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昊叫住了等候指示的馬管事,匆匆往後面的院子走去。

信上沒有落款,但絕對是白芍的語氣。他相信,一定是白芍在屏風後聽到了他的聲音,轉身就寫了這封信。書信的內容句句似在懇求,實際卻暗含威脅。最讓他生氣的,她居然知道他胸口有一塊胎記。他是絕不會受她威脅的,但雲居雁正懷著身孕,不能激動,所以他要先去向她解釋一下。他可不想她愛吃醋的小性子,因為這無中生有的事白白生一場氣。

雲居雁剛洗了頭,頭髮未完全幹,正任由及腰的長髮披散在肩頭,低頭一小口一小口抿著雞湯。沈君昊站在門口看著她。他知道她很難受,但為了他們的孩子,她一直很努力。他對她的固執無奈,同時卻又很感動。

丫鬟們看到他,屈膝退了出去。雲居雁放下湯碗,笑問:“你不是說需要一個多時辰嗎?怎麼這麼快?”

沈君昊轉身關上房門,走到她身邊說:“我回來是想和你說件事的。”他扶著她坐下,心中不禁後悔。他應該早些相信她,他應該及時處理白芍的事,如果他有先見之明,事情就不會弄到今日的地步。

雲居雁看他神色嚴肅,不由地跟著緊張。“發生什麼事了?”

沈君昊握住她的手,笑著搖頭,“別緊張,我只是想告訴你,那個白芍,我不過見她兩三次,連一句話都沒說過。無論別人說什麼,你都要記住我現在對你說的這些。”

“事情生出意外了?”雲居雁邊思量邊問:“還是外面又有什麼莫名其妙的流言?”

“暫時沒有,我只是擔心將來。”沈君昊猶豫著,不知道是否應該把那封信拿給她看。他端起被她擱在一旁的雞湯。“你先把湯喝了吧。中午吃的,差不多都吐掉了。”說到這個,他又是滿心的憂慮。後面的日子還很長,總不能一直這樣。她已經夠難受了,他卻還要讓她因瑣事而煩心。“總之,你記住我的話就行了。”

“你不把話說明白,豈不是更讓我擔心?”雲居雁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說不定我還會胡思亂想呢。”

沈君昊捏了一下她的臉頰。他的另一只手正摟住她的腰。她的長髮有七八分幹了,正像綢緞似的劃過他的手腕。先前的怒氣慢慢消散了,他輕描淡寫地說:“那個白芍大概知道我的意圖,剛剛寫了一封信給我,表面求我給她一條生路,實際——”他止住了話題,轉而道:“反正你不用擔心,只要相信我就夠了。”說著,他的腦海中轉過另一個念頭。如果他沒有回來向她解釋,那麼此刻他已經去了四房,說不定已經……他捏住雲居雁的手,恍然想到,他根本無法證明信是白芍寫的。

“你想到了。”雲居雁抬頭看他。白芍現在是沈佑的姨娘,如何能給沈君昊寫信,若是被人抓住了,可是一樁大事,再也不可能留在沈家。“我很好奇,那封信上到底寫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她雙眸含笑看著他。

沈君昊看她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心中懊惱,卻又心驚。寫這封信的人太瞭解他了,不止知道胎記的位置,還知道他一定會因此生氣。是誰這麼瞭解他?

“你不想給我看嗎?或許旁觀者清。還是……”她抿嘴輕笑,“還是你怕我發現你的秘密?”此刻她的心情好極了。即便再怎麼生氣,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回來向她解釋。這已經足夠證明她在他心中有多重要。為了他的這片真心,再多的苦她都能忍受。她一定要讓他們的孩子是最健康,最漂亮的。

沈君昊看著她盈盈的笑臉,頓時有些羞惱。他把信紙扔在桌上,氣呼呼地說:“哪有什麼秘密,你又不是沒見過。”

