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媽媽思量間,玉瑤已經走到了房門口。她的身後跟著兩個粗壯的婆子。薛媽媽心中暗暗叫苦。她的手中拿著已經剪壞的錦緞,身旁的桌上是鋒利的剪刀,庫房僅有的兩把鑰匙,一把在薛氏那邊,一把在她手中。她就算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李媽媽難掩臉上的得意與興奮。她與薛媽媽鬥了幾年,永遠都是手下敗將,今日她終於一朝翻身。她只與玉瑤和錦繡接觸過。之前她曾懷疑薛媽媽不可能自投羅網,但此刻,她看玉瑤的眼神已經不同。當然,她更敬畏的是雲居雁。

玉瑤心中明白,拿住薛媽媽不過是一個開端。現在並不是高興的時候,之後應對薛氏才是關鍵。她對著薛媽媽一聲嬌斥:“你居然蓄意剪壞大奶奶的錦緞。你們還不把她綁去凝香院!”

薛媽媽沒有出聲,更沒有掙扎。她任由兩個婆子押著,往凝香院而去。真相從來不重要。既然那是御賜的錦緞,她唯一的希望只剩保住自己的命,至少她的兒子們能活著。

李媽媽在薛媽媽被押出房門的那刻,一把奪過了庫房的鑰匙。鎖上房門後,她把鑰匙緊緊系在了腰間。玉瑤瞥了一眼她的迫不及待,沒有多言,只是催促她快些跟上。

凝香院內,雲居雁雖一早就在等著,但還是讓薛媽媽在廊下站了小半個時辰,才喚她們入了西次間。自妁桃死後,她就一直睡在這邊。

薛媽媽的手已經被綁上。她知道薛氏不會救她,她沒有與雲居雁談判的籌碼,只能屈膝跪在地上。

雲居雁看了一眼低頭跪在地上的婦人。她知道因為之前的種種,薛媽媽已經對薛氏絕望了,但她沒料到她居然連一句辯駁或者求情的話都沒有。“大半夜的,到底怎麼回事?”她問玉瑤。

“回大奶奶,奴婢奉了您的命令去找馬大夫,沿途看到李媽媽鬼鬼祟祟跟著薛媽媽。奴婢覺得奇怪,就找了兩個嬤嬤陪著奴婢,想跟過去看看怎麼回事,結果……”玉瑤瞥了一眼薛媽媽。

“你為什麼跟著薛媽媽?”雲居雁問李媽媽。

李媽媽答道:“今天下工的時候,奴婢覺得薛媽媽神色有異,鎖上庫門的時候,兩隻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大奶奶的錦緞。奴婢怕她蓄意破壞,所以很是擔心,只能一直留心著針線房。結果居然真的讓奴婢看到她偷偷潛回去,剪壞了大奶奶的料子。她剪壞錦緞的時候,表情猙獰,好似,好似……錦緞就是大奶奶一般。”她抬頭看了一眼雲居雁,又急忙低下頭。

薛媽媽猛地抬頭,瞪了一眼李媽媽,續而又無力地低頭。因為沈滄的關係,她自認與李媽媽婆媳鬥歸鬥,但從沒有意圖置她們於死地,此刻她這麼說,分明是要她的命。她恨不得與她同歸於盡,可轉念間,她又想到,即便李媽媽沒有這麼說,雲居雁也不可能放過她。她的雙手頹然地垂落於地,但脊背還是挺得直直的。

幫著玉瑤把薛媽媽綁來凝香院的兩個婆婆平日沒有少得賞銀,又隸屬外院,受著馬管事管轄。她們連連點頭,繪聲繪色言之灼灼地描述薛媽媽是如何拿著剪壞的錦緞,有一個甚至說,雖然沒看到她動剪刀,但親眼看到她把剪刀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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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居雁聽著,面上沒有任何表示,只是讓玉瑤領著李媽媽和兩個婆子去外面侯著,隨後問薛媽媽:“你有什麼話想說?”

“奴婢無話可說。”

“你就這麼看著你的丈夫、孩子受你連累?”

聽到這話,薛媽媽眼中晃過一絲希望,屏息等著雲居雁的下文。在她心中,程亮被薛氏打得只剩半條命,她還有兩個孩子,她不能讓全家陪葬。可另一方面,她是薛氏的陪房,她若背叛薛氏,同樣是死路一條。她眼中的希望又瞬間隱去了,再次無力地垂下頭。她怨,但她能怨的僅僅是雲居雁選了針線房,她首當其衝成為犧牲品。

“如果我說,我能消了你們的奴籍,送你們離京呢?”

