

凝香院內,沈君昊和雲居雁也在等著。他們都對藥材房的佈局不熟,但自從青紋經常過去煎藥之後,沈君昊派人去查探過,知道青紋煎藥的房間有一扇窗戶通向外面的迴廊,而沿著迴廊直走,繞過幾個彎就是雙胞胎看到“小偷”的小花園。

玉瑤帶著雙胞胎進了房間。三人行過禮,蓯蓉急切地說:“大爺,大奶奶,雖然天很黑,但奴婢看得很清楚,那人一定就是青竹。還有,她臨走的時候戴了什麼東西在頭上,一定是不想被別人看到她的樣子。”

“你看到她的臉了嗎?”雲居雁詢問。

蓯蓉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失落地搖了搖頭,耷拉下了腦袋。赤芍看姐姐這般,抬起頭脆生生地說:“大奶奶,奴婢的姐姐一定沒有看錯。奴婢上次也沒有看錯。如果她不是不能被人看到,為什麼要站在黑漆漆的地方和別人說話?還有,奴婢們看到她往哪個方向去了,可是青紋不讓奴婢們去追,還說是奴婢們看錯了……”

沈君昊在一旁聽著赤芍的信誓旦旦,看著兩張一模一樣的稚氣小臉,心中忽然有了某種想法。沈君儒的通房丫鬟青竹在一夜間就死了,這是很多人親眼目睹的事,屍體也做不得假,可赤芍和蓯蓉多次“活見鬼”也是事實。會不會青竹之死根本只是想告訴他們,與沈繡見面的那人已經死了,可事實上一直還有另一個“青竹”?

待雲居雁命玉瑤帶著雙胞胎退下,沈君昊說了自己的想法。雲居雁思量片刻,不解地說:“世上很難找到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且還要犧牲一個人的性命。這麼迂迴曲折就為了讓我們覺得與三妹見面的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她嘴上雖這般說,心中卻很清楚,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沈君昊相信,如果真有兩個青竹,不可能一絲蛛絲馬跡都沒留下,要查證並不是沒有可能。看時辰已經晚了,他催促雲居雁先去睡覺。

自從懷了身孕,雲居雁一直十分嗜睡,再加上她十分清楚,眼下沒什麼比她肚子裡的孩子更重要。她正欲回臥室休息,玉瑤折了回來,擔憂地說,她覺得青紋已經注意到了雙胞胎,為免雙胞胎妨礙她,青紋一定不會聽之任之。

事情發展至此,沈君昊和雲居雁都明白,既然青竹先前見過白芍,而今夜很有可能與青紋見了面,也就是說,所有的事情可能指向同一個結點。這就意味著並不一定只有青紋才能指認幕後真兇。這樣一來,她就不是那麼重要,重要得令他們投鼠忌器。

沈君昊對雲居雁說,他有辦法解決此事,催促她先去睡覺,自己去了前面一進院子安排。待一切處理妥當,他依然毫無睡意。

今晚他一直在等著沈佑找他“算賬”,可令他失望的,他雖然知道入夜後四房並不平靜,可沈佑卻一直沒有出現。沈佑沒有出現,這就表示白芍在用其他方法,其他他不知道的方法圖謀留下。本來他很有信心,如今卻不得不緊張。這麼多年了,他一直無法肯定是誰在算計他,如今他又多了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他必須儘快找到突破口才行。

沈君昊在滿心的憂慮中迎來了第二天的晨曦。與之前一樣,每天早上是雲居雁最難捱的時光。好不容易她才稍稍恢復,薛氏突然來了凝香院。沈君昊把雲居雁推入臥室,自己上前相迎。

薛氏的身子雖然恢復得差不多了,但臉色依舊蒼白。她瞥了一眼沈君昊說道:“我知道居雁病了,一直想過來看她的,結果卻拖了這麼多天。”

沈君昊急忙說大夫吩咐雲居雁應該多多休息,否則他們一定會去玉衡院侍疾。

薛氏聽沈君昊語氣強硬,心下微怒,嘴上卻只是說,他們有心就行了,她一向不在乎形式云云,說著便往西次間而去。沈君昊不能擋在門口攔住她的去路,只能跟著進了臥室。

雲居雁原本想裝睡的,但薛氏站在床邊喚了兩聲,就算她再不情願,也得睜開眼睛。她埋怨玉瑤應該把她喚醒,欲下床給薛氏行禮。薛氏急忙按下她,命人給她拿了一個靠墊,自己則在床沿坐下,回頭對著沈君昊說:“我與居雁有體己話說,你去忙你的吧。”