雲居雁拿起書信細看。可能是一早有了心理準備,她看著信上所言,並沒太大的情緒起伏,只是贊了一句:“這封信寫得真好。沒有落款,沒有抬頭,句句都是事實,句句引人遐思,卻又句句留了餘地,給了白芍辯駁的空間。”依她猜想,若沈君昊拿了信去找沈佑,白芍大概會鬧一出一哭二鬧三上吊,否認信是她寫的,再把事情鬧大。她必定是有讓沈佑憐惜她的把握,而丟臉的一定是沈君昊,最重要的,四房和他們的關係因此會變得更僵。“你說四叔父在這件事上扮演了什麼角色?”她覺得沈佑應該不至於想和沈君昊翻臉。

沈君昊沉著臉說:“問問就知道了。”說罷開了房門,使了一個小丫鬟去把長順叫來,又回頭對著雲居雁喃喃自語:“就算是四叔父也不知道胎記的位置,再說看這字型,明顯是女人寫的。”

“所以你是為了胎記的事生氣?”雲居雁再次抿嘴笑了起來。

“你還笑,難道你就不想想她是如何知道的?若是我沒有事先與你說,這會兒你又該對著我垂淚,懷疑我揹著你幹了什麼事。”

“我哪有這麼小心眼。”雲居雁反駁,心中卻帶著絲絲甜蜜。她裝作滿不在乎地說:“我想,在我們成婚之前,應該有不少人見過吧,例如以前的妁桃什麼的……”

“你看,就知道你愛吃醋。”沈君昊跟著笑了起來,接著又對她解釋:“反正不是她們。而且我也沒有和人泡澡,讓人伺候洗澡的習慣。”

“胎記是從小就有的,你小時候總有人見過的。”

“所以這就更加說明一定是家裡的人,而且是和我很親的人。”

雲居雁看沈君昊的表情復又變得凝重了,故意大叫一聲:“等等,你剛才說沒有讓人伺候洗澡的習慣,那你為什麼每次都把我叫進去……”

“你又怎麼一樣。”

雲居雁想反駁,長順已經站在門外了。沈君昊只得放開她,喚了長順入屋,問道:“你說這封信是四叔父的小廝讓你拿給我的,他有說這封信是四叔父寫給我的嗎?”

“這倒沒有。他只說信是給大爺的。是他特意叫住小的,還叮囑我趕快拿給大爺,那信難道不是四老爺寫的?”

聽著長順的話,沈君昊和雲居雁對視一眼。無論是送信的人,還是信上的內容,其實只是利用了人類的慣性思維。就像算命,占卜之類,很多時候對方只是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可聽者會潛意識把自己代入,越想越覺得事實就是如此。

沈君昊讓長順退下,懊惱地輕嘆:“若不是你,這次我又上當了。若事情鬧開,恐怕全京城都知道我的胎記長在哪裡,是什麼形狀,說不定還有人繪聲繪色地描述我是如何覬覦長輩的姨娘,又是如何卑鄙無恥……”

“你不是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嗎?”雲居雁主動走過去,挨著他坐下,開解道:“不過是一樁小事,你幹嘛突然就自哀自憐了……”她沒說完就看到了他嘴角隱約的笑意,“你又耍我!”她生氣的站起身,卻被他攔腰抱住了。

“我懊惱是真,不過只要你相信我,我確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把頭貼著她的小腹。她的小腹依舊是平坦的,他聽不到任何聲音。可是那種奇妙的感覺卻縈繞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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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居雁的手指劃過他的臉頰,撫摸著他的頭髮。大多數時候,他都站在保護者的位置,給她信心,讓她安心;她不舒服的時候,他比任何人都著急,明明不會,還是想親手照顧她;偶爾的時候,他又像頑皮的小孩一般戲弄她,再向她撒嬌求原諒。不管是哪一個他,她都太喜歡了。每一天,她都覺得自己比前一天更愛他了。

雲居雁暗暗嘆一口氣。她害怕這種愛會讓她失去自我,可是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說正經的,你打算怎麼做?”她問他。

“還是按我們原來說的行事。不過我會私下去找四叔父。至於這封信,既然你覺得它寫得很好,就先留著吧。”

雲居雁點頭。她自然是相信他的,但還是叮嚀道:“看起來寫信的人是想故意惹你生氣。這次不成,恐怕還會有下次。另外,你不覺得奇怪嗎?無論是上次的妁桃,還是這次的白芍,都和四叔父他們有關。會不會這根本不是偶然?”