“大奶奶的意思是?”薛媽媽顧不得規矩,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雲居雁。既然薛氏早已不待見她了,離開京城或許才是他們最好的出路。

“醜話說在前面,我只能送你們到城門口。”

薛媽媽已然明白了,她小心翼翼地問:“大奶奶的意思,是讓奴婢指證夫人?”她的心下有些猶豫。薛氏的狠辣她是知道的。一旦她說了是薛氏指使她剪壞御賜的錦緞,薛氏絕不會放過她及她的家人。

“再過一會兒玉衡院就該有人過來了。你可要快些決定。出了城你們還有一線希望,不然今晚就是你的死期。想必你也聽說了,有一個小丫鬟正關在我的東跨院。為了她,我說要你死,母親不會不同意的,畢竟錦緞的事總要有人負起這個責任。”

冬青的事薛媽媽雖然不清楚太多的內情,但府中人人都在說,雲居雁正用她與薛氏叫板,啟昌侯夫人已經入府兩次了,前幾天還莫名其妙死了一個丫鬟,就連二公子和三姑娘都牽扯入內了。

薛媽媽比誰都知道,薛氏是最不希望雲居雁生下兒子的。以薛氏的習慣,指使小丫鬟下墮胎藥是完全有可能的。雲居雁能設局讓她“自投羅網”,拿住那個小丫鬟也是有可能的。此刻她心中的恨多過怨,她恨自己居然沒注意到府內的異動,居然沒有及早提防著。

沉默中,玉瑤在門外說:“大奶奶,玉衡院的燈火已經亮了。”

雲居雁輕輕應了一聲,閉上眼睛說:“我不想勉強你,剛才玉瑤她們說的話你應該都聽到了。其實你怎麼說對我來說並不重要,相反的,對你而言,你的選擇不止關係著你,同樣也關係著你的丈夫,你的兒子。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今日我敢拿錦緞出來,就是有十萬分的把握,我給你一個機會,不過是讓府裡的人知道,我比她寬厚,我比她仁慈。”說完,不待薛媽媽反應過來,揚聲命玉瑤把她帶出去。

玉瑤推門而入,命婆子把薛媽媽拉起的瞬間,在她耳邊輕聲說:“媽媽,你的兩個兒子,與你長得真像。”她在暗示,她的兒子在她們手中。

薛媽媽被帶去凝香院不久,桂嬤嬤就在玉衡院的廊下踱步。她剛剛得知薛媽媽被綁去凝香院了。她這才記起傍晚的時候薛媽媽求見過她,她沒問緣由就把她打發走了。

這個時間,沈倫和薛氏已經睡下,她不敢打擾,又怕針線房有事發生,若自己耽擱了,薛氏事後一定會追究她的責任。猶豫再三,她只能硬著頭皮叫醒了值夜的丫鬟。兩人又是一番嘀咕,這才去臥室敲門。

薛氏披了衣裳走出房間,見到桂嬤嬤一臉擔心,急忙帶著她去了一旁的書房,沉聲問:“是不是針線房出了什麼事?”若不是沈倫回來,她已經叫薛媽媽進來問話了。

桂嬤嬤心中的擔憂更甚,哪裡敢提薛媽媽曾找過她,只是說:“夫人,奴婢剛剛得知,薛媽媽被大奶奶的丫鬟綁去了凝香院……”

“是為了什麼事?”薛氏的臉陰沉得可怕。

桂嬤嬤不敢搖頭。這個時間,凝香院的眼線哪敢明目張膽去雲居雁的房間外偷聽,能夠送訊息給她已屬不易。

薛氏瞥了桂嬤嬤一眼,雙手已經緊緊握住了拳頭。她顧著沈倫,來不及佈置其他,她以為雲居雁的動作沒有這麼快。她咬著牙問:“你之前說,她要做衣裳,今日是不是送料子過去了?”

“是,用白綾包著,是玉瑤抱過去的……夫人,那不會是御賜的料子吧……”

薛氏覺得雲居雁不敢用皇家的東西開玩笑,可如果她連假懷孕,假流產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不敢的?她一時不敢肯定,只能問桂嬤嬤:“她是從什麼地方被帶去凝香院的?”按理,時間這麼晚了,不該有人去針線房的,除非是薛媽媽怕那兩匹料子出問題,所以折了回去……

想到這,薛氏臉色微變,急問桂嬤嬤:“不要告訴我,她是從針線房被帶過去的!”

“奴婢這就去打聽!”

“去打聽?!”薛氏抓起桌上的杯子砸向桂嬤嬤,怒道:“你什麼都不知道,我要你有什麼用?”

“奴婢該死。”桂嬤嬤嚇得跪下了。薛氏很少砸東西,她的心不禁跟著顫抖,她想到了青紋在稍早之前說的話,這兩年她們過得太順,所以全都麻痺大意了。她們一直跟著夫人,但命是自己的。大奶奶動不了夫人,但她們只是奴婢……

桂嬤嬤心亂如麻,屏息跪在地上。冬青的事還沒有完結,薛媽媽又出了事,誰知道那位剛進門的大奶奶還有什麼後招,誰知道下一個是不是她。

薛氏深吸一口,努力平復情緒。此刻的她絕不能自亂陣腳,就算這次吃了虧,以後的日子還長得很,她遲早會讓她永不翻身的。

“你先派人去把程亮和她兩個兒子接入府中,再親自去一趟凝香院,問問是什麼事。”薛氏吩咐著。她心中明白,既然冬青的家人不見了,薛媽媽的家裡人恐怕也是如此。(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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