雖然有丫鬟們在四周服侍著,但沈君昊哪裡放心雲居雁與薛氏私下呆著,急忙說他有重要的話對她說。薛氏看他這樣的態度,深深看了雲居雁一眼,笑著說,他若有事,待會兒他們可以出去再說,犯不著讓雲居雁費神。

沈君昊還想說什麼,雲居雁對他微微搖頭,示意自己可以應付。薛氏見狀,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沈君昊如此這般不捨,是不是怕她吃了雲居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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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是長輩,能夠輕易給他們扣上忤逆不孝的罪名。沈倫經常責備沈君昊,但畢竟念著父子之情,只是私下說說罷了。可薛氏正等著拿沈君昊的短處,雲居雁急忙親熱地岔開話題,暗示沈君昊如果有什麼不對勁,她會大叫的。沈君昊只得去外面侯著。

待沈君昊關上房門,薛氏握住雲居雁的手,親暱地問:“居雁,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了?”

雲居雁搖頭答道:“已經請了三個大夫了,都看不出什麼,只說讓我好好休息。”說著擔憂地嘆了一口氣。

沈家上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雲居雁一定是懷上了孩子。薛氏自是明白,但她沒再追問,只是說:“你若是有了,我是想提醒你,你們年紀輕,感情好歸好,可有些事情還是要從大處著眼。女人懷孕,頭三個月是最重要的,一旦有了,是決不能同房的……”

“母親,我明白的,多謝母親關心。”雲居雁應酬著薛氏,心中泛出淡淡的甜蜜。這些日子,沈君昊比她更緊張。他們日日同床,他最多只是在她不舒服的時候抱著她。夜裡只要她醒了,他馬上會跟著醒來,問她是不舒服,是不是肚子餓了,或者想不想喝水。她怕打擾他睡覺,也曾提出讓他去睡東次間,反而被他埋怨了,說她嫌棄他。

薛氏看著雲居雁從內而發的幸福微笑,心中愈發冷冽。在她心中,無論昨晚雲居雁是不是想謀害她,之前她收買桂嬤嬤令她不孕,奪去針線房,攛掇沈滄搶走沈君茗,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不可原諒的。她強掩住恨意,又轉而吩咐立在一旁的玉瑤,一定要好好伺候主子,續而對雲居雁說,玉瑤她們雖然周到,很多事都沒有經驗,問她是否需要她派個有經驗的嬤嬤給她,也好在第一時間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不要因為她沒有察覺,釀出意外。

雲居雁當然不願意薛氏派個人監視她。她趕忙拒絕,明言自己身邊已經有了有經驗的媽媽,心中卻不由地深思薛氏的目的。她相信薛氏也一定明白,她是絕不會讓她派人過來的,所以薛氏如此說,肯定是為了撇清自己的責任。想到這,她恍然明白了她的目的。

當下,薛氏問她是否有孕,又當著丫鬟們的面說,她要派人照顧她,結果被她拒絕了。這樣一來,以後她若是流產,薛氏當然沒有任何責任。而她一直和沈君昊同房,到時薛氏完全可以說是他們一時貪歡,讓沈滄失去了第一個曾孫。這事若成了最後的結論,他們不止會被全京城的人笑話,也會令沈滄、沈倫失望,甚至她的娘家人也會埋怨她。只是她想不出薛氏想如何令她流產。以她對薛氏的瞭解,她既然已經開始行動,定然有了全盤的計劃。

雲居雁思量間,薛氏又道:“另外還有一件事。”她一臉為難。

“母親,您有話不妨直說。是不是為了昨晚的事?”雲居雁主動開口。本來這事沈君昊打算親自與薛氏說的,但早上的時候,他還是對雲居雁說了他昨晚的大致部署,怕的就是薛氏會支開他。

薛氏不驚訝雲居雁會主動提及,但她的胸有成竹還是令她略略疑心。她按下懷疑,正欲詢問,卻聽雲居雁命玉瑤帶著青紋出去歇息。薛氏自然是不怕與雲居雁單獨相處的,暗暗對著青紋點頭。青紋知道雲居雁這是要支開她,她心中憂慮,卻也無奈,只能屈膝退了出去。