“我也想過,可四叔父一向不管家裡的事,父親與他也沒有任何矛盾,相反的,父親是極照顧幼弟的,據說在十幾二十年前,四叔父犯了一個大錯,祖父要把他逐出家門,還是父親求的情。”

“怪不得祖父一向不喜歡四叔父。”雲居雁再次點頭,接著又問:“關於白芍懷孕的事,我一直在想,四叔父還在守制期間,祖父不可能忘記這點的。”

“據說是守制之前的。”

“不是說四叔父他們是在進宮哭靈那天,在回程途中遇上白芍的嗎?怎麼又變成之前了?”

沈君昊當時只覺得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了,也就沒必要追問細節。聽雲居雁這麼說,也不禁思量了起來。之前他為了找出白芍的弱點,曾查過她的來歷,一絲破綻都沒有。貌似那段毫無破綻的“過去”之中根本沒有沈佑。這就是說,他不需要花費什麼心思就能證明,兩者必有其一是假的。

沈君昊猛然站起身,捧著雲居雁的臉重重親了一下。“你果然比我細心。我會在晚飯前回來的。”說罷轉身往前面的書房而去。

書房內,馬管事依然在等著。沈君昊命他按原計劃行事,同時又吩咐長順去四房問問沈佑,有沒有時間見他。

沈佑被人抓到自己與姨娘白日宣淫,還是在守制期間,他本已心虛。聽長順的語氣,似乎沈君昊非見他不可,他急忙命白芍先行回房。

說起來,沈佑對沈君昊心中亦有微詞。上一次,呂氏早產,沈君昊為了維護雲居雁,居然變相要挾他。他大人有大量,不想與晚輩計較,但這並不等於他怕了他。想到這,他又對白芍說:“你先在這候著吧。若是他真有事,你再退下也不遲。”

“是。”白芍溫順地點頭。事實上,她一直在等著怒氣衝衝的沈君昊,如今見等來的是長順,她不免驚訝,同時又忍不住擔心。如果沈君昊沒有中計,她要如何演下去?

沈佑看著白芍柔弱又惹人憐惜的模樣,心中一陣激盪。他見過的女人之中,她不是最美的,就連呂氏年輕的時候都比她漂亮,但她對了他的胃口,至少現在,他喜歡她的弱柳扶風之姿。

感受到沈佑的目光,白芍抬起頭,對著他含羞帶怯地微微一笑,又急忙低下頭,作勢磨墨,手臂若有似無地磨蹭了一下沈佑的胳膊。

年輕的時候,沈佑也算一表人才,可惜酒色財氣早已掏空了他的身子。雖然他是沈家四位老爺之中年紀最小的,看起來卻是最老的。在白芍心裡,他連假的程大都比不上,她不過用了半天的時間就虜獲了他的心。

當然,白芍也很清楚,沈佑對自己的喜歡不會長久,但她要的不過是留在四房罷了。她必須留下,不擇手段也要留下。因為她在等待一個機會。

想著將來的那件事,白芍再次抬頭,不勝嬌羞地拋了一個媚眼給沈滄,身子不自覺地靠近他。狀似不經意的,她豐滿的胸部劃過沈佑的手臂,沈佑頓時覺得全身一陣酥麻。

沈君昊站在敞開的書房門口,尷尬地看著他們的眉來眼去與露骨動作。他低下頭,輕咳一聲。

沈佑幡然醒悟,招呼了沈君昊入屋。沈君昊上前行禮,直言自己兩次前來,是有要事找沈佑。

雖然白芍就站在沈佑身邊,但她注意到,沈君昊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彷彿她根本不存在一般,而他的語氣雖帶著些許的焦急,神情卻很平淡。

“難道他沒有看到那封信?還是信上露出了什麼破綻?”她在心中問著自己,努力思量著對策。

*****

我就瞎感嘆一下。

男人其實是很奇怪的生物。四五歲的小正太,什麼都不懂,但是好像生來就知道要保護媽媽,三四十歲的老男人,在外面是衣冠楚楚的精英,私底下也會像長不大的孩子。

小沈十九歲,在現代差不多6,7?其實還沒真正成熟,卻是保護欲旺盛的年紀,有時候不免像小男孩。是這樣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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