待房門再次關上,薛氏率先開口道:“昨晚的事,我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但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已經驚動了你祖父和父親。府裡又住著那麼多人,若是沒了規矩,以後就沒法服眾了。”言下之意要處置雙胞胎。

雲居雁不待她把話說明,接下話題說道:“這個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因此我昨晚就命人把兩個不懂事的小丫鬟關了起來,同時罰了她們半年的月錢。本來打算讓她們待會兒就去向母親領罰的。”

薛氏聽著,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又急忙掩下。雲居雁已經處罰了二人,然後又說讓她們去玉衡院領罰,分明是護著兩個小丫鬟。她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居雁,她們雖是你的丫鬟,但你進了門,她們就是沈家的丫鬟。俗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這是自然。”雲居雁忙不迭點頭,搶先道:“家規當然是要守的,只不過比起家規,若是有人汙了門風,恐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薛氏朝著門外看去。她相信雲居雁說的事一定與青紋有關。

雲居雁順著薛氏的目光看去,不由地替薛氏可憐。桂嬤嬤死後,薛氏最相信的就是青紋,可她不過才說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薛氏就懷疑上了青紋。如此看來,薛氏根本誰也不信。

對雲居雁而言,這一年多來,她雖活得很累,種種事情應接不暇,但她至少有疼愛她的父母,有體貼入微的丈夫,還有忠心的丫鬟,如今她又有了孩子。可薛氏呢?除了兒子,她還有什麼?這樣的狀況下,若是她知道兒子已經成了傻子,她會怎麼做?

雲居雁的心中湧出幾分憐憫,不過她也知道,她若是在此時心軟,只會害了蓯蓉、赤芍。她收拾心情,繼續說道:“母親,昨夜我私下問過兩個小丫鬟,她們都說,她們看到了蒙著臉的人,所以才以為園子內有賊……”

“這絕無可能!”薛氏斷然搖頭,“再說後來不是沒搜到陌生人嗎?”

“母親,您聽我說。”雲居雁拉住了薛氏的手,壓低聲音敘述著:“兩個小丫鬟說,她們在黑暗中看到了母親身邊的青紋,可一晃眼她又不見了。待到丫鬟、婆子們湧了過來,她馬上就出現了,對所有人說,她是奉了您的命令過去詢問發生了什麼事的。”

薛氏直盯著雲居雁的眼睛,表情彷彿在說,她是不會受雲居雁挑唆的。雲居雁沒有辯駁,只是接著陳述:“本來我以為兩個小丫鬟是怕我懲罰她們,這才說謊的,可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青紋正在藥材房為母親煎藥。最近這段日子,母親的藥好似都在藥材房煎的,每天,她一去就是幾個時辰。”她說得意味深長。

薛氏自然不會在雲居雁面前承認自己的貼身丫鬟半夜私會男人,她只道是雲居雁多心了,心中卻存下了懷疑。她不相信小花園會有男人出入,但青紋每每去藥材房,時間確實太久了,況且是她主動說,由她去藥材房煎藥,她才能放心。

桂嬤嬤死後,薛氏有很多事必須依賴青紋。忽然間她的心中又升起了之前被她強壓下的念頭。桂嬤嬤跟了她一輩子,怎麼會輕易被雲居雁收買?再想想,關於桂嬤嬤背叛她的所有證據都是青紋提供的,最後桂嬤嬤連向她辯白的機會都沒有。

一時間薛氏更是心亂如麻,也顧不得處置蓯蓉、赤芍,匆匆回了玉衡院。待她一走,沈君昊急忙詢問雲居雁:“她有沒有為難你?”

“當然沒有。我想她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查證昨晚的一切吧。不知道青紋會如何應對。”

沈君昊攜了她的手笑道:“放心,她只會越查越懷疑,卻又抓不住實質的證據。希望這事夠她忙一陣子,她沒空‘關心’我們。”

“她或許會沒空,但是……”雲居雁輕輕摸著小腹,正想說出自己的擔心,長順匆匆忙忙跑過來說,陸航昨晚被人打了,雖沒有生命危險,但傷勢不輕。(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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